「我和老大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安安盯著盤子裡的蛋糕,輕輕的問蘇昴。
「看他的樣子,多少能猜到。」蘇昴看著安安,捧著茶杯喝了一口薄荷茶。「鬧了幾天終於正常多了。」
「蘇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安安橫過叉子割開蛋糕,藍莓和果凍顫顫巍巍的從蛋糕上滑進盤子裡。
「……」蘇昴不知該說什麼,她看著安安盤裡的藍莓流淌著群青色的果醬,好像眼淚一樣。透著滿滿悲傷的,群青色的眼淚。「要是你不喜歡他,那自然是對了。我原來以為你沒有那麼喜歡他,可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要是很喜歡他,就算以後會分開,也應該給彼此一個機會,別讓自己有遺憾。可是,抱歉啊,現在我也不確定,到底怎樣才是對的。我以前一直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之後再分開,是很難過的事情。所以如果知道以後會分開,那就還是別在一起好了。可是前兩天大白說,兩個人能在互相喜歡的時候,在一起過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要是互相喜歡卻從沒在一起過,那日後想起來,那份遺憾的心情,就是吃一整盒巧克力都沒法平復。」
蘇昴看到孟裳笙為了包子姑娘難過的樣子,心裡的想法多少有些改變。而鍾義失戀時候的表現,也多少讓她有點自責。有時候想想,也許不應該太武斷,萬一人家就能三十歲,五十歲,七十歲,直到最後那一刻,一直都在一起呢?
「是嗎?看樣子怎樣都不行呢。」安安插起藍莓送進嘴裡,「其實啊,我是喜歡老大的。雖然太喜歡吃東西,也有點任性,但是還是很可愛啊。唉,瞧我說的叫都是什麼理由,個子高高的,長的又好看,家裡又有錢,誰會不喜歡他?」
蘇昴默默的舉起了手,就算鍾義再有錢十倍,她也忍受不了這傻孩子。
「蘇姐姐當然不會啦,你值得更好的嘛。」安安沖蘇昴笑了笑,替她到了杯薄荷茶。薄荷葉和檸檬片在透明的茶壺裡上下起伏,又漸漸沉回壺底。「總之,我喜歡老大,可是我一點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是因為……那天我說的話嗎?」蘇昴小心翼翼的問,看見安安沉默,她急忙解釋「也許是我太悲觀了,就算他是老闆,就算你們還年輕,也許不一定會分開。對不起,我那時候,不知道你喜歡他。」
「蘇姐姐,稍微堅定一點嘛,別這麼輕易就改變自己的想法啊。」安安笑了,端起杯子大口的喝著薄荷茶。「和你的話沒有關係啦,你之所以覺得我不喜歡他,不就是因為我不想別人知道嗎?我可是,一,一直都沒想和他在一起的。」
「老大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咱們高攀不起。就算是灰姑娘,那也是個比公主還好看的姑娘。我雖然沒窮到要給人掃煤灰,卻也沒好看到能把公主都比下去。就算我真是好看的像仙女,等有一天我不好看了,要怎麼辦?你能想像灰姑娘脫下水晶鞋,船上圍裙回家去,重新掃煤堆、撿豆子嗎?要是我呢?難道還能待在鍾南嗎?」
「我不是說老大不好,但是他,不能讓我有安全感。我不夠堅強,要是有一天我被他對我說,抱歉,不能再讓你做王妃了,可是我可以讓你掃城堡的煤灰。我絕對,寧可在外面餓死,也不會呆在城堡裡看著他和公主在一起幸福生活到永遠。我不相信什麼輪迴轉世靈魂天堂,我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不像《來福》裡面,想換工作就換工作。不小心死掉了,直接轉世就好了,然後之前的財富還能跟著你……我喜歡這份工作,我爸媽也喜歡我在這裡工作。我就想這麼安安穩穩的待下去。我不想談次戀愛,到最後,戀人不見了,連工作也不見了。」
蘇昴皺起了眉頭,她覺得心裡矛盾的厲害。她像安安這麼大的時候,覺得和有錢人談戀愛,是現實的、成熟的想法。可是現在,像安安那樣的想法,好像才是現實的。與其說抱著以後嫁進豪門的幻想,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清醒的看待那些所謂童話般的戀情。可是她又不太希望安安這麼理智,年輕的時候都不能盲目的談次戀愛,是不是太可悲了?
「那……他要是跟公主在一起了,你要怎麼辦?」蘇昴想了想,忍不住提醒她。
「他就算找了王子,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反正,從來也沒有擁有過。」安安端著盤子,大口大口的吃著藍莓蛋糕。「我才不在……」
蘇昴叉走安安蛋糕上的草莓,直接送進自己的嘴裡。
「難過嗎?雖然還沒有吃到,但還是會難過吧?」
安安頓時紅了眼眶,眼淚大顆大顆掉在空掉的盤子上。她放下手裡的盤子,使勁擦著臉上的眼淚,可是眼淚一直流,怎麼也止不住。蘇昴默默的在旁邊遞紙巾,安安接過紙巾,道了聲謝謝。老闆娘聽見哭聲,從櫃檯跑過來看她。蘇昴看著老闆娘,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手拚命的拽安安的袖子。
安安看見蘇昴不敢說話的樣子,終於破涕為笑,趕緊跟不知出了什麼問題的老闆娘解釋。
「不好意思,其實,沒事的,只是因為……她剛剛搶了我的草莓。」安安一邊擦眼淚,一邊指著蘇昴,半天才想出個蹩腳的理由。
「哎呦,我都不知道,現在的小姑娘怎麼這麼愛哭。這麼喜歡草莓,再給你一塊就好了。」老闆娘當然知道沒人會這麼愛吃草莓,但還是拚命忍住笑,從冰箱裡又拿了一塊草莓蛋糕給安安。「阿姨招待你的,堅強點,別再哭了。小姑娘挺好看的,哭起來多難看。」
安安趕緊扯出笑臉,跟老闆娘道謝。
「蘇姐姐,最近難過,讓你擔心了。可是沒事的,我很快就沒事了。我還想和老大當朋友呢,再給我兩天,我就能和他做朋友了。」安安吃掉草莓,一臉幸福的對蘇昴說。
蘇昴卻還是沒法高興起來。就算安安想當朋友,鍾義難道會想只和安安當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