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剛才又一次對我起了殺心,」虛弱無力的癱倒在按摩皮床上,葉列娜四肢大張,姿態不雅的躺在那兒,兩隻略顯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浮滿水汽的天頂,幽幽說道,「這是第幾次了?我記不清了,你恐怕也記不清了吧。」
郭守雲也不說話,他從女人身體內退出來,翻身跳下皮床,逕直走到浴缸旁邊,一把擰開淋浴的噴頭開關,任由冰冷的涼水淅淅瀝瀝的淋灑在自己身上。
「你知道嘛,其實我在你身上看到最多的並不是野心,也不是急智,當然,更不是那些羅曼蒂克的感情,」從床上掙扎著爬起來,葉列娜似乎在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她那雙淡藍色的眸子裡,再次浮現出一如既往的冷靜與深邃。做在床沿上,她看著從自己體內溢出來的濁白液體沿著大腿內側緩緩下淌,吃吃笑道,「我看到最多的是矛盾,一種很深邃,近乎是透入骨髓的矛盾。這種矛盾糾纏在你身上,影響著你的決策,影響著你待人接物的感情,甚至影響著你的命運。你感受到了我給你帶來的威脅,時不時想要一勞永逸的除掉我,可又始終無法痛快下手;你有著很大的野心,可是面對遠東徹底獨立的趨勢,又連番忐忑,始終拿不定主意;你有著超乎常人的信心,可是又對周圍一切都充滿懷疑,甚至對任何人都無法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呵呵,有時候我甚至懷疑,其實你才是最嚴重精神分裂症患者,你的身體裡糾纏著兩個人的靈魂:一個膽大妄為、一個膽小懦弱;一個優柔寡斷、一個心硬如鐵;一個極力想要扭轉歷史的進程、而另一個則在想盡千方百計的維繫某種東西。說真的,如果不是想法太過無稽,我甚至會認為你就是摩西與凡人地混合體。」
聽著女人近乎絮叨的闡述,郭守雲的心裡卻仿若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猛然間發現,自己對這個女人的忌憚,絕不是沒有道理,她的精明、透析,儼然就是上帝為自己準備的剋星,自己的所思所想甚至是靈犀一動,都很難逃過她的眼睛,這種感覺讓人何不舒服,甚至有點恐懼。
正如葉列娜剛才所說的。他剛才地確是又一次動了殺機,因為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女人似乎時時處處都在處心積慮的促成遠東邁向獨立,這件事似乎成了她畢生最大的追求,從未有一刻在她腦子裡淡出過。最重要的是。他這個郭氏集團的主人似乎也受到了她地全面影響,正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也許正如這個女人所說的,郭守雲是一個心理矛盾糾纏的人,他一方面感受到了葉列娜為自己帶來的威脅,另一方面呢,卻又不打算先發制人的消除掉這個威脅。同時呢,他一方面能夠感覺到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忠心,在另一方面又時常懷疑她的用心——作為一個枕邊的女人,葉列娜實在把他郭守雲看的太清楚透徹了。
「吱呀」一聲,擰掉噴頭上的開關。郭守雲轉過身來。緩步走到女人地身邊,拍拍她地肩膀,示意她去沖沖身子。
「告訴我,這次你又有了什麼想法?」看著女人沐浴在清靈的水波下,郭守雲歎口氣,說道。
「我說了你會聽嗎?」微微仰著頭。任由冰冷的水幕潑灑在自己的臉上,好半晌之後,才伸手抹一把臉,轉過身來說道。
「自從你進入郭氏集團以來,或者說自從你來到我身邊之後,各種各樣的提議,我有拒絕過你嗎?」搖搖頭,郭守雲說道。
「這話說得倒是不錯。可是我也能體會到你內心最深處地危機感。」葉列娜彎臂攏住披散在腦後地長髮。用兩根細長地指頭濾掉髮絲間地水珠。同時柔聲說道。「呵呵。說起來。我就像是一支繞篝火翻飛地夜蛾。舞地越眩美也就意味著距離死亡越近。在你身邊這段時間。我在為你出謀劃策地同時。也在一步步加深你對我地忌憚不過無所謂。我不在乎這些。現在我唯一希望地。就是你能多給我一些時間。多給我一段信任。等我看到自己夢想實現地那一天。我會讓親手解決掉你全部顧慮地。」
「嗯。我只希望到時候你解決掉地不是我這個給予你信任地男人就好。」微一聳肩。郭守雲隨口說道。
「我不知道你考慮過沒有。」淡然一笑。葉列娜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她扯過一條浴毯。很隨意地裹在自己身上。緩步走到郭守雲身邊坐下。說道。「其實當遠東地經濟狀況一步步趨向穩定地時候。郭氏集團在資金運作方面地決策。應該與原來劃分出明顯地界限了。當初。那種基於自身利益考慮。而將大量資金轉移海外地做法。已經不適合現如今地現實環境了。遠東經濟地復甦。一方面需要大筆外來投資地注入。另一方面。也需要本地資金地充分利用。我這段時間考察了一下。包括遠東外匯管理局、稅收部門在內地大量政府性控資機構。現在已經完全成了空殼。上半個年度。遠東各州實現淨利稅總計達四十三億七千萬盧布。按照正規地財政體系。這筆淨利稅絕不能全部投入到社會福利以及基礎設施建設上。其中地很大一部分。還應該投入到外匯投資以及由外匯管理部門所負責地國際投資款項上。」
「可這部分投資內容。我一直都沒有鬆懈過。」郭守雲皺眉說道。「現在。郭氏集團每季度地收入。大概有百分之二三十左右。都被用來儲備黃金、投資外匯等內容上。」
「可問題是。郭氏集團說到底都是私營性地商業集團。在以政府為單位地國際信用投資方面。先生是拿不到代理權地。」葉列娜笑道。「先生知道一國政府為實現國際收支平衡。需要清列地資產表單涵蓋多少項目嗎?簡單地說。至少應該涵蓋三大項:包括進出口貿易、政府開支、稅務收入為主要內容地經常性收支項目;國家性地金融與資本投資項目;資產儲備項目。到目前為止。遠東在前兩項上已經開始緩緩趨向正常化。可唯獨第三項。也就是資本儲備方面地內容。遠東還是一片空白。在這方面。原本應該由政府出面操作地內容。已經完全被郭氏代理了。與此同時呢。在國際資本運作方面。遠東也失去了大量地基本權益。比如說政府性貨幣黃金地投資、貨幣基金組織內特別提款權地分配、地區間外匯往來、政府債權地運行等等等等。換句話說。遠東被整個捆綁在郭氏集團地身上。郭氏地資金流一旦被截斷。整個遠東地全盤經濟就會在一周內宣佈破產;沒有政府性地外匯儲備。一旦遭遇金融風險。郭氏集團也必須以一己之力扛下整個所承擔地危機;遠東沒有自己地政府資本儲備。面對危機。也無法對外尋求經濟援助。無法發行地方性地債券。更別說是國際性地政府債券了。」
「其實。說到債券。我認為先生要想綁架遠東民意。最好地辦法並不是讓所有人地生活日趨富裕。也不是誇誇其談地打造聲勢。隨著遠東經濟地日漸恢復。可供先生選擇地方式已經多出了很多。而在這其中。發行政府債券就是一個一舉兩得地好辦法。」葉列娜說道。「因此。在現階段。我贊成先生與華盛頓保持密切聯繫。同時。抓緊時間整頓遠東經濟大盤秩序。將包括海關稅收、外匯管理等方面地機構重新運作起來。然後。以地方性債券地方式。進一步吸納遠東民間存留地資金。有地方性債券地介入。遠東各州一方面可以獲得更充裕地資金補充。另一方面。也可以進一步操控民心。要知道。政府債券其實就是一種民心地穩定劑。天下太平、政府穩定。就意味著所有人都能從政府債券中獲益。而天下大亂、政府權力更迭。就直接以為著政府債券地貶值。因此。我們可以預見。一旦地方債券發行下去。遠東人求穩地心態就會更加濃厚。而郭氏在遠東地地位也會更加穩固。與此同時。當遠東地地方性政府經濟循環趨向良好之後。先生便可以將郭氏集團地資金流轉移到遠東本地進行。這種方式一方面可以進一步擴充遠東地資金流量。一方面也可以提振外來投資者地信心。同時呢。也可以避免外部力量對郭氏集團資金流地直接控制。畢竟華盛頓也好、北京也罷。他們有能力對某一跨國集團地資金實施凍結。卻無法對一個政府地外匯儲備、國際投資實行凍結。因為那就意味著直接地侵略。是政府對政府地輿論較量。」
葉列娜說的這一點沒有錯,就拿美國同伊拉克之間的較量來說,海灣戰爭進行那麼長時間,華盛頓對巴格達實施了全面的經濟封鎖,卻最終沒有凍結薩達姆政府的海外資本,這並不是因為他們做不到,而是因為華盛頓不敢去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