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巴羅夫斯克通往共青城的六號公路上,一隊由六輛黑色嘎斯吉普車所組成的車隊急速的向北行駛著。
「公社是顆紅太陽,社員都是向陽花,花兒朝陽開,花朵磨盤大家家愛公社,人人聽黨話,幸福的種子發了芽」
車載公放機裡緩緩的流淌著一段優美的旋律,這旋律屬於國內曾經流傳甚廣的一首革命歌曲,歌名叫做「社員都是向陽花」,是五六十年代的時候,公社合作化時期的歌曲。
就在這優美的旋律中,郭守雲瞇縫著眼睛,翹著二郎腿,右手端著一杯如血般的紅酒,右手兩根手指伴隨著音樂的節奏,有規律的在膝蓋上敲打著。
在郭守雲的身邊,膝蓋上擺放著一摞文件的尼基塔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兩隻灼灼生輝的藍色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對面那個身材嬌小,面容嫵媚的女人——對她來說,這個突兀出現在遠東,而且還打算在這邊安家的女人,顯然是一個競爭者。
在尼基塔的目光注視下,初臨遠東的謝尼維金娜倍感侷促,她那雙蹬著白色高筒馬靴的筆直小腿,小心翼翼的捲曲在車座下面,一動都不敢動,看那樣子,儼然就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小貓咪。
隨著兩個輕快的鼓點,一首曲子宣告結束。前面的司機伸手按下倒帶鍵,準備將這首歌重新放一遍。儘管除了郭守雲之外,這些歌是什麼意思都沒人知道。但是司機卻知道。郭守雲愛聽,既然他愛聽的東西,那自然就要多放一放了。
「你們知道這歌是什麼意思嗎?」在司機又一次按下倒帶鍵之後,郭守雲睜開了眼睛,他將酒杯送到唇邊。輕輕地抿了一口猩紅地美酒,而後歎息一聲,說道。
謝尼維金娜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她看了對面的尼基塔一眼,又硬生生把送到唇邊的話嚥了下去。
「像是中國的民歌吧?」尼基塔將目光從謝尼維金娜地身上收回來,隨後看著郭守雲笑道。
「民歌?」郭守雲失笑道。「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什麼民歌,這叫革命歌曲。」
郭守雲說著,將這首歌的歌詞解釋了一下,當然,他將歌詞中提到的公社,直接說成了「集體農莊」,畢竟這裡是俄羅斯,說集體農莊大家都知道。而公社是什麼東西估計就沒多少人懂了。
聽了郭守雲的解釋,尼基塔忍不住感覺一陣好笑,本來嘛,他這麼一個靠打倒「集體農莊」發家致富的資本家,卻喜歡聽這一類的革命歌曲。且不說別的。單就其本身來說,便是一個絕大地諷刺了。
「咱們這是到哪了?」興之所至。郭守雲將歌詞解釋了一番,隨後,他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車窗外。
此時,車隊正好經過一片廣袤地平原區,隔著公路邊那光禿禿的防風楊樹林帶,可以看到兩側那一望無際的荒蕪雪原——俄羅斯與中國都屬於大國,但是兩國的國情卻截然不同,前者是人少地多,稀少的人口分攤到廣袤的國土上,基本上每平方公里才有那麼一兩個人。而後者呢,則是地少人多,農業耕地相對來說是極其匱乏的。就像從哈巴羅夫斯克到阿穆爾共青城之間的這片地區,這裡的土地相對來說還是較為肥沃地,但是除了兩個集體農莊的之外,這裡的大片土地都是荒蕪的,既無人耕種也沒有任何人居住,這一點放在中國國內根本就是無法想像的。
「先生,前面就到斯勘察斯克集體農莊了,」司機稍稍扭過頭來,回答道,「要到共青城地話,還有二十幾分鐘地路程吧。」
「那不就到了?」郭守雲笑了笑,將手伸到尼基塔的面前。
儘管郭守雲沒有明說,但是尼基塔也知道他地意思,她翻了翻膝蓋上的那摞文件,從中取出一份地圖,展開之後送到了郭守雲的面前。
這是一份哈巴羅夫斯克州的詳細地圖,上面對州內的地理情況標注的相當詳細。
「咱們現在應該是在這裡了,」郭守雲在地圖上看了看,而後指著一個位置說道,「看,由這裡向北,就是斯勘察斯克集體農莊,而向東北嗯,這大概有六千米吧,就是阿穆爾河支流上的斯塔波爾古碼頭和紅旗造船場,總的來說,這裡的交通還是較為便利的。」
一句話說完,郭守雲將地圖推到謝尼維金娜的面前。
「你看看吧,把體訓中心建在這個地方怎麼樣?」郭守雲說道。
「嗯,先生說好就好。」謝尼維金娜沒有去看地圖,她朝窗外瞟了一眼,小聲說道。
「那好,就這麼定下來吧,」郭守雲也不客氣,他甩手將地圖交給身邊的尼基塔,說道,「回頭你把具體的需要列出一個表單,嗯,最好是一個詳細的規劃書,就交給尼基塔吧,需要多大的地方,需要多少資金,等等等等,這些東西,你都可以和尼基塔商量。我這段日子比較忙,估計沒有時間親自過問你這些事了。」
郭守雲這話說的倒是真事,這段日子別說是他,就連他身邊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了,小私有化改革已經揭開了序幕,隨之而來的大批收購項目都羅列到了郭氏集團的領導層面前,同時呢,遠東商業銀行也正在與其餘五家商行聯手做一筆大生意——打低盧布匯率。偏偏不巧的是,現在守成還在莫斯科,裡爾克則在華盛頓。這些事情沒有人能夠幫得上忙。所以郭守雲都要親自出面去處理,至於說尼基塔幾個女人,她們根本做不了什麼,充其量就是打打下手什麼的,試想。在這種情況下,郭守雲哪裡還有那麼多空暇地時間?
郭守雲說他忙,這一點謝尼維金娜也相信,但是話說回來,她卻不放心和尼基塔這個女人打交道,女人地直覺都是很準的,她能夠感受到尼基塔對自己的敵意。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放心將建設體訓基地的事情托付給這個女人?
「啊,先生,」心裡這麼想著,謝尼維金娜伸手抓過自己的白色挎包,拉開拉鏈之後,從裡面翻出一個巴掌大小地記錄本。她將本子遞到郭守雲的面前,這才說道,「我這裡有一份項目計劃草書,是體工部方面牽頭做出來的。如果,如果您」
「噢?」看著說話吞吞吐吐的謝尼維金娜,郭守雲笑了,他伸手將本子接過來,同時說道。「沒想到你們動作倒是挺快的。怎麼,是不是擔心我食言而肥啊?」
「先生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們沒有這個意思,」謝尼維金娜暈紅著臉頰,用比蚊子叫喚也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說道,「我們只是考慮著,考慮著現在時間比較緊,畢竟明年七月份奧運會就要開幕了,所以,所以這方面的準備工作做地越早也就越好了。」
「呵呵,這可不是借口啊,」郭守雲將本子翻開,一邊仔細查看著,一邊笑道,「現在眼看就要到二月份了,按照你地說法,這奧運會五個月之後就要開幕,短短五個月的時間,這些體訓基建項目根本不可能完成,更何況現在還是冬季,土建工程根本無法開工,所以說呢,你們的準備工作做的是早是晚,與七月份奧運會根本沒有什麼關係。」
嘴裡這麼說著,郭守雲已經將那份項目計劃草書看了一頁。
在這一頁的計劃書上,他可以看出一點,那就是謝尼維金娜她們這些人的確在這個體訓基建項目上花了一番心思,至少這份計劃書不可能是一些搞體育的人弄出來的,它更像是出自某位工程師的手筆。
按照這份計劃草書,謝尼維金娜她們需要在共青城郊區修建地體訓場館總共可以劃分為十二個露天場館、六個多功能館以及四個主要住宅區,其建設總體佔地面積,將超過六萬平米,總耗資估計不低於九千萬盧布,而且這還不算相關的配套設施。郭守雲算了算,建造這樣一個大型的體訓中心,那相關方面的投入估計也要七八千萬了,另外呢,各種各樣的體育鍛煉設備,僱傭人工等方面也需要大筆地投入。這些零零總總地東西算下來,那差不多就是兩個億的投入了,最重要地是,這些東西建起來,每年還需要大筆的維護投入,老實說,如果不是別有用心的話,估計沒有誰會投入這麼大筆的資金修建這種東西。
不過換一個角度考慮,郭守雲要在遠東建一個這種類型的體訓中心,並不一定要花費這麼高的成本,首先,他無需為六萬平米的地皮花一分錢,遠東別的或許沒有,但這地皮卻有的是,就拿他現在圈定的這一片地區來說,他要想用的話,只需要同哈巴羅夫斯克州政府打一聲招呼,那批文馬上就能送過來。另外,建築用鋼材他也不需要花多少錢,別的不說,單是遠東軍區的軍屬鋼廠,就能把這個問題解決掉了。最後,郭守雲現在在遠東做的,就是大搞基建,他要把手上的餘錢花出去,以便刺激遠東就業,同時呢,也能在更大程度上帶動消費。說到底,這些錢今天花出去,過一段時間就會重新流回郭氏集團的賬戶上。所以說,他在遠東花的每一分錢,都不能算作是「消費」,而是一種「投資」。
「你們這計劃項目書是不是做的有點大了?」郭守雲將計劃書從頭看到尾,而後微微皺著眉頭,說道,「就我所知,莫斯科的國家體訓館從規模上說,也遠沒有這麼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