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神仙相,那雙倒長的怪眼仍留在梁辛身墊,神喘糊小有經毫的變化,分不清她是不知道還有其他人潛伏在側,還是根本就不在乎。
星陣的攻勢迅猛如潮,可他的力量來自天地之間,又怎麼可能突破天地之道?在女神仙相的一字成道面前,星魂星陣乾脆就是個笑話!
要是別人,說不定就收了,可梁辛活到現在,全靠「堅持。二字,哪肯停下攻勢,即便所有的努力都化作徒勞,他也照樣一絲不芶的打下去,苦鬥之中,大聲喝問:「你是哪個?」
女神仙相不答,不過梁辛也不是問她,,
「死到臨頭,還提什麼姓名。」果然老頭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麼打沒用的,她只要一個字便能把你挫骨揚灰。」
梁辛臉色猙獰,身法已經發揮到了極致,星陣也隨同他一起神出鬼沒。但是再怎麼突兀的攻襲,也衝不破敵人口中的輕輕一念!
柳亦被「綁,在一旁,身體間明明有的是力氣,可就是無法稍動半分,臉上的表情還維持著月網撲擊時的猙獰,沒有一絲的變化。看上去就像個泥胎金網,雖然栩栩如生,但毫無生氣」
老頭子似乎看得無聊,乾脆冷笑了兩聲:「當年我與這婆娘斗時,喚起的神通法寶強你十倍百倍,還不是一敗塗地!要是你只有這點本事,趁早還是歇了吧。她現在逗你出手,是因為你的身法能突破的一字道,讓她覺得奇怪。等她瞧得厭煩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梁辛打得心浮氣躁,額頭青筋直蹦,眼睛裡儘是血色。這就是神仙相麼?不止長了一副「神仙相貌」還有一身神仙神通?
心念一字,便是一道規則,她擁有的力量遠超中土高手的認知!
梁辛不明白,不甘心的是:她已領悟天道,所以才能「一字成道」但是領悟天道的人,不是應該飛昇天外。渡劫登仙了麼?怎麼還會光著屁股在湖裡游泳?怎麼還會跳出來和自己為難?怎麼還要在殺人之前看上一場耍猴戲?
全沒意義的惡戰,粱辛咬牙苦撐。女神仙相卻網好與他相反。倒長的杏眼中,那份興致盎然正漸漸消失,漸漸冷淡,梁辛的身法她已瞧得厭了。
老頭子的聲音也冰冷生硬:「死到臨頭了。你和你的黑胖子朋友。活到頭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女神仙相突然身形微動,看上去不過是一步輕踏。但是就這一步,便穩穩站到了正如電疾飛的梁辛面前,吐氣開聲,沉聲斷喝:「散」
梁辛甚至都聞到了,女神仙相口中散出的惡臭,這個女人,五臟六腑似乎早都腐爛成膿血了
一字當頭,灰飛煙滅。此刻梁辛的感覺只有兩個字:消失。
他的力量,他的五聽,他的身體髮膚,他的皮肉骨血,所有的一切。就彷彿烈日下的浮冰薄雪,迅速的消失、消散。
自己的一切都不見了,卻唯獨還剩下一份」不甘心。身將死,執念起!
天道中,唯一一個已知的漏洞,執念。
放眼天下,也只有一件神通,能夠讓普通人突破天道狂抬」你有一字成道,我卻天下人間。
柳亦不能稍動,可眼睛能看,耳朵能聽:敵人一步逾距欺身而近,面對面向著梁辛吐出一咋。「散。字,老三甚至連應變的機會都沒有,眼看著就那麼漸漸「淺淡。、漸漸「透明。可就在下一個瞬間裡,本該就此消散掉的老三,卻在一聲歇斯底里的長嗥中,再度飽滿、再度真實了起來!
隨即,一切都凝固了」梁幕週遭。一丈方圓,時間消失不見!
天下人間,梁辛的。
敵人的強大母庸置疑,即便白狼重生,也休想在她畫出的天道中逃生。梁辛更遠遠不是她的對手。如果女神仙相用普通的修士神通,甚至用拳砸,用腳踹,用身體撞,梁辛都只有死路一條」可她偏偏要用「一字成道」
平心而論,這一戰來得雖然突兀。可戰況從開始就一邊倒,梁辛就算再怎麼不甘心,潛心中也明白這次必敗必死。有了這咋。「思想準備」執念也就不會太強大了。
當「散,字成形時,他雖然也爆發了執念,不過這份執念,遠不足以支撐起他發動天下人間。
如果面對其他的神通或者力量,此時梁辛已死。
但是女神仙相用來擊殺梁辛的手段,是道,是規則。
偏偏天下人間,就是針對天道漏洞而創的邪魔神通。天下人間和天道,就彷彿是一雙天生的「對頭牌。與其說是梁辛在臨死前以執念激發天下人間,倒不如說是在「一字成道。的反覆壓迫下,梁辛體內的魔功自然而然的現身反彈!
就連老魔頭將岸也從來不曾想到過,有朝一日,他創出的天下人間。竟然會和一字成道對上!若他泉下有知。只為這一個瞬間便會狂笑三天。
兩個生死仇敵,在天下人間之內貼身而立,梁辛甚至能感覺到,赤身裸體的女人,那兩團飽滿的綿軟正緊緊擠在自己胸前。只可惜,身體完美無瑕,長得卻不是人樣,讓生死一線中的香艷刺激變成了噁心難過。
女神仙相仍舊微笑,只不過這份笑容。已經變得僵硬了,彷彿頑童畫在石頭上的笑臉,難看而毫無生氣。
梁辛身法不停,躲避著身邊的亂流,明明與敵人鼻尖相對,但
隨即,梁辛就發現,女神仙相的眼睛裡正緩緩的透出一份吃驚」梁辛比她還吃驚,這個女人的目光仍自流轉,這便說明,天下人間還不足以完全捆縛住她。
果然片刻之後,陷在天下人間中的神仙相,長在眼睛下面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繼而她的面皮開始費力的抽*動,嘴唇也在顫抖著,顯然,她正竭盡全力,想要掙脫魔功!
梁辛心頭大駭,急忙催動心念,游戈於天下人間之外的七股殘鱗。感受到主人的召喚,立方飛舞而起。
在對付海鬼大陣的時候,粱辛就發現,在他發動魔功時,仍舊能夠通過心念來指揮星魂,只不過他還不知道,如果紅鱗進入天下人間,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效果。
天下人間之內沒有時間,除梁辛自己,無論什麼陷入其間都無法稍動。可星魂的力量來源於他,星魂和他是一個整體,而戾盅紅鱗也成了他身體的延伸。由此而論。梁辛能動,紅鱗就應該也能動。
殘鱗飛舞,電射而至!沒有絲毫的阻隔,更沒有絲毫的停頓,那七道血色光芒就在主人的催動下,一頭扎進了天下人間,在魔功的範圍之內。紅鱗仍舊能夠移動。
梁辛只覺得一腔熱血盡數沸騰。頃刻間化行了巨大的喜悅,如果說天下人間是天道的漏洞,那承載了戾盅的星魂,無疑就是天下人間的漏洞。既是外物、又是身體的一部分。兩種絕不可能同時出現的屬性。在紅鱗上集於一體,讓它們能夠在天下人間之內移轉無礙,卻又不受亂流的反噬!
何止是開心。簡直要興奮的爆炸了,戾盅紅鱗能夠用於天下人間之內。梁辛比誰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從今以後,只要他能發動天下人間。敵人便只剩下一條死路,,
可是粱辛那聲歡呼,從他肺腑中衝起,在經過喉嚨、擠出嘴巴之後。卻變成了一串驚呼」殘鱗固然好用得出乎意料,而女神仙相的身體卻更顯得匪夷所思。
七盞紅鱗呼嘯而至,狠狠擊中了敵人。即便殘鱗不如大片的紅鱗,其間所蘊的力道也非同小可,甚至因為殘鱗的邊角鱗絢,鋒銳之處更尤甚整片的陰沉木耳。
但是那個赤裸的身體,竟好像渾不受力似的,殘鱗全力一擊之下,肉眼可見,著力處的皮膚真就如水一般,輕輕蕩起幾圈細小的漣漪,不著痕跡便化解了星魂之力!
梁辛心念不停,殘鱗流轉如風,暴風驟雨般攻向敵人!女神仙相卻不當回事,笑容又復鮮活了!唇角兩端抿起的笑紋在她凝脂般的臉頰上,漸漸的擴散開來;倒目中的眼神。也從駭然、驚恐,變成了從容和不屑。梁辛卻沒有一點辦法,他還沒學會克服亂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敵人,從一具「泥胎石像」慢慢又變回「活人。
艷艷紅唇,微微掙開了一條縫隙」過了不知多久,天下人間終於再無法阻擋女神仙相那一字斷喝:「殺」。
聲音輕且嫵媚,甚至因為魔功的影響。讓女魔的輕叱聽起來。像極了一聲夢囈、呢喃。
梁辛的心頭一沉,人力有窮盡時,就算他拼出了全力,但還是敗了。
一字成道,生殺予奪!
腰腹間,陡然傳來一陣巨疼。一股可怕的力量,狠狠撕掉了他的一塊皮肉。梁辛心中苦笑,敵人的「殺,字天道,是腰斬麼?可很快梁辛就反應過來,腰間的傷勢,和神仙相的「殺。字沒有一個大錢的關係,那是自己心神慌亂下,被穿插呼嘯的亂流所傷。
亂流還在,天下人間還在,「我。還在,那神仙相的「殺,字跑哪去了?梁辛一驚而醒,急忙提起精神。再看女神仙相,目光裡的蔑視盡數變作了疑惑。
「殺,字沒錯,卻未成道!
梁辛眨巴了眨巴眼睛,繼而恍然大悟。魔功天下人間,是靠著天道漏洞而建立的小小空間,在這裡根本就沒有天道。沒有天道,又哪來一字成道?
別說只是一個「殺,字,女神仙相就算抱著本天規戒律喊破了喉嚨。也休想讓梁辛斷一根頭髮。
此間,無法,無天,更無道!
小小一座天下人間裡,梁辛和女神仙相換過一輪攻勢,誰也奈何不。
戾盅殘鱗在梁辛的指揮下已經發瘋了。狂猛不斷的轟擊著敵人,女神仙相的身體再怎麼特殊、堅韌。也有些承受不住了,漸漸開始顫抖了起來。可是這份顫抖,對於梁辛而言絕不是好事。
敵人掙扎的幅度越大,天下人間承受的反挫之力便越沉重,梁辛身上的壓力也就越可怕,
女神仙相沒了一字成道,但是還有一身不應存於天地間的浩瀚神力!此茲她正在拼出所有的力量。想要掙脫天下人間的狂抬,手臂一分一分的抬起,十指手指正緩而又緩捏做拳槌,她的動作遲緩,目光裡更飽蘊痛苦,不知是因為吃力,抑或是殘鱗打得太狠。
梁辛能做的,也只有拚命躲避著越來越激烈的亂流,用所有的力氣去苦撐、維持著天下人間,不知不覺裡,殘鱗在反覆不休的撞擊下,又經歷了不知幾輪殘碎,現在的晏魂棲身的鱗片,比著指甲還要殺傷力自然遠遜;那具赤裸的身體上,也斑斑點點迸現出無數血跡,襯著她的冰肌雪膚,映出了一份
天下人間之內,時間根本就不存在。瞬間和永恆沒有絲毫的區別,由此在其間惡戰的兩人,所承受的痛苦也被延長到無限,彷彿與生俱來。彷彿窮盡天地!
就這樣不知相持了多久,終於,在一聲碎厲得好像撕破了咽喉才發出的慘叫中,梁辛仰頭噴出了一口鮮血。身體重重的向後摔出,一直砸在了雜錦上,天下人間,散碎無形!
女神仙相七竅流血,神情裡早沒了最初時的淡然微笑,換而猙獰和痛苦。
天下人間就像一個牢籠,她拼出神力終於將其粉碎,可是在力量與牢籠的對撞中,她的身體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不等梁辛的身體落地,女神仙相就怪笑了一聲,張開嘴巴,想要喝破梁辛的小命,她又重返天地間、重歸天道下,又可以一字成道,用一個字,要了梁辛的命。
她已開口,咒令將起!
梁辛閉目等死」他所有的力氣都在天下人間中耗了個一乾二淨,現在讓他動一根小小手指頭,和讓他去抗起苦乃山跑二十里,也沒有分毫的區別了。
但是還沒等女神仙相的咒令出口。先前沉默良久的那個老頭子聲音。突然咆哮響起,兩個字:「輾轉!」老頭子的聲音依舊著弱,可語氣中的那份混橫,卻無論如何也抹之。
兩字之下,梁辛就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突然降臨,好像有什麼東西,本來生長在自己的身體裡,但是此刻卻成精了,要拱破自己的皮肉衝出來」要衝出身體的是什麼,梁辛自己也不知道,心肝臟?還是骨頭血脈?
是那柄怪梭!
在老頭子的號令之下,梁辛從湖底收來的怪梭,陡然衝破了他的須彌樟,去勢如電激射女魔。
那只怪梭在湖底的時候,身長百餘丈。山底空曠卻不過五丈方圓,本來絕容納不下,可巨梭突出須彌樟,現身之下,竟然縮小了許多,此刻不過三丈長短。比起一條白蠟桿子也差不多。
怪梭兩頭尖尖,首尾鋒銳處堪比長纓。而此刻,它的一端,正刺進了女神仙相的口中!
一字成道,變成了一聲模糊的慘叫……
而怪梭去勢不停,帶著女神仙相直飛數丈,最終狠狠將其釘在了重重雜錦之上!
赤裸的身體,劇烈的抽搐著小而那張神仙臉孔已被打了個稀爛。已經活不成了。誰還能再看得出,石壁上那具慘死的屍體,幾乎無敵於。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直到此刻,梁辛才把自己那聲痛吼喊出來。
兔起鶻落,彈指一揮,便是一重生死了!
女神仙相一死,她的一字成道也就此消散,柳亦隨之恢復自由,網忙躍過來,伸手扶住梁辛:「還好?」
梁辛卻兩眼發呆,愣愣出神,被眼前的驚變給弄懵了。
直到柳亦問道第三聲,他才一驚而醒小心地動了動身體,劇痛、無力,不過,還活著。
先呲牙咧嘴地對著柳亦點點頭,梁辛才深吸了一口氣,眼珠亂轉四處墊摸,費力的說道:「多謝前輩!」
最後發生的事情,其實並不難猜。梁辛心神恢復之下,很快就琢磨出了個大概。
當初在離人谷,大祭酒幫他煉化須彌樟的時候就曾經說過,比起乾坤袋來,須彌樟有個極大的好處:它不光能收死物,還能收修士法寶。只不過法寶在須彌樟之內,還是能接收到主人的號令。
這把怪梭,多半就是老頭子的法寶了。
網剛梁辛和女神仙相一場惡鬥,敵人在突破天下人間之際,也受了不輕的傷,老頭子趁機指揮自己的法寶偷襲,這才一擊成功,擊殺強敵。
比著剛才,老頭子的聲音更虛弱了許多:「話先說清楚,開始不是我不幫手,而是出手也沒用,我就算打出「輾轉」也破不了她的一字道。」
惡戰之後,梁辛心情大好,不急著追問緣由,先呵呵笑著把馬屁奉上:「女魔的修為已至化境,即便重傷之下,恐怕也沒什麼東西能將其擊殺,還是前輩的法寶犀利,一擊而殺,著實驚人!」
本來是恭維話,可說到後來,梁辛自己也覺得,自己說的實在很有道理。
老頭子的聲音裡帶了幾分得意:「你的功法古怪,眼力也還不錯,這柄神梭,名曰輾轉,不過要算上它的出處,全名應該是四個字」玲瓏輾轉!」
梁辛和柳亦一起張大了嘴巴!算上出處。就多了「玲瓏。兩個字。可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這把怪梭。是出自玲瓏玉匣的寶貝!
此刻再細細回想,怪梭那一擊看似趁虛而入,不算什麼,可女神仙相是已經領悟天道,應該飛昇的修為,按照中土的修真道理來算,她就已經是神仙了。
一個神仙,即便受了重傷,天下間又有什麼樣的寶貝,能將其一擊斃命,,玲瓏輾轉!
柳亦吞了口口水,他和梁辛一樣。眼珠亂轉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出老頭子究竟在哪裡,當即滿臉笑容,語態恭敬:「老前輩,您人在何處?還請現身相見,容晚輩行禮,謝過大恩大德。」
「人在何處?」老頭子的笑聲生澀:「我的骨頭都被你吃了好幾塊。你還問我人在何處?」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