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辛賊眼忒忒。紙頭吃菜不敢再看青墨,曲青石忙不誅孵冗川沾題。笑呵呵的說起了其他人。
梁辛的朋友親人,丑娘安居在猴兒谷,柳亦被老蝙蝠帶走,其他的人現在全在草原上。
老叔梁風習習經過一年修養,一身修為已經恢復了大半。黑白無常變成了活屍,被老叔收做門下,修煉鬼術居然也小有成績。
小汐身上睚眥之力盡去,雖然失掉了力量可性命卻無礙了,現在的身手和曲青石在伯仲之間。
小汐和曲青石本來都是青衣,可梁辛被通緝之後,他們也受到連累。便都留在了草原上。
羊角脆的尾巴沒能再長出來,天天蹲在大司巫的金帳上向南遙望。盼著主人快回來。還有這頭小猴子學會了騎馬。
黎黃籐「送給,梁辛的那位幹練弟子火狸鼠,早就在苦雁關與曲青石等人匯合,隨著眾人一起去了草原。
另外梁辛麾下的六位聾子青衣也在。催眠他們並不是什麼難事,不用大司巫親自出手,鄭小道比著其他人早到了幾個月,和許多巫士都混的挺熟,托請高手施術,「封住。了六位聾青衣的眼鼻,這一年六位聾青衣都在眼瞎耳聾鼻塞中過日子。甚至還出去打獵,要藉以提高身體對外界的敏感,結果不知道走丟了多少次。
鄭小道的傷早就好了,天天無所事事,四處閒逛,憨子十一的力道也恢復了不少,可具體恢復到什麼程度就不得而知了,沒人敢和憨子試招。生怕被他一巴掌釘到泥土裡去。
人人無礙,這倒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梁辛聽得眉花眼笑,可也只笑了一會,就輕輕歎了口氣。
曲青石知道他在想幹爹的事情,臉色也隨之暗淡了些,問他道:「東海乾的事情,你後面怎麼打算的?」
青墨也追問:「我不明白,今天你為何不殺朝陽?」
「哪有那麼便宜!」提到仇人。剛剛打了一場勝仗的梁辛又開心了些:「這次打上乾山,也不全是為了乾爹的事情。」
說著,梁辛掰開了手指,一一給曲氏兄妹數道:「第一,我上次去乾山,逃走時失魂落魄,既然沒死,當然要去告訴朝陽老道一聲!」
妹妹青墨咯咯直笑:「這也算原因?你這是小孩子賭氣!」
哥哥青石卻搖了搖頭:「有什麼樣的脾氣秉性,就有什麼樣的原因。老三把這條放在第一位,倒還真不算奇怪。」一邊說著,一邊也笑了。
梁辛也跟著嘿嘿訕笑了兩聲,掰開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一年前我大鬧乾山,朝陽心知肚明是因為私怨,他卻往朝廷身上扯,嘿嘿,他要咬人。我就得給他拔牙!」
「第三」說到這裡,梁辛突然岔開了話題,轉頭問曲青石:「還記得當初在官道上,我給朝陽設計的「捨不得。麼?」
曲青石點了點頭,見妹妹還有些不明白,就簡單的解釋了兩句。梁辛要讓朝陽死不瞑目,最初的想法是讓朝陽看到晉陞宗師的希望、即將成為六步高手時再出手殺他。
青墨聽得直皺眉,瞪著梁辛道:「你這性子」以後還真不能欺負你了。」
梁辛差點嗆著,笑道:「你欺負我還少啊!」跟著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不過,這次我從海上回來之後。想法稍稍改變了些,主要是因為我的身法突破了天下人間第二重,又得了七盅紅鱗,戰力大增。」
曲青石略略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朝陽知道自己惹上了粱辛,遲早要有一場生死惡戰,可梁辛現在的實力,即便朝陽突破瓶頸達到逍遙境初階的修為也絕無勝算了。
因為粱辛的突然強大,升級悟道對朝陽而言已經沒有了太大的誘惑。
曲青石瞇起了眼睛:「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梁辛笑了,目光卻陰鷙冰冷:「突破瓶頸對付不了我,可還有別的東西能對付我,把這件東西給他就走了。」
啪,青墨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杯盤亂顫,同時低聲叱喝:「梁磨刀,不許賣關子!」
曲青石立刻對著妹妹一瞪眼:「放肆,怎麼跟兄長說話呢!」
丫頭吐了吐舌頭,壓根不當回事。
梁辛呵呵笑著,逕直說道:「玲瓏玉匣!想辦法把玲瓏玉匣給朝陽!」
青墨微微一愣,隨即啥的一聲笑了出來:「你是說猴兒谷的那只空盒子?」六年前,三兄弟在苦乃小青衣司所中發現的玲瓏玉匣,連盒子帶人頭骷髏,都放在了猴兒谷。
梁辛笑而點頭:「玲瓏玉匣是修士夢寐以求的寶貝,得之便可天下無敵,網巧咱們有只空的,回頭請師父施法。把玉匣封印了,再想個合適的辦法,讓朝陽「費盡千辛萬苦。最後得了去。」
青墨撫掌大笑:「朝陽「九死一生。得了寶盒,又用盡心機破解封印,最後看到盒子裡是空的,那表情可當真精彩的很了!」梁辛卻瞪大了眼睛:「不能讓他打開!先給他寶盒,再給他破解封印的法子,不過殺他的時機,卻要在他打開寶盒之前。」
曲青石笑的一派陰冷:「要想朝陽「捨不得」就要在他打開寶盒前片刻出手誅殺」只差一步,便是天下第一人,這才叫死不瞑目。
梁辛摩挲著光頭,青青的頭髮茬把他那副厚道長相襯出了一份凶悍:「這就是我打上東海乾的第三個原因了,剪除朝陽的羽翼,把他逼到絕路上。以後,玲瓏玉匣就是他最大的指望了。」
青墨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梁辛。一邊嘶嘶地吸溜著涼氣,一邊追問:「那你怎麼把匣子給朝陽?」
梁辛尖著回答:「這個可要好好的籌利,朝陽也不是傻子,總不能讓他看出破綻!」
這件事還只是打算,具體怎慨憂速沒太想好。曲青石給梁辛加了此肉,給他細數!「嚼有的你忙!先要回草原,老叔、猴子,還有小汐可都惦記著呢!然後還要去猴兒谷,追探羊角脆的身世、算計著如何把寶盒讓朝陽愕去、還要取了盒子裡的人頭到九龍司大牢去找「六百,和尚
他的話還沒說完,梁辛就打斷了他:「這些事情樣樣要做,不過在之前,得先把另外一件大事做好才能安心!我先陪著你去趟離人谷!」
三堂會審之後,秦孑曾經和梁辛約好,要他帶著曲青石到離人谷走一趟,她或許有辦法恢復小白臉的青春,梁辛已經耽擱了一年,每見二哥一次,他就彷彿老了一些。現在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想先把這件事做好。
不料曲青石卻搖頭,莫名其妙的問梁辛:「老三,你知道今天已經是什麼日子了麼?」說著,也不等梁辛回答,就逕自說道:「十一月十七了!」
梁辛有些疑惑,皺眉問道:「這是什麼日子?」
小丫頭青墨從旁邊咳了一聲,借口笑道:「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不過,,再有一個月多些。就該過年了!」
梁辛的眼睛亮了,一向不動神色的曲青石竟然大笑了起來:「今年過年,我們打算熱鬧一次,總算是一場喜慶!」
梁辛大喜,從猴兒谷出來一年多。去年過年的時候就沒能趕回去,雖然知道丑娘、師父都無恙,可心裡又哪能不惦記!這下子三兄妹全都來了精神,商量了幾句之後就敲定下來,梁辛先趕赴草集,接上老叔等人去猴兒谷過年。
年令是中土佳節,草原上的牧族不安中土曆法,自然也沒這個節日。大司巫最近都在閉關修養,根本就見不到人,這今年便在猴兒谷過了。
青石青墨兩兄妹先不隨梁辛回草原。他們要取道京師。兩兄妹的身份敏感,現在雖然沒事,可說不准什麼時候就會大禍天降,他們的家眷都在京師,如何能夠放心。
可老曲家世代為官,在京城的家大業大,全都接出來不太可能,暫時先帶父母離開。
曲氏兄妹和梁辛約定,分頭去接親人,在猴兒谷碰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到一旁,歡歡喜喜的過今年再記至於曲青石的身體,雖然老邁但依舊結實,耽擱幾個月到還無妨。等過了年他再隨著梁辛一起去找離人谷。
商議之後小丫頭的眼圈居然紅了。這麼多年不曾回家,這次終於能親左團聚,又哪能不感傷。梁辛知道她的心事,趕忙岔開話題:「老蝙蝠說要把二哥帶走一年,不知過年能不能趕回來
話還沒說完小丫頭的淚水在眼眶裡轉了轉,流了出來。
這下連曲青石都慌了,乾笑了兩聲,說道:「父母大人都安健得很。尤其父親,這幾年裡絲毫不見老存。反而看著更年輕了些呢!」
哇的一聲小丫頭大哭了出來,抽搭著說:「你和父親在一起,好像兄弟似的!」
「放肆!胡說八道!」曲青石也恨不得哭兩聲了。
青墨的這番心情複雜的很,多年未見父母、柳亦是個傻子、哥哥變成惹三老者,還有東海乾」諸般情緒交雜在一起,不知該怪誰恨誰。便只剩下委屈兩字了。
梁辛傻眼了,想勸又不知道該說啥,坐在一旁手足無微
好在青墨不是個纏人的丫頭。哭了一陣也就好了,臉上還掛著淚珠。望向哥哥:「要喝酒!」
「女孩子家,不許喝!」
墨老實巴交的答應一聲,開始低頭吃菜」
梁辛總算長出了一口氣,一個勁的給她加菜,看著青墨已經躋身宗師之列,可本色未褪,然不住問她:「你的巫術大成之後」心裡不覺的不對勁麼?」
青墨霎了霎大眼睛,滿臉疑惑,不明白他的意思。
梁辛撓著頭皮,結結巴巴的措辭,說了半天可還是詞不達意。自從海上歸來,梁辛的戰力大增,可心裡的疑惑卻越來越多了,不久前還高健還幫他點出,他進步的太快,心性跟不上境界,便會迷惑甚至狂亂。
可要說進境迅速小丫頭比他還有過之,梁辛還是歷盡磨難飽試辛酸才有了現在的成績,可青墨乾脆是睡了一覺再醒過來,就從兩步修為變成了逍遙宗師。可青墨在言行之間還是原來那副樣子,沒有丁點的變化,更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妥。直到梁辛把乞丐一朝做皇帝的例子也搬出來之後,青墨才算大概聽懂了他想說啥,眨著圓圓的眸子琢磨了一會,才開口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複雜!」
「我哥,你,還有柳黑子。你們的腦筋都彎彎繞繞,一皺眉頭就有八個念頭,做事時反覆計較著,可我卻從沒想過那麼多的,就好像」說著,曲青墨微微蹙眉,露出了一個苦笑:「我在東海乾修行了兩年,從師父到師兄師姐都對我不錯,可六年前
青墨重重的歎了口氣,直接跳過了那場殘殺:「再到今天,乾山落到了今天這般田地,我從旁邊看著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說到這裡,青墨的臉色突然平靜了:「打從本心,我會盼著東海乾興旺發達香火傳續,這是個小願望。可我更盼著哥哥長命百歲,盼著你梁磨刀如意快活,這是我的大願望!兩個願望撞在了一起,我便捨去小的抱住大的,事情不難選,我也用不著自哀自怨。我的兩個哥哥,一個活的安全,一個過的快活。老天已經待我不薄!」
梁辛好像突然不認識青墨了!
到現在為止,他認識三今年輕姑娘。其中琅琊狠毒小汐決絕,而青墨在他心裡一直就是個傻丫頭,從來就不曾想到過,青墨竟然也有這樣的果斷……或者說簡單。
梁辛自」幾有幾分心機,遇到事情除了動手之外,也從不吝嗇動腦個司…起取捨決斷,他還真比不上這三個少女中的任意一人。這時二哥曲青石對著他笑了笑,莫名其妙的問了句:「你養過貓沒有?」
梁辛茫然搖頭,曲青石卻也不解釋什麼,只是繼續笑道:「養過就知道了,女人,都有幾分貓性。骨子裡帶來的!」說著,給妹妹夾了
魚。
曲青墨嘻的一聲就笑了。
青墨的回答無法解開梁辛的困惑,倒是曲青石,對梁辛的那個「乞丐突然做皇帝。的例子頗感興趣,舉著個酒杯一點一點的抿著,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青墨就沒拿自己當皇帝。」
梁辛嚇了一跳,轉頭望向青墨:「你還想當皇帝?」
青墨摘魚刺兒,沒搭理他。
曲青石見他又冒傻氣,笑的到挺開心,先給他解釋了兩句,說明白自己是循著梁辛的那個例子去說的。這才正色道:「乞丐一覺醒來做了皇帝,且不論是好事壞事,其中應該有個關鍵要先弄清楚,就是這位乞丐」或者說這位新皇帝,他把自己當成什麼!」
說著,曲青石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他磨刀兄弟立刻把洱水斟滿。
曲青石這才美滋滋的繼續道:「他還把自己當乞丐,至少能活的快活愜意」可要是他總是拿著自己那份乞丐心思,去做皇帝該做的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按照二哥的說法,乞丐青墨是前者。做了皇帝,卻仍把自己當成乞丐。所以行事之間沒有絲毫變化;而自己卻是那個,「大大的不妙」他在用凡人的心思去指揮宗師的力量。
梁辛連飯都忘了吃了,坐在桌子之前,表情一時一變,時而恍然時而迷惑,青墨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正想說什麼。曲青石就搖了搖頭:「莫打擾他,讓他好好想一想。」
直到半晌之後,梁辛才抬起頭。望向了青墨:「為什麼你不把自己當皇帝?」
「我做乞丐時,」說著,青墨覺得這個稱呼古怪,忍不住笑了起來:「就從來沒想過要當皇帝。所以當了皇帝也不知道該幹啥。」
梁辛滿臉詫異:「你就從來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做皇帝?」
曲青墨撇了撇嘴巴:「無聊時的幻想當然是有的,不過自己都不曾聳真過,所以不算數。」
梁辛愣了愣,直勾勾的看著青墨,嘴裡嘟囔著:「怎麼會?怎麼」片刻後,梁辛突然啥的一聲笑了出來,端起身前的酒杯笑道:「明白了!」說著,抬手一飲而盡。隨後才發現自己的酒杯早就空了。
青墨趕忙放下手裡的筷子,給他斟滿一杯。
曲青石則神情一振,催促道:「想通了就說來聽聽。」
梁辛滿臉都是笑容:「我和青墨,壓根就是兩碼豐!」
梁辛和青墨的情形看似相同。都是一步登天,乞丐穿龍袍,可他們兩人之間有個極大的不同:
小丫頭青墨是個。從未想過要當皇帝的乞丐,或者說她壓根就沒有太大的奢望,此刻真的成了皇帝,看重的不是天下,而是錦衣美食,所以隨遇而安。
而梁辛罪戶出身,稚童時坐望流星;少年時刻苦修煉;土坤腹中淬煉星陣;大海中苦苦支持」他要活的有趣,他要活出個盼頭!就在這「有趣盼頭。兩詞眼中。藏著的何嘗不是一份野心!骨子裡,粱辛是個有野心的人。因為有野心。所以梁辛是個做夢都想當皇帝的
丐。
一直以來,梁辛都以為自己的困惑。是乞討半生突然龍袍加身,以後該如何自處。
可直到剛剛梁辛才豁然開朗,明白了真正讓自己困惑的,是如何才能把「皇帝,這個差事做好。
以前他連題目都沒搞清楚,自然越琢磨越亂。
梁辛酒滔不絕。長篇大論,把這番道理說出來,曲青石越聽越糊塗。乾脆苦笑搖頭,梁辛到無所謂。這件事他自己能明白就好了,悟道。悟得是自己的道!
青墨乾脆都懶得去聽,細心把魚刺挑出來,卻把乾淨的魚肉一分兩半。一半給了哥哥,一半給了梁磨刀。
梁辛也不再多想,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喝酒吃菜,不多時曲氏兄妹就吃飽了,梁辛可還差得遠,筷子不停,酒滿杯乾忙的不亦樂乎。曲青石兄妹早就見怪不怪了,笑呵呵的坐在旁邊陪著他,時不時扯上幾句閒話,久別之下這份偷閒中的愜意,讓他們都舒服無比。
梁辛正吃著,突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聽動靜應該是個大胖子正從三樓走下來,落足時踩得樓梯吱吱慘叫,片刻後一個水缸似的肥壯大漢打著飽嗝,從三樓下到二樓,本來足夠三人並肩而行的樓梯,他要側著身在才能勉強通過。
在大胖子身後,還背著一對小磨盤似的短柄宣花斧,異常搶眼。
梁辛愣了愣,覺得這個胖子眼熟。
胖子也看到了他,咦了一聲。站在樓梯口皺起了眉頭,也愣愣的望著粱辛。
過了片刻,梁辛才回想起來,神情裡滿是驚訝,他果然見過此人,一年前在鎮山時,他被小汐引著去見指揮使石林,這個胖子就坐在石林的帳篷之外吃羊腿,後來還通報了姓名,叫做子傾。胖乎乎傾就跟演戲似的,梁辛皺局他也疑惑,梁辛恍然他也大悟,甕聲甕氣的笑道:「是你?」說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伸出小棒槌似的手指頭一指梁辛:「你別走,別走啊!」話音落處,蹬蹬蹬蹬的跑下樓梯,隨即盤碗落地聲、桌子倒塌聲和諸多驚呼一一想起,胖子就像頭犀牛似的一路撞出了飯莊,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