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今朝有酒今朝醉,表哥和你喝一杯,喝完這一杯酒,你打起精神,去尋個如意妻子來」沈傲斟酒,率先仰脖子一飲而盡。
陸之章頜首點頭,拍著桌子大叫道:「大丈夫何患無妻,妻子的事不急,不過這杯酒,我是一定得要和表哥喝的。」
一杯酒下肚,話題就多了,沈傲又問:「小章章為什麼還在汴京?不是說回洪州了嗎?」
陸之章黯然地道:「我不想再做個飯來張口衣來張手的大少爺了,留在汴京,希望能尋點事做,至不濟,讀讀書也好。」
沈傲心裡不由地想,了蒔花館,小章章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沈傲心裡暗暗腹誹,臉上卻是一副很支持的樣子道:「小章章有這樣的決心,那就好極了,你的天資不錯,真要肯用心,將來一定能有所成就的。」
安慰了他幾句,又問他住在哪裡,沈傲便道:「表哥現在有點事要做,你先在這裡喝點酒,我去去就來。」
心裡卻是想著,這一去,或許不到明天清晨也不會來找他了。
見沈傲要走,陸之章突然一把拉住沈傲的手,醉醺醺地道:「表哥,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他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沈傲,嘴角微微抽搐,似在猶豫,片刻過後,終於鼓起勇氣道:「表哥,你是不是也喜歡周小姐?」
這一句問得很有深度,看來小章章近來智力見長了。
沈傲頗有些為難,正在猶豫怎麼回答的時候;陸之章曬然一笑,訕訕然道:「我本就不該問的,哎,表哥的學問比我好,人比我聰明,我比不上表哥的。」
說罷,陸之章鬆開了拉扯沈傲的手,苦笑著道:「反正我已經放棄了,表哥,若是你娶了周小姐,或許能給她幸福吧我只是一個富家公子哥,離了父母什麼都不是,又怎麼能保護她。」
兩個人一口一個周小姐,便惹來不少人的鄙夷,一個大腹便便的富商笑呵呵地踱步過來對他們道:「兩位兄台似乎有些孤陋寡聞了吧,在下不知周小姐是誰,須知這汴京城能令人朝思暮想的,也不過堪堪兩個人而已。」
沈傲抬眼,倒是來了興致,感情這位胖胖兄是要給自己上課來了,便朝他拱拱手道:「哦?不知兄台說的是哪兩個人?」
富商正色道:「其中一個,就在這小樓之中,自然非蓁蓁姑娘莫屬了。」說著,神色漸漸有些黯然,一副差點要捶胸頓足的樣子,很是遺憾地道:「只不過聽說蓁蓁姑娘和一個叫沈傲的傢伙眉來眼去,現在,就是見她一面也是千難萬難。」
沈傲笑道:「另一個莫非是師師姑娘?」
富商一聽,額頭上霎時滲出冷汗,連忙噤聲道:「兄台不要胡說,這個師……師姑娘嘛,是斷然不能朝思暮想的,我說的另一個,是邃雅山房的顰兒姑娘」
「顰兒姑娘」沈傲搖搖扇子,道:「蓁蓁我聽說過,顰兒,她是誰?比之蓁蓁如何?」
富商露出鄙夷之色,低聲道:「公子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蓁蓁姑娘是嫡貶下凡的仙子,清新脫俗,卻仍有幾分煙火之氣。而顰兒姑娘嘛,則是天上的仙女,雖無人與她謀面,可是見過她的人都死了。」
「死了」沈傲駭然地看著富商道:「老兄,這種事你也相信,世上哪有人見了美人兒,就死了的,你不要胡說,我是讀書人,聖人曾雲,君子敬鬼神而遠之,這種事,你要說找別人說去。」
見沈傲不信,富商繼續道:「公子竟不知顰兒姑娘的事跡?你可知道不知道,她自出生開始,便有多少男人一眼看了她,茶不思飯不想,暴斃而亡?這不是因為她是鬼怪,實在是她美若天仙,讓人一看之下,心神恍惚,不能自己,為伊消得人憔悴,幾日之後,死了也不稀奇。」
沈傲嘲弄地笑了起來,道:「我倒是想聽聽,這什麼顰兒小姐,剋死了多少人。」
富商掐著指頭算,心頭有些心虛了,卻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沈傲還是不信,搖頭道:「這種坊間流言,不能盡信的,兄台言過了。」說罷,沈傲便抬腿要走。
富商見沈傲滿是不屑的樣子,心知他不信,連忙拉住他,道:「兄台留步,這件事千真萬確,實不相瞞,我認識的一個朋友,就是被這顰兒剋死的,那一日在邃雅山房喝茶,只看了顰兒一眼,回來之後便失魂落魄,口裡只喃喃念,顰兒姑娘,顰兒姑娘,過幾日就死了;這種事我騙你做什麼?」
「哦?」沈傲來了興致,心裡想,泱泱大中華果然人才薈萃,造謠的本事淵源流傳,造個謠而已,居然還有鼻子有眼兒了,且聽他還怎麼說?想著便問道:「不知這朋友是兄台的誰?你是不是親眼看他死了。」
富商正色道:「千真萬確,他是我大姨的嫡親弟弟的同窗好友,發喪那一日,我是親自去了的。」說著,掏出一本質量極差的小冊子來,往沈傲手裡塞:「公子看了這本書,自然就明白了。」
接過書,沈傲隨手翻閱,頓時汗顏,這寫的是什麼?
顰兒姑娘的前生今世?哇,好離奇啊出生的時候居然室內芳香撲鼻,還有金光乍現,連老道士都出來了咦?竟是落shen下凡,這也太離奇了吧
還有更誇張的,小顰兒還只是蹣跚學步,卻有國色天姿,她的四叔見了她,竟不明不白地死了。等到小顰兒長到十三歲,族中男丁,竟紛紛暴斃,這哪裡是落shen下凡啊,太凶殘了,簡直是天煞孤星,極品妖孽嘛
至於小顰兒又如何魂斷鄉里,蒙著臉兒被父母賣到邃雅山房,邃雅山房又死了多少人,一路下去,還真是看得讓人心驚膽顫,簡直可以拿它來做恐怖小說了。
中華兒女多奇志,這句話果然沒有錯;短短幾個時辰,居然就有人編了這麼長的段子,還將此印刷出版了,人才,了不得的人才
富商見沈傲聚精會神地去看書,得意洋洋地道:「兄台,現在可相信了吧。」
沈傲把書收好,笑呵呵地道:「這本書,在下就卻之不恭了,這顰兒嘛,我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不過在下還有事要辦,先告辭了。」
拍了拍醉醺醺的陸之章,道:「過幾日再和小章章喝酒。」
沈傲沒有在耽誤,一口氣走到樓梯處去,向一個蒔花館小廝道:「我要見蓁蓁姑娘,蓁蓁姑娘在不在?」
那小廝想來一天回答這樣的問題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遍,上下打量了沈傲一眼,客客氣氣地道:「公子,蓁蓁姑娘已經閉門謝客,再不見外人了。」
沈傲心裡不由地想,這是什麼規矩?蓁蓁想見客就見,不想見就不見嗎?
沈傲連忙摸出一個錢袋子,這錢袋子還是從那個小賊身上摸來的,將錢袋子帶到小廝的跟前,笑呵呵地道:「小兄弟,去給我報個信如何,就說沈傲求見。」
小廝不為所動,將錢袋子推回去,正色道:「非是小人不肯給公子報信,只是小人身份低微,這二樓,也是不許上去的。」
沈傲無語,抬頭望了望二樓的走廊,眼睛一亮,朝著那倚著長廊的丫頭招手,歡喜地叫道:「環兒,環兒……」
環兒丫頭向下回眸一看,頓時駭的臉都變了,可是已經躲不過去了,期期艾艾地道:「沈……沈公子你好。」
沈傲朝她勾手,笑吟吟地道:「環兒,你下來,我有事請你辦。」
環兒卻不敢下去,抓著勾欄道:「沈公子你在這裡說吧」
這裡說?
沈傲臉皮有點薄啊,下面的客人不少呢可是又沒有辦法了,只好硬著頭皮道:「你去和蓁蓁姑娘說,就說我要見她。」
這一句話說的聲音不小,頓時引來更多人的注視,不少人翹著腿兒樂呵呵地想,這公子當真是不識趣,蓁蓁姑娘已經閉門謝客了,莫說是你這小白臉兒,就是我們,也再難一睹天顏的。
環兒頜首點頭,飛快地去了;那些坐客們卻都盯著沈傲,心裡都急盼看到沈傲吃閉門羹的樣子。
過不多時,環兒便下樓來了,對守著樓梯口的小廝耳語幾句,小廝點了點頭,朝沈傲抱了個拳道:「請沈公子上樓。」
沈傲拿出扇子搖了搖,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呵呵一笑,道:「環兒,給本公子引路。」
那些看客們眼睛都直了,原來還想看這小白臉的笑話,誰知蓁蓁姑娘竟真的肯見他。
沈傲興沖沖的上了樓,前面的環兒時不時回眸看他一眼,心裡卻是複雜的很,心裡對他又懼怕,又覺得這個沈公子,於蓁蓁小姐來說卻也是最可以依靠的人。沈公子面冠如玉,風流倜儻,看的很順眼。這倒是其次的,除此之外,這蒔花館畢竟是風月場所,所談及的自然也是才子佳人,環兒聽得多了,也聽過不少人吹捧沈公子,說他文采好的,說他書畫好的,這些話聽得多了,自然而然的生出幾分仰慕之心。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