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媽媽小心翼翼地揣摩任夫人的意思……,那要怎麼辦才好,四小姐總走進門晚,耶便是最快也要等上幾個月才能有好消息,那也是晚了武穆侯夫人一步……。,任夫人眼睛裡冒出光來,「你以為孩子是那麼好就能生下來的嗎?薛陶氏年紀小」身子也不算太結實,我瞧著未必就能順利生產,你沒聽大奶奶說,陶家大姑奶奶的孩子是怎麼掉的?」
大奶奶說,趙大奶奶是受了驚嚇,難不成……
任夫人道:「薛陶氏也不像是什麼有福氣的樣子。…」
秦媽媽忙道:「夫人說的也是。整日裡算計別人,早晚也要被找上門的,可憐我們家小姐,水蔥般的人這京裡哪家小姐能比得上,心思向來是好的,對人也沒有半點的不是」知書達理又懂得進退」,」抬起頭來看任夫人臉上大為受用,剛要接著說,只聽窗外傳來幾聲怪異的鳥叫,似嬰兒的笑聲。
任夫人皺起眉頭,紫蘇正好端了奶子進來,秦媽媽看看窗外問,「怎麼了?…」
紫蘇道:「窗外那兩隻仙鶴本是睡著了的,誰知道忽然飛跳起來叫了兩聲,我剛走到門口也被唬了一跳。」
秦媽媽上前服侍任夫人喝奶子,「這鳥兒也是怪了,平日裡最喜歡四小姐,現在四小姐嫁了出去,它們也難過起來,真是萬物皆有靈性……」
任夫人喝了奶子漱了。,歪在軟榻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
秦媽媽,紫蘇兩個陪著任夫人說了會兒話,只聽外面道:「老爺回來了。」
任夫人這才起身迎了出去。
常寧伯去了套間換了衣衫出來。嘴角微揚帶著幾分笑意,任夫人將下人打發出去,迫不及待地問起來。「老爺是才什麼好事?……
常寧伯端起桌上的茶來喝,用雪水泡到碧螺春,不沾唇品起來輕浮中帶著一股清香,放下茶杯,常寧伯的笑容又重了些。「華妃病重了。」。
任夫人頓時喜起來」「果然就病了。…」
第二天。容華去老夫人屋裡商量修園子,只聽景月出去和外面的婆子說了話,不一會兒功夫外面就安靜下來。
老夫人喝了茶潤潤嘴唇,又將手帕鋪展好,倚在軟榻上抬起頭看容華,「宮裡傳出消息。華妃病重了。」
容華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消息,一時怔愣住了。自從八皇子沒了,皇貴妃貶為華妃,蔡氏一族凡任要職的因各種原因問了罪,皇上動手處置華妃,莊親王在背後推波助瀾,幾乎就讓蔡氏一族緩不過氣來,九皇子不能再子憑母貴。基本上對莊親王沒有了威胍…………沒想這又傳出華妃病重的消息。
老夫人道:「聽說是受了風寒,卻一直拖著不肯讓御醫診脈,太醫院送上來的湯藥也不肯喝,天氣漸漸涼了。病也就愈發嚴重。」
不肯用藥。是因八皇子的緣故吧,皇上遷怒華妃,是怒在華妃隱瞞八皇子的病情」八皇子若是留在京裡經太醫院精心調理,說不定病也就痊癒了。現在華妃病了,拒吃太醫院的藥,是想要做出姿態償還自己的罪過,還是要引起皇上的注意重獲恩寵?不論是哪個原因都是為了九皇子。
老夫人望著十錦榻子上面擺著鴛鴦戲蓮的玉雕,她也曾送過華妃一件,她還記得華妃精緻的臉上一閃羞澀。彷彿才是昨日的事,轉眼就物是人非了。
老夫人歎口氣道:「前幾日蔡氏一族的幾位夫人。嗯要進宮探看華妃,都被擋在了宮門外,今日皇上忽然開恩,允許華妃的姐姐趙蔡氏進宮……」
義承侯夫人蔡氏?現如今義承侯被奪了爵,趙蔡氏已經不是誥命夫人,這樣的身份進宮。看起來是皇恩浩蕩,其實皇上選了趙蔡氏,是因為趙信已死趙蔡氏再也不能興起波瀾。趙蔡氏曾為謀立九皇子為儲君四處奔走,皇上也有意讓趙蔡氏看清楚現在的結果。
也就是說華妃不可能再重獲恩寵。容華心裡一寒,到底是皇恩浩蕩。還是帝王心術,又或是兩者兼有。
帝王之家本就情薄,老夫人眼前一晃似是想起了往事,又不知自己到底想的是什麼。一陣風吹進屋子,將屋子裡的青色幔帳吹起來,一陣陣波浪似是吹開了huā紅柳綠,矮桌上的huā卉還是經不住秋風,huā瓣一顫慢慢地飄落下來。
容華起身將窗子關上。
老夫人這才回過神來,急忙道:「讓丫鬟們來關,你上去做什麼?萬一有了閃失那可如何是好?。」
容華轉過身來,「老夫人放心吧,窗子一伸手就能夠到,若是不行我就叫人進來了老夫人慈愛拖看向容華,「那也要注意,女人有了身孕可不是小事」,。說著道,「回去好生歇著吧!這幾日說不得會有什麼事……」
容華點頭應下來,看看老夫人又道:「今天左右也有時間,我陪著老夫人一起用飯吧!。,老夫人忍不住露出笑容,「那就讓大廚房多做些你愛吃的。」。
薛家這邊忙乎著看菜譜,宮裡御廚也做了粥和許多清淡的小菜呈去華妃住的鹹福宮,華妃躺在床上,一雙手枯瘦地抓緊了趙蔡氏,「姐姐……最近清瘦了………」
聽得這話趙蔡氏忍不住掉了眼淚,本來面色紅潤,眼睛閃亮。雍容華貴的妹妹。一轉眼就變成了這般,臉上沒有半點的光澤,兩腮塌陷,眼角嘴邊都起了深深的皺紋,似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趙蔡氏看到宮人端來了飯食急忙勸道:「娘娘就吃一些,哪怕是用些粥也好……
華妃搖搖頭。揮手讓宮人退下,又吩咐。「讓……趙大太太多坐一會兒。…」
宮人自然明白華妃的意思,行了禮陸續退了下去。
殿裡沒有了旁人,趙蔡氏才道:「娘娘這樣下去要壞了鳳體的啊。皇上讓娘娘移居鹹福宮,可見對娘娘還是有心的……等過段時日說不定就會傳召娘娘伴駕。畢竟現在這宮裡還是娘娘在皇上身邊時日最多,最瞭解皇上的心思。…」
華妃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只是眼角悄無聲息地滑下一滴眼淚,「這宮裡……誰不知曉皇上的心思……就算不伴駕的……也是要千方百計琢磨清—……,哪裡就非要我在身起………」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了,怎麼也沒想到一瞬間就會萬般恩情都化為泡影,皇上不但不見她,甚至連九皇子都不聞不問。
她病在宮中,不讓太醫院的御醫來診脈,皇上豈有不知的道理,皇上非但沒才來探看。反而在靜妃那裡說她是罪婦以賤身做脅迫不知悔改。從那時起她的心就慢慢涼下來。還有什麼臉面芶延殘喘。
八皇子沒了,都怪她一時疏忽,皇上只要不怪罪在九皇子身上,她願意以命相抵」華妃喘了口氣,「姐姐……算了吧……不要再爭了……。」
眼見妹妹已經是油盡燈枯,趙蔡氏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只是……連累……了……族裡的兄弟……還有姐人……。,趙蔡氏的哭聲再也壓制不住,「別說了……妹妹,都是……家裡的過錯,不該將你………」
華妃的手一緊,「姐姐尚有桓哥頤養天年……這裡別過之後……身子為重,且無記念了吧!…」
趙蔡氏聽後更哭起來,緊緊攥著華妃的手不能鬆開,「哪裡是什麼要命的病了……怎友就能連藥也不吃,米也不沾,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華妃只覺得熱熱的眼淚不斷地從眼睛裡滑下來,直到後來再沒有淚可流,心中反倒是沒才了旁鶩一片清明。這些年小心翼翼地在皇上身邊服侍,從小小的嬪妃到了皇貴妃,在皇上身邊久了,逐漸地放下了心防。總覺得自己在這後宮之中是不同的,皇上念在和她的情分上。必然會讓他們獨愛的九皇子入承大統,這樣的愚昧讓她害了自己害了蔡氏一族。
和帝王之間永遠是在博弈。沒才和棋,只有你死我亡。
華妃閉上眼睛,彷彿看著自己在空曠的宮道間行走,身後空空蕩蕩,左右是巍峨的宮牆」前面沒有了盡頭。如果放下一切心緒,她也不是一點都不瞭解陪伴了幾十年的帝王,最後一招棋,讓她就此別離這個深宮,說不定能給九皇子一條出路。
華妃好半天睜開眼睛看趙蔡氏,用輕的幾乎讓人聽不到的聲音道:「皇上若是對我還有情誼,必定會來看我。我會一直等著……等著……求皇上……讓我將來能移葬去皇陵……哪怕不要棺槨和厚葬,只要將來能離皇上近一些,就算全了。」我的心意………」
最後一步棋,壓上幾十年的耳鬢廝磨。壓上她的性命賭一次。要葬在皇上身邊,必須有一定的品級,她就賭一次,她死後皇上能全了她的名號,這樣九皇子的身份依舊尊貴。畢竟陪在皇上身邊幾十年的女人少之又少。
趙蔡氏止住哭聲眼睛一亮。
華妃整個人似是用盡了氣力,慢慢地闔上了眼睛,將八皇子穿過的衣物抱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