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府的下人比往日起的要早一些,薛夫人更是早早地就去了老夫人房裡,一進門就聽到薛二太太的笑聲,「我哪裡是比娘起的早,我是想著這事一晚都沒睡呢。」
薛老夫人笑道:「怎麼?還要來威脅我帶你一起進宮不成?」
薛二太太又是一串笑。
薛夫人進了屋子,丫鬟們上來行了禮,薛老夫人坐在錦杌上,二太太在給老夫人梳頭,兩個人都是目中含笑,薛老夫人見了薛夫人慈祥地道:「這麼早就來了?昨天不是告訴你不要起得那麼早。」
薛二太太轉頭看薛夫人,「娘總怕嫂子累著。」
薛老夫人從鏡子裡瞪了一眼薛二太太,「就你會說話,我想什麼你都知道。昨天你嫂子忙了一天自然是累的。」
薛夫人站在一旁似是局外人,與這情形格格不入。
薛二太太笑了,「嫂子看看我給娘梳的髮式行不行?」
薛夫人過去看了,兩個人伺候老夫人戴好頭冠穿上一品誥命夫人的禮服,這才一路將老夫人送上了暖轎。
薛老夫人上轎之前似乎看出來大媳婦有話要說,轉身拍了拍薛夫人的手,「等我從宮裡回來再說。」
薛夫人點了點頭,薛老夫人和宮裡的皇太后關係最好,華皇貴妃又深得皇太后喜歡,這一趟回來應該能聽到些消息。
薛夫人思索了一會兒,直等到老夫人的轎子消失在視野裡,這才和二太太一同回去,妯娌兩個各有心思,一路只是閒話。
……
容華給大太太請安回來,木槿進了屋臉上就十分的不高興。十小姐菁華來的時候,木槿正從小廚房給容華端了湯進屋。
菁華沖木槿努努嘴,容華笑著點點頭,身邊這兩個丫鬟是都向著她的,木槿從昨晚聽到她落水的事後,一直忙裡忙外的張羅,又是薑湯又是熱水泡腳,半夜裡她睡著了,錦秀和木槿都來摸過她額頭,生怕她著涼生病,還好她的身體一直都很好,昨晚也只是打了幾個寒噤,臉頰有點發燒,早上醒來就都好了。
早晨去給大太太請安,大太太正忙著讓陳媽媽交代府裡的執事出去給二姐採購藥物,看到她過來只是淡淡問了她一句,「身子有沒有不舒服,若是感覺不好,要趕緊請郎中過來。」不過是走個過場,要是真正關心她昨晚卻又不問?
容華倒是不在意這個,心裡真正放不下的是大太太看她的眼神,裡面有些她沒有見過的神色在閃動,微微的審視和擔憂,甚至還有一絲憐憫。
奇怪的憐憫。
容華、菁華兩個人還沒說上話,陳媽媽就撩簾子進屋,容華、菁華立即起身迎了過去,陳媽媽滿臉堆笑,「十小姐也在啊?」
菁華笑道:「我來跟八姐姐要繡樣的,」說著揚揚手裡的荷包。
陳媽媽和善地笑,「小姐們學這個,那是極好的。」說完話去看容華,容華穿著湖綠色薔薇花褙子,臉上也不施什麼脂粉卻仍舊明艷動人,站在一邊大方乖巧,這樣的性情不比哪位庶出的小姐強呢,誰知道……
容華目光微微閃動,上前將陳媽媽讓到一旁坐了,長如扇面的睫毛垂下來,「陳媽媽是有什麼事?」
陳媽媽愣了一下,這才咳嗽一聲,「是有事來問小姐的意思。二小姐屋子裡的初曉因被老太太莊上管事婆子的孫大家的看上了,孫家昨日來人已經將初曉娶了過去,二小姐屋子裡就少了得力的,老太太和太太想起八小姐屋子裡的翡翠原是二小姐屋裡的,就來問問八小姐的意思,能不能……」
是要讓翡翠重新回到瑤華那邊吧,她是求之不得,面上卻故意有些猶豫。
容華這一猶豫倒把外面偷聽的翡翠急得只扯手絹,她可是天天盼著要回二小姐那裡的,在八小姐這裡時間長了,萬一八小姐哪天定了親要讓她陪嫁,那可怎麼辦?
容華沉吟了半天才點頭道:「既然是這樣,就讓翡翠跟著媽媽過去吧。」
陳媽媽立即彎起了眼睛,「我就說八小姐是個好說話的。」陳媽媽平日裡倒喜歡在八小姐屋子裡坐一會兒,只是今天就越發坐不住,木槿將翡翠找進了屋,陳媽媽就起身,「那我就不打擾八小姐了。」
容華起身將陳媽媽送到屋子門口,陳媽媽走到院子裡,異常地又回頭看了容華一眼,對上容華的目光,陳媽媽露出個善意的笑容。
這笑容淡淡地擺在臉上,絲毫不做假。
容華的身體漸漸僵了。
容華回到屋子裡,邊做針線邊問木槿道:「昨天我們去了侯府之後,家裡有客人來?」
木槿點點頭,「是二老太太家的大房太太領了嫂子和侄子過來給老太太磕頭。」
菁華也聽說了這事,「還叫了六姐過去。」
果然是她想的,祖母是想給研華找門親事,這事和她搭不上關係……
那就不是這一件。
容華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來,那個攔住馬車的人,說是父親下屬,雖然對大太太也畢恭畢敬,話言話語中卻露出一股囂張的氣焰,將她們被困在馬車裡,不論大太太說什麼狠話,他都是一副能奈我何的態度,似是個拿住了別人短處的無賴。
難道是,容華手一抖針尖頓時紮在手指上,指尖冒出滴殷紅的血。
菁華急忙放下手裡的針線來查看,「八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容華望著那滴血慢慢滲進絲綢裡。
……
陳媽媽將翡翠送進二小姐房裡,就到大太太跟前回話,「八小姐什麼也沒說,就讓翡翠跟了我出來,倒是二小姐屋裡亂成一團,屋裡很多事都是初曉一手辦的,別的丫頭一時之間摸不清頭緒。」
大太太道:「瑤華沒說什麼?」
陳媽媽又上前一步道:「二小姐只說初曉年紀也不小了,不該耽誤了,她之前就想過給初曉尋門好親事,只是一時之間又捨不得的。」
大太太挑了一下眉毛,「府裡還有幾個年紀大的丫頭?該配人的時候就要送出去。」省的年紀大了有了想法,在一旁煽風點火,攪和的家宅不寧。
陳媽媽只管嘴裡應了,要說府裡年齡大的丫鬟也不少,幾位小姐跟前的不說,等到小姐出嫁,她們自然也有了去處,就說太太房裡的春堯,老太太房裡的芮青,年齡都是夠了的。
大太太起身走向暖閣,邊走邊對陳媽媽道:「瑤華的事也該籌備了。」
大太太和陳媽媽在暖閣說話。
陶府二門上的婆子正瞇著眼睛打盹,外面進來人急忙將她拍醒,「快起來,趕緊向裡面通報去,薛二太太來了。」
那婆子睡得迷迷糊糊,「哪個薛二太太?」
那人瞪了她一眼,「你說哪個薛?當然是武穆侯的那個薛家。」
那婆子急忙向裡面通報。
昨日才在武穆侯府上坐了客,今日薛家的人就登門拜訪,任誰都能琢磨出些什麼來。
看著大太太將薛二太太迎了進去。
後門的婆子們小聲議論,「我看二小姐嫁給武穆侯是作準了。這樣一來,大姑爺是世子,二姑爺是侯爺……」陶府這兩個嫡出的小姐嫁的實在是太好了,至於那些庶出的小姐,誰又在乎。
薛二太太坐在椅子上笑道:「這幾日我總在大太太眼前晃,大太太不會看著煩吧?」
大太太被薛二太太逗笑了,「夫人天天來我才高興呢。」心裡卻暗暗琢磨薛二太太的來意,會不會是昨晚送她們的車伕回去說了什麼?
薛二太太喝了口茶,「老夫人今天進宮去了,我得了閒兒就過來坐坐,」頓了頓,「八小姐沒事吧?」
大太太道:「沒事。還偏勞夫人掛念著。」
薛二太太靦腆地起來,「都是府裡的下人疏忽才會害得八小姐……大太太不埋怨反而這樣客氣,讓我如何能好意思。」
兩個人對視一笑,又說了些閒話。
屋子裡的氣氛隨和了,薛二太太才道:「還有件事,來求大太太,我是想在府裡辦個燈會,請家裡相熟的夫人、小姐都過去玩,只是這燈會沒有詩謎是辦不成的,詩謎都讓我們府裡小姐來寫那也沒意思,於是我就想,讓相識的小姐們都寫一些,這樣放在一起你猜我的,我猜你的,才有趣兒,」說著讓隨行的丫鬟拿出一隻盒子,打開之後是紅紙,薛二太太看看這些笑,「今兒我就是為這個來了。」
燈會一般是上元節才會辦的,日子還遠著。再說,看薛二太太的意思是現在就要寫下來。這裡面恐怕不簡單,大太太雖然這樣想,卻又想不出什麼道理。薛二太太專程來這麼一趟,她又不好回絕,笑著對陳媽媽道:「去將二小姐、八小姐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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