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之夢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三十章:抗命請命(下)
    第一百三十章:抗命請命(下)

    ……,……

    離開界町後,我們一行並沒有直接前往安土,而是先去了下和泉的岸和田城,拜訪駐於城中的町山義周。他和本家的關係算是非常親近了,而且現在依然負責著勘合貿易的事務,於公於sī,我都有必要去拜望一趟,並且將樺山善久介紹給他,以便讓島津家參與到勘合貿易中來。

    然而,才進入下和泉國領內,我們就發現了異樣,所經之處,到處都在大肆徵召足輕。而到達岸和田城時,城下更是沸沸揚揚,不僅有下和泉軍勢和北河內軍勢,甚至連大和筒井家和南近江山岡家都有人過來。其中很有些豪族,都曾經參加過由我組織的甲賀郡平定戰,即使有的家中換了家主,但旗幟和盔甲樣式我卻還記得。而他們看見我的隊伍,也紛紛退到路邊行禮如儀。

    我稍微打量了一番,招來一個甲冑鮮明、看上去地位較高的武士,他的背上chā著石持木瓜紋靠旗,應該是南近江山岡家的人。據我所知,山岡景隆目前正擔任堅田城城主,直屬於信長配下,應該會知道一些詳細的情況。

    果然,接到我的召喚,他走上前,在馬前躬身道:「堅田城山岡家家老、安土城二之丸一番隊番頭山岡景佐,拜見今治殿下」

    山岡景佐,那就是山岡景隆的弟弟,山岡景宗的叔父了……我點了點頭,向他詢問道:「為什麼會率部來到下和泉?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回今治殿下,主公下令征討高野山,由高屋殿下(町山義周)擔任總大將,在下等奉命前來支援」山岡景佐回答道。

    「征討高野山?」我吃了一驚,這可不是一般的行動啊高野山乃是真言宗總本山,與比叡山其名,實際地位卻猶過之,可謂是日本第一佛教聖地。整座山上,有皇室、公家和大名墓所二十餘萬座,六成以上的戰國大名都將靈塚建在山中,例如武田信玄和勝賴父子生前,就向高野山奧之院寄進了黃金、日常用的經卷、太刀、xiǎo佛像等,以備死後供奉之用,就連我名義上父親,也由寶心院派人將當年遺下的一串念珠送去,在山上建立了靈塚,並寄進了一座jīng美的玲瓏石燈。

    難怪町山義周來到了岸和田城,原來是為了方便征討南紀伊的高野山在界町拜訪町奉行松井友閒,聽到町山義周不在北河內高屋城時,我還在奇怪呢。離今年的勘合貿易還有好幾個月,他為什麼就去了下和泉國……

    「這是怎麼回事」我大聲追問道。

    「具體的情形,在下就不太清楚了,」山岡景佐搖了搖頭,「但是高屋殿下肯定知道的,今治殿下不如進城問一下?」

    「嗯,辛苦了。」我點了點頭,策馬向天守閣馳去。

    見到町山義周,我顧不上寒暄,當頭就問道:「聽說主公命義周殿下征討高野山,不知是因為什麼事情?」

    「這件事啊,」町山義周臉上lu出一個苦笑,「是因為去年逃走的荒木村重……」

    「荒木村重去了高野山?不是說在mao利家嗎?」我奇怪的問道。

    「是在mao利家不錯,」町山義周點了點頭,「可是還有謠言說是在高野山,然後從尼崎城逃出的十幾名荒木家舊臣就追隨著去了……信長公得知後,立刻派使者前往,讓高野山jiāo出荒木家舊臣,可是高野山卻以山men之規為理由,拒絕了信長公的命令。」

    「這還真是……」我歎了口氣,「難道主公不知道,這樣會有什麼後果嗎?高野山可不是比叡山啊如果說比叡山長期豢養僧兵,倚仗實力參與畿內教派甚至武家爭鬥,自有取禍之道的話,高野山卻基本與世俗隔絕,乃是眾生修行和安息之所……難道義周殿下也不顧及自己的名聲了嗎?」

    「信長公的xing格,宣景殿下難道還不清楚?我身為寺社總奉行和紀伊守護,怎麼也無法置身事外的,也只好聽命而行吧。」町山義苦笑著說道。

    我仔細的看了看他,雖然看似無可奈何,實際上卻有著一絲自得之意。很顯然,他之所以接受命令,除了上命難違外,也有權利yu在作怪。他大概是認為,以他作為信長妹婿的身份,說不定能夠取代佐久間信盛在畿內的地位吧,而統領南近江、大和、北河內、下和泉及紀伊諸**勢征服高野山,就是其中的關鍵步驟。

    畢竟是足利家的人啊血統中就帶著對權利的渴求。這一點,在當初征討紀伊的時候,我就應該看出來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足利義昭沒有什麼的區別,如果當初是由他繼任將軍,估計做法也和足利義昭差不多……忽然之間,我感到非常的無力,人的yu望,終究是無法控制的。

    至於信長,只能說,他現在已經越來越肆意妄為,有時候已經很不理智了。

    那麼我該怎麼辦?從家臣的義理來說,自然是要全力諫止才行;可是若我另有打算,放任不管卻是不錯的選擇。有句話怎麼說的?yu使其滅亡,先使其瘋狂……

    離開岸和田城前往安土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而想到最後,結論卻是去年和天海的那番對話,以及當時的決定。如果說選擇挽救德川信康,是讓信長對家中的人寬厚一點;那麼這次諫阻信長的征伐,就是讓信長給沒有威脅的勢力和敵人一些生存的空間。太過決絕的做法,在日本是行不通的,鐮倉幕府的源賴朝、室町幕府的足利義教,都是前車之鑒。

    那就按照自己的良知和義理去做吧以天海的觀念,就是佛心。而希望別人滅亡的心情,在他說來是不會為神佛所接納和護佑,在我而言是違背了良知和義理,也會干擾我的心情和行為,影響我自己的判斷力和他人對我的觀感。

    這並不僅僅是服務於信長個人,而是要服務於良知。採取這種做法,信長接不接受且不說,周圍的同僚和麾下的家臣,卻一定能感受到我的這番懷著誠意的態度,並且認為我是值得信賴和追隨的人。

    就這樣好了我終於堅定了心意……

    到了安土城,我立即前往天守閣求見信長。信長很快就給予了回復,由森蘭丸將我引至第六層的正廳。這間正廳裡面,佈置著大量的南蠻物件,比當初簡妮特在淡路洲本城的一層正廳更加誇張,信長本人則身披天鵝絨披風,站在臨望台的地方,正撥nong著身邊的那具地球儀。

    看到我,他的神情很是高興,嘴邊的八字鬍都翹了起來。

    「是來向我敬賀新年的嗎?雖然已經是正月底,但我還是接受你的心意……對了,你今年的禮物是什麼?」

    「這,臣下來得匆忙,還沒來得及準備。」我這才想起,現在還是天正七年的正月份,遠道前來拜見,照理該送上一份新年賀儀的。

    「沒有禮物,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信長lu出一個微笑,「算了,這次就原諒你吧……之前賴隆的戰報,說是已經平定日向國,我已經收到了。你做得很好」

    「是。全賴主公信任,以及四國諸將的支持,」我欠了欠身,「臣下回來時,順道去岸和田城拜望了義周殿下。聽他說,主公準備征討高野山?」

    「義周和你說了?」信長點了點頭,「那麼正好,征討高野山,你的和歌山城也可以出兵助陣。另外,你就趁此機會脫離真言宗吧無論是改奉禪宗,還是法華宗,都隨你的心意好了」

    「臣下斗膽,請主公收回成命」我低頭說道。

    「你不願意改宗?」信長mō了mō髭鬚,「這可不行啊本家目前要征討真言宗的總本山,家中重臣卻依然信奉真言宗,豈不是一個笑話?」

    「臣下是請主公收回征討高野山的命令」我鄭重的勸諫信長,「臣下認為,這對本家的統治不利,也會損害主公的名聲」

    「你腦袋壞了嗎命令已經發佈了多時,各**勢已經在岸和田城集結,你現在要我收回命令?」信長詫異的望著我,臉se也沉了下來,「對本家的統治不利?就憑高野山那幫禿驢?損害我的名聲?朝令夕改、出爾反爾才會損害我的名聲」

    「請主公務必三思」我繼續敦請道,「那些荒木家的遺臣,留居於高野山,等於是自我流放,對主公毫無妨礙。那麼,倒不如放過他們,一則顯示主公的大度,二來也給那些罪臣留下一點生存的空間,避免他們狗急跳牆,也避免許多不必要的戰事……」

    「行了,畿內的事情,我自有主張」信長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這就回九州,繼續平定島津家吧」

    看來,信長已經決意征討高野山,完全沒有了挽回的餘地……我只好放棄這件事情,順著信長的思路,說起了島津家:「稟主公,島津家已經平定了。」

    「居然這麼快?」信長詫異的望了過來,「賴隆似乎說,現在才平定了日向一國啊?」

    「賴隆殿下之前在油津港負責整理從佐土原城繳獲的文件,接見那珂、宮崎兩郡降服的豪族,後來又去了北日向,有些事情沒有參與,」我向信長解釋道,「島津家已經派人向本家臣服,並且和臣下談好了條件。」

    「什麼條件?」信長的眉mao又皺了起來。

    「島津家jiāo出大隅國和新得的北fei後,換取薩摩一國安堵;然後本家接受島津家的臣服,允許島津家和其餘外樣大名一樣,參與到勘合貿易中來……」

    「我不是說過,要消滅島津家的嗎?」信長打斷了我的話,「這件事情,是你一個人的決斷,還是四國眾人的一致意見?」

    我剛想回答,卻發現這個問題很有點敏感。如果說是一個人的決斷,那自然是獨斷專行,並且違背主家的命令;說是眾人的一致意見呢,也不太合適——想想看,整個四國的大名和豪族,居然全部跟隨我違背主家的命令,這該是個什麼苗頭?

    略一思索,我斟酌著說道:「是召開軍議後,眾人經過討論作出的決定……主要是考慮到大軍勞師遠征,物資消耗太大,恐怕無法繼續支撐多久;而且,島津家分支眾多,戰力極強,與島津家久一戰,各家都有不xiǎo的損失,連臣下最jīng銳的津島備都損失慘重。鑒於這兩點,大家都認為,繼續向島津家領內侵攻的話,損失將是無法承受的。」

    「正是因為強大,所以才必須徹底消滅,以除後患」信長大聲呵斥著,「你說經過了討論,那麼利家和良之怎麼說?難道他們不想要領地了麼?」

    「臣下最初的想法,正是來源於利家,」我點了點頭,「他說,如果轉封到薩摩半國,那麼沒有把握能夠控制住局勢……所以臣下才向島津家要求南fei後半國,以供主公安置利家和良之,並且同時監控島津、大友兩家的動向。」

    「何必nong得那麼麻煩?」信長不以為然的說道,「怕控制不住局勢,將島津家連根拔起不就成了?大友家的事情,也不用那麼費心,若有異動,直接消滅便是」

    我在心裡歎了口氣,這就是信長如今的思維模式了。如果說之前力量不足時,他還需要盟友,並且願意採取拉攏手段的話,現在的他已經習慣了一味的強勢,懶得去考慮其他人的意願和心情。

    「話說回來,你還有利家,如今倒是出息了,居然主動替我作出安排?分封領地這樣的事情,難道是你們說了就算嗎?」信長將地球儀撥到日本的位置,目光聚焦在九州島的南部,「看在你平定日向國的份上,就不罰你了……你現在就馬上給我改宗,這是命令」

    「那麼,島津家派來的降服使者,主公是否要見見呢?」我只好說道。

    現在就看島津家久和樺山善久的表現如何了。如果他們能夠妥善應對,表現出對織田家的順從,信長應該會認可這個既成事實。

    「……見見倒也無妨。」信長思索了片刻,總算點了點頭,「但是,你們這種sī自改變既定方針的做法,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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