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望族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三百五十九章 將計就計
    不過是兩個船工,柳東行倒是無可無不可的,畢竟這裡已經是平陽了,船老大又是顧家用慣的人。

    他正要開口答應,舒平卻在這時候過來了:「大爺,大*奶問船是否已經備好了,幾時能出發,天色已經不早了,大*奶擔心再拖下去,就要天黑了以後才能進城了。」

    柳東行便道:「行李剛剛已經送上船去了,馬上就可以出發,就是船家出了點事,有兩個船工不能來,船老大另尋了兩名人手。你去告訴大*奶一聲,這就走吧。」

    舒平便轉身報給了文怡,文怡聽說另添了兩個生人,便皺了皺眉:「可知道那兩名船工是什麼來歷?可靠麼?怎的偏在這時候生出變故來?」

    舒平將話轉告了柳東行,柳東行便過來對她說:「我見過其中一個船工了,瞧他的言行舉止和外貌穿戴談吐,確實是慣在船上討生活的人。況且那船老大不是你母親家族人用慣的麼?他介紹來的熟人,想必是可靠的。」

    文怡卻有些不大高興:「我就是看在他是顧家用慣的人的份上,方才把這件事交給他去辦的。他那麼大的船行,大小船隻也有十來艘,船工近百人,哪裡就缺了兩個人手?偏偏要從外頭僱人來。不是我信不過他,實在是經不起風險。相公,你去跟他說一聲,就說我們只要他船行的人,若是他辦不到,那我就換另一家,即便是時間晚了,我們大不了在平陽過一夜。」

    柳東行有些詫異:「怎麼了?雖說小心駛得萬年船,但你居然寧可在平陽過夜,也不樂意另尋人手頂替,這是為何?」妻子一向是很好說話的,眼下居然為這一點小事計較,倒有些不像是她了。

    文怡皺了皺眉,也說不准自己是怎麼了,居然無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便道:「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好像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了。自從離開青州以後,我就總覺得有什麼人在後面追我們似的,只是路上又看不出異狀。到了這裡後,稍稍鬆了口氣,但又覺得事情沒那麼容易過去。興許我只是擔心太過,才會想太多了。不過眼下是要緊時候,我們還帶著表弟表妹呢,小心點總是沒壞處的。」

    柳東行笑了:「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是怎麼了呢。這也沒什麼。我們離開青州時,就一直在擔心鄭王會發現我們帶走了表妹,派人追上來,因此一刻也不敢鬆懈,直到離開青州地界方才鬆了口氣。不過這麼多天過去了,也不見有追兵,這裡又不是青州地盤,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小姑姑他們一定是順利瞞過去了」

    文怡想了想,覺得他的話也有道理,自己可能是因為連日擔心太過,有些草木皆兵了。這裡是平陽,是他們顧家的地方,大江對岸又是康城,離康

    南不過百里,都到這裡了,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於是她便笑道:「也罷,那我們這就走吧,只是那兩名船工……」她皺了皺眉頭,「還是換上本地船行的人吧,我記得九叔家有一門親戚就是開船行的,雖不是最大的一家,卻也穩妥,偶爾也會跟現在這家船行合力做買賣。若船老大實在找不到人,就找他們借人去。我是信不過外地人的,若不是圖本地熟人可靠,我又何必非要找他們?」

    柳東行無奈地看著她:「好吧好吧,就依你。反正只是兩個船工罷了。」

    他命舒平去找了船老大,將文怡的意思傳達過去。船老大不由得為難起來。

    他手下有近百人手,哪裡就真的缺了這兩個船工?不過是拿人的手短罷了。但這回的主顧是官,女眷又是顧家女兒,他總不能為了點小錢,便把大主顧給得罪了吧?只得一邊命人回船行去找人手,一邊尋了那兩名船工,悄悄道:「僱主家的太太不肯,一定要本地人手,還說要是我缺人,就上別的船行借去。二位爺,我手下那麼多兄弟,眼下又不是旺季,若真的要為了兩艘大船跑去別的船行借人,我八輩子的臉面就都丟盡了還請兩位爺多擔待,銀子我不要了,您請回吧」

    另一名身材高大的船工目光一閃,盯緊了他:「你這是什麼意思?昨兒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們兄弟連行李都打包好了,你卻要反悔,是不是嫌命長啊?」一手揪住他的領口,拽到面前:「想死就早說」

    那船老大唬得滿面蒼白,忙嚷道:「放手放手你們這是幹什麼?」

    那膚色黝黑的船工皺眉制止同伴:「你幹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麼?」

    那高大的船工冷哼一聲,把船老大摔開,呸了一口:「想反悔?沒門」

    膚色黝黑的船工盯了他一眼,方才露出一個微笑,和氣地對船老大說:「老闆別見怪,他是個粗人,不識禮數。若有哪裡得罪了,還請你別見怪。」

    「不……不敢,不敢……」船老大畏畏縮縮地籠著雙手,心裡早已後悔得不行了。就算是冬天江上航運買賣冷清,他也不該為了多掙幾個錢過年,便招惹上這等煞星。

    那膚色黝黑的船工卻不會體諒他的想法,反而笑瞇瞇地說:「老闆,咱們打個商量吧,你看我們兄弟也沒幾個人,你的船那麼大,就算放我們上去,只要你不說,僱主又怎會知道我們不是你的人呢?放心,我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只是想要借他們的船過江對面去,尋點零工做做。眼下都快過年了,誰家不想多掙幾個錢呢?」

    船老大乾笑幾聲,心裡卻一點都不敢相信他的話是真的。這時候許多人想找零工掙錢不假,但花那麼多銀子,又強迫船家放人上船,就只是為了

    去對岸的康城找幾份零工做做?他又不是傻子,怎會相信這種話?而且這回的主顧是官啊

    平陽去年才出過一回民亂,雖然沒有蔓延到江邊來,可他老家就是平南鎮,鄉里鄉親的不知死了多少人那些亂匪還叫嚷著要攻進平陽城去殺大官什麼的,天知道這幾個人是不是亂匪餘黨?萬一他放這些人上船,在江上出點什麼事,他也別想跑

    只是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兩人的拳頭厲害,他不是對手,要如何應付他們呢?

    船老大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那膚色黝黑的船工見狀,便重重地哼了一聲,板起臉道:「老闆,你可別想什麼歪主意,我們兄弟幾個雖是小人物,卻也見過世面,殺幾個人不過是剁白菜似的,你該不會想試一試我們的刀夠不夠快吧?」他話音剛落,旁邊那身材高大的船工便一抬腳踩在條凳上,從長靴裡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來。

    船老大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結結巴巴地說:「小的……小的明白了,小的會照辦的」頓了頓,又哭喪著臉道:「兩位大爺,你們可千萬別惹禍啊,那位大人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手下聽說有千軍萬馬呢,若是他有個好歹,小的一家就都保不住了」

    「滾你的吧老子只是要過江,誰耐煩跟朝廷命官計較?」

    船老大慌忙滾出去了,那身材高大的船工啐了他的背影一口,便不解地回頭問道:「王大哥,你何必跟這貨囉嗦?就算他不肯放我們上船,大不了我們另尋一艘船自行渡江就是。這裡每天有那麼多船來來往往的,康王府的人再防範我們,還能攔著不許人進城不成?」

    「你知道什麼?」那王大哥瞪了他一眼,「要過江是不難,但誰是為了過江對岸去了?對岸是什麼地方?康城那柳東行要去的是哪裡?康南康王府的人想在康城幹什麼,跟咱們不相干,咱們要做的就是潛入康南,打探康南駐軍的消息不然王爺何必要派我們出馬?」

    對方聞言便知道自己造次了。但凡是駐軍所所在的地方,那就是軍營重地,外人輕易靠近不得,更不用說是進去了,就連武官的家眷,也都只能在固定的範圍內走動。鄭王府若有意打聽康南的軍情,自然是要接近駐軍所,而非僅靠康王府的人傳遞消息,又或是留在康城裡頭打探。但他仍舊有些不明白:「如今大哥已經在那柳東行跟前露了臉,他又明言拒絕我們上船,若是再看到我們,只會提防,我們又要如何跟著他們進入駐軍所呢?」

    那王大哥沉了臉,這確實是他所擔心的地方:「我不能再露面了,你把其他人都帶上,先坐船過去,我會隨後跟來。放心,那柳東行又不認得所有船工,怎知道你們是不是船行的人?到了船上,想辦法

    跟他那些隨行的士兵或家僕搭話,若能混熟了最好,那便我們沒法跟著他們進入康南,好歹混個臉熟,日後便尋個借口,或是探親,或是做工,到康南附近的鎮上潛伏下來。他們會當你們是熟人,不容易起疑心。有他們在前頭擋著,康王府的人也沒那麼容易發現我們的來歷。」

    對方點頭應了:「那我們在什麼地方會合?」

    「康城城南的千香樓。」王大哥想了想,「那裡是咱們王府在康城的據點,過去時小心些,別叫人發現了。」他掏出一塊鐵牌,「這是信物。到了千香樓,跟小二說是來找劉掌櫃的,見到老劉時把這個給他看,他會給你們安排的。我最遲明天就到了,詳情等我到了再說。切記不許驚動康王府」

    兩人正在議定行動章程,卻沒想到,就在離他們數十尺外的地方,柳東行命兩名士兵制住了船老大,淡淡地問:「你方才去見的是什麼人?」

    船老大發著抖:「小的……小的只是去吩咐船行的兄弟們補人上來……」

    柳東行冷笑一聲,看了舒平一眼。舒平會意,上前對那船老大道:「休想糊弄我們將軍大人有人看到你被那兩個外來的船工揪住了衣領,他們還朝你吼了幾句,你跟他們說了幾句話,就屁滾尿流地逃出來了。若說沒什麼貓膩,誰信你?他們真的是你雇的船工嗎?你開著那麼大的船行,還缺那幾個人?」

    船老大支支唔唔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柳東行瞥了他一眼:「罷了,你要是不願意說,那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們換一家船行」說罷便命舒平帶人去卸行李,還囑咐了一句:「順便告訴大*奶,修書回顧莊,把這件事告訴她娘家人,省得他們再光顧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

    船老大一個激靈:「別將軍大人,我招,我都招了」

    他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雖然仍舊不知道那幾名船工的來歷,但柳東行已經能猜出大概了。他將真相帶給文怡,文怡聽完後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他們到底是什麼來頭?是鄭王府的人嗎?」

    柳東行道:「這倒未必,但十有八九跟那三家王府脫不了干係。我覺得是鄭王府的可能性最大。東平王府離得太遠,康王府本身就是康城的地頭蛇,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力氣過江。我看,鄭王府的人一定要跟著我們入城,很有可能是想借我們做掩護,潛入康南探聽消息,若是有必要,說不定還要行那刺殺之舉。」

    文怡心下一驚:「那我們該怎麼辦?總不能真的帶他們上船吧?」

    柳東行輕描淡寫地道:「既然我們知道了,那自然是不會帶他們上船的。至於他們過後會不會自行渡江前往康城,那是他們自己的事。」

    文怡不

    贊成地道:「相公,話不是這麼說的。這幾個人行事隱蔽,哪怕是這回擺脫了他們,日後也難保他們不會再纏上來。需得想個法子提防才是。」

    柳東行皺起眉頭:「那麼……乾脆將計就計,讓他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行事,如何?」他忽然笑了笑:「其實,都到了這裡了,就算讓他們知道表妹跟我們在一起,也沒什麼要緊了,對不對?」

    文怡睜大了眼:「你打算怎麼做?」

    「恐怕還得娘子幫忙呢。」柳東行眨眨眼,「好娘子,你且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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