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境內,此刻已經是寒冬時候,偏偏這裡氣候溫暖,並不受到多少影響。
偏遠之地,茶館內,一個秀才模樣打扮的書生一人佔了大半張桌子,將他的伴擠在另一邊,這秀才唾沫橫飛,精神奕奕高談闊論,他臉現油光,只眼放彩,身體前傾,若不論講話內容,倒是當真像是一個走江湖賣藝的說書先生。「可知四人賊?」
「什麼四人賊?」他的同伴喝地已有三分醉,半個身子趴在桌子上,眼睛朦朧,口齒不清含糊問道。「孤陋寡聞了你!」秀才毫不客氣道,「誰讓你整天埋頭在故紙堆中?四人賊,乃是北高、南張、西徐、東殷!」「四人賊,四人賊,不過是四個比較厲害地賊人罷了,大不過殺人越貨,我埋頭讀聖人書,有什麼不對的?」醉客臉上有些掛不住,少於運動不見眼光而顯蒼白的臉上,一朵紅暈升起來。「哼,」秀才搖搖頭,臉上紅暈翻動,額頭和鼻尖滲出一絲絲汗珠來,大聲道:「若是這樣,不過是小賊而已,搶得不過是人命和財富,有什麼資格被稱為四人賊?四人賊,那是四股厲害的強盜,他們聚集山林,拉幫結派,做那沒本錢的買賣,甚至還敢名刀名槍的和官兵們動手,官兵們屢剿不滅,你說這夥人厲害不厲害?「「噢,梁山好……」醉客嘴一哆嗦,差點把一個「漢」字說出來。趕忙補充道:「賊人啊!」「差不多,」秀才點點頭,「那是宋時的四人賊,方臘、宋江厲害不?不照樣被剿滅了,這四人賊,怎麼也不會比他們前輩厲害吧?」
旁邊另一桌上客人問道:「秀才,那你倒是詳細說說四人賊啊。」
秀才端起桌上一杯酒,一飲而盡,衣襟濕了也不管,大聲道:「嗯。讓你等長長見識,」他低聲咕噥一聲:「若不是我娘舅四海五湖到處走。這消息我卻也不知。」
秀才捋起袖子來道:「四人賊,北高。指淮北的反賊高強,南張,指湘南一帶地張士誠,而西徐,則是贛西的徐壽輝,東殷,則是浙東的殷天正。這四人各自聚集幾萬人,造反殺官,無惡不作。」
旁桌的客人嗤之以鼻:「我還當你知道什麼秘聞,若是這樣,也不用你說,不過是幾個人名罷了。」
秀才臉上掛不住了。醉紅一閃而避,噴著滿嘴酒氣道:「要聽秘密,那也好。你們知道那江湖上事情麼?這諸如北高、西徐、南殷三伙賊人,據說都是什麼不吃葷不拜菩薩的魔教教徒,他們裝神弄鬼,不知道用了什麼妖法迷惑無知百姓,無惡不作,還聽說這夥人舉止怪異詭秘。至於那張士誠,卻是丐幫中的一人,領著一夥兒醃讚的乞丐,不知道怎麼闖出了一些名堂。「
旁桌的客人點頭不語,若有所思,這秀才的夥伴明顯是個書獃子,抬起頭來驚道:「這伙賊人橫衝直撞,胡亂殺人,該不會壞我大元基業?」
秀才哈哈大笑,道:「我說你該多出來曬曬太陽,這天下人有不知道四人賊的,卻無人不知道大將軍地威名,在四人賊以前,各地賊軍多如牛毛,大將軍領兵不過一年,全境皆平,這四人賊覆滅之時,指日可待。」
秀才一句「大將軍」出口,館內其他客人神情立變,有人害怕,有人痛恨,還有人面露欣喜,嘴中喃喃有詞。
旁邊桌上,一人突然發問:「秀才,我且問你,這大元朝,是蒙古人的大元,還是漢人地大元,你是蒙古人?還是漠人?
秀才,我再問你,這一年來,天災屢降,南有乾旱千里,北有黃河決堤,你出去走走看看,餓死了多少人?多少人家易子而食,蒙古人照樣橫徽暴斂,根本不管我漢人生死,你知道不知道?「
秀才面紅如血,伸手指住那人,說不出話來。
那人一拍桌子,只目大張,繼續怒道:「四人賊!我敬他們是殺蒙古韃子的好漢,哪裡是什麼賊人,都是被逼迫著活不下地老實百姓,我且問你,你讀的是哪家的聖賢書?學的是什麼的道理?」
秀才輿他那同伴互看一眼,嘴中嚅嚅說不出話來,飯館中旱有人偷偷往外開溜。
叮!
秀才輿他那同伴尖聲大叫,那醉酒趴在桌上,耽於運動,整日埋頭讀書的醉客此刻扭身就跑,雖然腿顫地厲害,以至於跌倒在地上,還不顧一切往外爬。
秀才身子旱就軟倒,慢慢向地下滑去,再看腳底,一攤液體滲了出來,竟是被嚇地尿了褲子。
店內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連贊鬍子的大漠,卻是蒙古人打扮,他此刻拎著一把刀,上面血液一滴滴灑下,腳下,一顆頭顱滴溜溜轉動,卻正是剛才那痛斥「蒙古韃子」地客人。
蒙古大漢提起刀來,輕輕地舔一口刀上血液,哈哈大笑:「無知漠狗,管你是四人賊還是四人寇,遇到我家人將軍,還不通通成死人?」
數月後,春暖花未開,安徽濠州外。
一頂接一頂帳篷盛開,大地上如一夜間盛開了千萬朵白色花朵,這許多花朵組成一個花叢,又如同一群耀眼奪目的星星,將黑漆漆的濠州城緊緊圍在中間。帳篷間隔,人聲馬嘶,一眼望去,不知道多少人在中間走動,更有四五十座三四丈高由土堆砌成的高台,齊齊衝向了濠州城。
高台如一錐形大山,四處都是緩坡,唯有最高處是一大平台,緩坡上人頭蟻動,嗨喲、嗨喲號子聲不絕於耳,一群群壯漠光著膀子,拉著粗繩,粗繩一端緊緊拽著一門門粗壯大炮,緩坡上更有一根根人抱圓木墊在上面,火炮壓在上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音,這麼多人伺候半天,費了半天力,也不過換這大炮輕輕挪半步。
還有些小炮下面有車輪,推動起來相對更為方便,儘管如此,也仍然費時費力。
高台上,已經有些火炮到位,炮口統統衝向小小濠州城。
高台後面,一個華麗的白色大帳矗立在那裡,帳篷頂端竟然是金頂,而帳篷周圈全是由瑪瑙、珍珠鑲嵌,說不出地豪華珍貴,其頂端高高豎一將旗。
大帳門簾一抖,走出一蒙古人漠來,這人長一臉達贊鬍子,卻正是在雲南拔刀殺人的那傢伙,他看看逮處高台上,火炮林立,得意一笑,退了回來。
帳篷內不若外表豪華,地上鋪著紅絨大地毯,兩隊將領束手而戰,看他們一個個頂盔帶甲,出去都是執掌一方,殺伐決斷的大將,卻不料在這帳中,一個個如小廝模樣站立,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這蒙古人漠在帳外還能得意而笑,頗為囂張,入了帳篷竟收起一張笑臉,一張大臉肅穆緊張,抱拳恭身道:「稟報大將軍,外面火炮隊進度有序,大概今夜就能準備妥當,明日一早,萬炮齊發,困在濠州城內地反賊瞬間就可灰飛煙滅!」
蒙古人漠所沖方向,正是帳篷中央,所言的大將軍就坐在那裡,只是這大將軍週身一片黑暗,竟然看不清面目。
良久,帳篷內無一聲息。「徹裡不花,退下!」大將軍只道四個字。「是!」徹裡不花低頭退入隊列,不敢多言。
大將軍低頭看看地圖,低聲道:「四人賊,四人賊,殷賊已被我水軍擊破,徐賊內訌分裂,張賊……哼,高賊,這次我叫你插翅難飛!」這一段來自於歷史,只不過反轉了一下,據《明史》記載,元朝至正二十七年(1367年),張士誠被明軍圍困在平江城(今江蘇蘇州),大將徐違「領四十八衛將士園城,每一衛置裡陽炮架五座,七梢炮架五十餘座,大小將軍筒五十餘座,四十八營寨列於城之週遭,張士誠欲遁不得飛渡,銑炮之聲晝夜不絕……」。
老鼠最近寫得少一點,力求,將最後收尾寫好,一貫風格,反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