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爭霸同人《錯位》
第六章—賭徒
作為被屠殺過的國度，洛丹倫的倖存者們對天災亡靈總是刻骨銘心的仇恨。他們拿起武器，奮戰不屈。雖然這樣的抗爭在阿爾薩斯面前算不上強大的威脅，但現在，這位巫妖王的首席死亡騎士並不在這片傷痕纍纍的大陸上。
於是，人類有了喘息的機會。銀色黎明計劃建立新的根據地，雖然這個計劃已經被風行破壞；血色十字軍則在充斥大陸的不死生物面前選擇了堅決的反攻，正如此時從提爾之手開往考林路口的混合部隊。
是的，混合部隊。
一百來人在大路上快速前行，步兵整齊的步伐聲給人浩蕩的錯覺，十來個點綴其中的法師絲毫沒有影響隊形，他們神色肅穆，對沿途遭遇上的單個不死生物總是很幹練地分出小隊，圍上，殺死，快速跟上隊伍，繼續前行。
「這才是真正的軍隊。」
依舊等待於平原的風行忽然稱讚起來，身旁的卡特琳正在眺望，雖然她的視野肯定沒有被派出去的殭屍犬所到達的遙遠。
「有人類來了？東面還是西面？」
「一夜之間就崩潰的銀色黎明值得我這麼說嗎？」風行從地上站起來，低頭計算著什麼，「血色十字軍和他們完全不同。一隻殭屍犬臨死的反擊打在步兵的盔甲上，換來的不過是輕微的後退；一隻食屍鬼從背後攻擊，步兵卻完全無動於衷，因為他信任戰友能夠替他解決；他們很少說話，無論行軍還是進攻，更多是靠手勢；在面對不死生物時，他們有一種殺戮的狂熱……」
卡特琳點頭同意：「這樣的人類軍隊，當初進攻洛丹倫時，我看見過。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勇於戰鬥。」
「這樣的人類軍隊，在這樣的平原，絕對不是這麼點兒兵力可以抗衡的。但幸好，我們沒有必要和他們硬拚。」似乎認為萬事妥帖的風行走到卡特琳面前，「現在，又是表演操作的時候了。」
「那麼，我需要做些什麼？」卡特琳的尖銳語音中有些興奮。
「抓住我，像俘虜一件戰利品一樣。」風行把脖子遞在卡特琳的手邊，「然後，向西走，有只殭屍犬就在附近等著，見到後，跟著它，無論面臨什麼情況。」
遲疑著，卡特琳還是答應了：「可是，這些瓶子怎麼辦？」
「……我自己拿好了。」
這個問題讓風行尷尬起來，良久才咬咬牙，從卡特琳手中搶過那些瓶子，往懷中一抱。
見著他為此自惱的樣子，卡特琳笑著把他輕輕提起，橫抱在胸前：「可以走了嗎？」
「不，我的意思是偽裝成你的戰利品。」
「戰利品？」卡特琳歪歪腦袋，終於搖頭，「沒有不死生物會那麼做。」
「我不過是為了謹慎罷了。」橫在空中的風行雙手饒著卡特琳的手臂，頗像隻猴子，「人類看見這個反常的現象，最多會疑惑；如果他們發現一個人類能夠在一群不死生物中完整無缺，他們就不會僅僅是琢磨了。但首先，血色十字軍能不能發現我們還不一定。」
沒錯。無論血色十字軍還是其他什麼人類，沒有任何人會認為亡靈能夠與人類和平共處，哪怕是那個與希爾瓦娜斯各懷鬼胎地短暫合作過的加理瑟斯也從來沒有信任過亡靈——當然，那個愚蠢的傢伙早已成了屍體。
無論如何，此刻那支正在快速行軍的血色十字軍部隊只知道考林路口聚集著十幾隻憎惡，卻不曾猜測過那裡發生著什麼，或者，可能發生什麼。
考林路口僅僅是一個路口，本身並不算寬廣，十幾隻憎惡湊在一起難免顯得擁擠，或者說，那並不叫擁擠，甚至可以說比較鬆散，只不過這種戰鬥力的積聚太容易給人壓迫感。如果說一隻老虎就能盤踞一座山林，大概在不死生物中，憎惡也如同那樣的存在，區別僅僅在於兩隻老虎會彼此爭鬥，十幾隻憎惡卻能夠和平相處。
一隻老虎對著獵物的猛撲能夠讓人膽寒，那麼，十幾隻憎惡爭先恐後的衝鋒是什麼樣的一種震撼？不要輕言壯觀，那只是立於遠處毫無危險的人的言辭，紙上談兵與真正的身臨其境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比如，被卡特琳夾在腰間的風行就體會了一把——作為一個活人，正是那些憎惡的目標。當然，憎惡的小眼睛中的他不過是一堆鮮肉，但也正是如此亢奮的食慾讓風行選擇了走鋼絲般的行為。
帶路的殭屍犬不僅不慢地奔跑，卡特琳緊緊跟著，後面是十一隻食屍鬼，更後面，兩隻憎惡歪歪扭扭地停停走走，干擾著其他憎惡的追趕。倒是三輛絞肉車自顧自的西行而去。
如果有人遠遠望去，便能發現一支天災軍團彷彿在演練什麼陣形，由一隻殭屍犬帶頭，繞著考林路口一圈又一圈地移動著。這樣的奔跑沒過多久便形成了規律，那軌跡越來越像真正的圓圈。
大概，這便是風行的意圖。
但卡特琳仍然不明白，漸漸靠近的血色十字軍也沒看出什麼端倪。
事實上，在看到考林路口的詭異情況前，血色十字軍不過是在追趕一隻靈巧的殭屍犬。
不像眾多不死生物，這只殭屍犬沒有因為活人的氣息而呆頭呆腦地直衝上來，甚至當一小隊步兵出列追趕時，它竟然掉頭逃跑！
這讓那些軍人們憤怒，不久，整支部隊在緊密的配合下開始集體追擊一隻殭屍犬，卻只讓那傢伙逃得更快。
不過現在，血色十字軍人們不再在乎那只狡猾的殭屍犬了，他們被眼前正在奔襲的不死部隊嚇了一跳。
這是考林路口，風行為之苦惱思考的地點。而之前的血色十字軍的部隊或者斥候有沒有從禮拜堂的廢墟或者平原上的那些食屍鬼殘骸中推敲出什麼玄機，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來了，看見了風行希望他們看見的景象。
大量的憎惡跟隨著一些食屍鬼，隱約在一個女妖的帶領下從他們前方自北向南奔馳著！
「有組織的天災軍團！」「阿爾薩斯回來了？」「血債血償！」
一瞬間，步兵們舉起了手中的劍，法師們開始了吟唱。
便是這一瞬間，為卡特琳引路的殭屍犬轉向了西方，撒開四腳用上了最快的速度，風行所控制的部隊堅決地跟隨著，而那些憎惡卻逐漸停下了腳步。
一個活人的氣息。一百多個活人氣息。
沒有智慧的憎惡無法取捨，但隨著血色十字軍越衝越近，抓著風行的卡特琳越飄越遠，這個選擇題的答案自己便蹦了出來。
現在，風行終於可以說十幾隻憎惡的衝鋒很壯觀了，雖然，他並沒有說話。直到到達魔刃之痕西南端，領頭的殭屍犬才終於駐足。
「風行，你是天才！」
遵循風行的囑托，卡特琳一路上都沒有出聲，但一停下來，她便第一時間讚歎起來。這讓風行掙扎起來——他努力想捂耳朵。
「別！」
「對不起。」
放平音調，卡特琳立刻將風行放下，迅速接住那幾個因為他掙扎而掉落的瓶子。
「哎喲！」這一交跌得不重，但也不輕，「卡特琳，你是不是故意的？」
「相比這樣，我不願意你在路上挨餓。」
看著狼狽爬起的風行，卡特琳沒有掩飾笑意。
「……」
盯了她一會兒，風行撇過臉，拔開一個酒瓶子，從懷裡掏出塊烤肉，狠狠咬了起來。
「吃過了，就該回幽暗城了吧？」
看著風行的背影，卡特琳忽然問道。
「不，阻擊血色十字軍的憎惡已經全部死了，只剩下屬於我的那兩隻，現在正被追趕著……我想把它們保存下來。」
「什麼！」卡特琳大吃一驚，急忙飄到他面前，「憎惡本就是拼湊出來的東西，失去了隨時還能再造，沒有必要為此犯險！」
「是嗎？」風行不置可否地笑，嘴裡還鼓著食物，「一個將軍可以為了勝利而犧牲不關緊要的部隊，因為他指揮的是戰役；一個下級軍官卻必須珍惜他手中的每一個單位，因為他指揮的是戰鬥。以我們的部隊，我怎麼也算不上一個將軍吧？」
「……不管你怎麼說，一會兒立即回幽暗城！」卡特琳猶豫了一下，又堅決地搖頭，「女王派我監督你完成任務，現在任務完成了，你不聽我的話，我可以認為你是想叛逃。」
「完成任務？」卡特琳的決定讓風行一愣，但這一愣之後依舊是不置可否的笑容，「卡特琳，你難道忘了嗎？希爾瓦娜斯根本沒有打算讓我活著，她也沒有想過我會不會真的完成了任務。為了生存，我只能努力，用最小的傷亡奪得最大的戰果。現在，那兩隻憎惡還有爭取的機會，如果就此放棄，只能是不自重的表現。」
「……你這個賭徒！」卡特琳又想了很久，卻更加堅定。
「賭徒？」風行歎息起來，「卡特琳，如果給你一個任務，成功了，便能復活為高等精靈，但是，你並不知道做到何等程度才算真正的成功；而如果你失敗了，便是煙消雲散，連被遺忘者都做不了。面對這樣的代價，你會爭取嗎？」
風行的話讓卡特琳一怔，卻依然沒有改變她的意志：「我會，但那是因為而今我不過是一個女妖。」
「沒錯，被遺忘者並不是你所珍惜的身份。可是，如果在你還是一個高等精靈時，面對同樣的任務，成功了沒有任何獎賞，失敗了將一切成空，這樣，你又會如何選擇？」沒有等待卡特琳的回答，風行繼續說著，「卡特琳，當綵頭是你最重要的東西時，無論什麼代價的籌碼都值得下，而且是毫不猶豫地下；當賭注是你最重要的東西時，任何一點兒機會都值得珍惜……無論我是不是一個賭徒，不死的希爾瓦娜斯與活著的我之間都有著那條鴻溝，這注定了我被推上這個沒有退路的賭局。」
「風行……」
終於，風行咽完了嘴裡的東西：「好卡特琳，讓我賭下去吧。」
兩人相互注視著，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