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合冰瞬間想到了太多東西,但在下一瞬間又發覺他什麼都沒想到——如果說以前很多時候別人將冰山一角揭示在他眼前進而使他聯想頗多,那麼此刻,神樂潛龍的詞語幾乎刺中了他的死角,「中原……武術出中原,這世界上不可能沒有中原的一席之地……」
合冰喃喃而呆,神樂潛龍停下了吉他卻沒停下話語:「無數次的試探都有始無終,幾乎所有派去的高手都人間蒸發。直到木下籐吉郎征朝鮮時,才終於有一個中原人和草薙家接觸。由於當時八咫家已經遷徙並改姓神樂,那時的經過只有草薙家才知道,他們卻從來守口如瓶——而今我所知的,只是存在過那麼一次接觸,然後,草薙家內部發生了不小的震動,再之後,就是偃旗息鼓,直到女真兵入關。」
「你是指……草薙家的幾百年的行為源於那次接觸?」合冰沉思起來,卻又猛然想到了什麼,「難道……」
合冰想起了八神庵的那張綢緞,以及他的猜測——三神器是蚩尤的後裔,因為敗於黃帝而隱,最終退出中原,那麼,中原的歸屬似乎理所當然地應該指向軒轅一脈,但事實上,中原的歷史上並沒有他們的痕跡……哦不,是在自己的歷史中沒有,至於KOF的世界……歷史的記載和真相的各執一詞還少了麼?
想著,合冰不由發問:「潛龍,在這個世界上,各地的神話究竟是異想天開,還是失真史料?」
神樂潛龍輕輕看了合冰一眼:「流傳神話的古人往往更在乎他們的肚子能否填飽,至少,他們不可能像柏拉圖時代的希臘人那樣酒足飯飽後躺在沙灘上討論一個針尖上能站幾個天使——沒錯,樸素的時代只會記錄他們的真實見聞,哪怕因為無知而搞錯,也不會毫無由來地編造;但繼承和整理那些神話的,恰好是那些酒足飯飽的奴隸主——從第一個奴隸主發現利用修飾過的傳說可以讓奴隸們相信自己被奴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時,樸素時代的歷史便成了神話。畢竟,掌握文字和書籍的絕對不是奴隸,換句話說,當今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裡,有多少知道亞瑟王和兒子之間的對錯,有多少明白楊廣和李世民之間的功過?掌握喉舌的太史公又有多少比例堅持了操守?更直接些,今天——有多少人在乎今天發生的事情會不會毫無誤會地被後代知曉?其實,人類記錄歷史,首要的不是誰是誰非,而是何是何非,那些意識不到這一點的,早已被歷史淘汰。」
「潛龍……」合冰有些愣。
「好吧,我說簡單些。」神樂潛龍又開始撩撥吉他,「而今流傳於世的神話蘊涵了真正的歷史,卻需要我們去解讀。至於你想問的,我只能說我也不清楚,但那些看似匪夷所思的說法雖然失之偏頗,卻也靠譜。」
「那麼,我也問直接些。」合冰有種自卑感,面對八神庵的機鋒時,自己至少能夠對應,但在神樂潛龍面前,連立即理解她的潛台詞都有困難,「軒轅族的人在夏朝之後出現過沒有?如果有,他們有些什麼事跡?」
「你是懷疑暗中守護中原的軒轅一脈?」神樂潛龍眉頭一動,「……不是沒有可能,但自從李世民參與編訂玄武門之變的歷史,中國史書的價值便打了折扣,要取證的話有些困難。不過,這些事情最頭疼的應該是草薙家。而且,這與今天我想和你說的關係不大。」
「好吧,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麼?」合冰整理著自己的思索,「畢竟,理論上我只是你的保鏢。」
「卻是我和八傑集,和草薙家聯繫的一條線索。」神樂潛龍起著幽默曲,「另一方面,貼身保鏢負責的可不僅人身安全那麼簡單。」
「這麼說我陞官了?」合冰一笑。
「是你一開始就掉進了我的陷阱。」神樂潛龍笑不露齒,「你需要保證的是我的心理健康,而人身安全,神樂家基本上能做得比你好。」
心理健康……「似乎我們從前沒有交集吧?你不怕所托非人?」
「千鶴姐看不上神樂宮的所有人,卻拜託了你——我憑什麼不能相信你?」神樂潛龍看看牆上的貓頭鷹掛鐘,很卡通的那種,「草薙家的葵小姐除了她的哥哥和她的陽姐,從來油鹽不浸,卻單單和你走得那麼近;八傑集的麥卓讓神樂宮幾百年針鋒相對,卻對你一個普通人類格外優厚——我將你拴在身邊不過是我不傻的表現。」
「也就是說,你拉攏我是醉翁之意了?」合冰對此不感意外,但也掩不了些許失落。
「因為她們看重你才看重你?我說過,我不傻。」神樂潛龍停了旋律,放下吉他,「相對來說,我更願意享受發掘而不是按圖索驥。」
「得,我成了動物了。」合冰只能一歎。
「人本來就是動物。」神樂潛龍從床上站起來,伸著懶腰,「歷史的討論告一段落,而今我將有的行為或許會被稱為瘋狂,你願意一直陪我走下去嗎?」
「瘋狂?真正的瘋子是不會自己承認的。」合冰笑了,「而且,能被千鶴自歎不如的人,我還是有興趣的。」
「那麼,我們走吧,剛好是一個小時。」神樂潛龍倒提吉他,開門而出,「在神樂宮,按時是不及格的。」
……
「Leona,在想什麼?」
「沒什麼,義父。」
「沒有心事你不會來這山崖。」
「我……我想……」
「有兩個任務,或許適合你。」
「軍人的字典沒有適合不適合。」
「嗯……都是麥卓的委託,一個關於神樂家,一個關於草薙家。你選擇吧。」
「軍人只有服從。」
「好的,第一個任務是在這兩個委託中選擇一個。」
「義父……」
「Leona少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