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尼走到門外看見那名手下只是被戳傷大腿,並無心中的緊張也隨之放下,暗想治安官大人做事留有分寸,平心而論,終究還是個極有魅力的人物,連素有名聲的羅丹也任他支配,不在他手下辦事反而可惜了,說不定自己若干年後返回勞倫斯公國,也能成為一方霸主。
內心一旦有了計較,便積極得多,聚集幾名手下,備言當前情勢嚴峻,頭目魯伯特無能,前虎後狼,若不早做安排,依附在治安官名下,只怕死無葬身之地。羅德尼說什麼便是什麼,手下也沒意見,都表示效忠撒加。
沈之默用不著去跟這些新部下說過多激勵人心的話語,只把他們集中到會議室,歸還武器,給衝突中受傷的人員治療。淡淡地環視週遭一圈,說:「目前什麼樣的情況,想必大家都清楚得很了,春水街五六個黑幫,你們不過是其中之一,佔了幾個酒館妓院便要稱王稱霸,真是目光短淺。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今天晚上把金鉗子會的小偷頭領帶過來,不管用任何手段,無論殺人還是放火,你們必須辦到。」
這是一個類似頭名狀的條件。如果他們辦不到,那麼沈之默留著他們也沒有價值了。
羅德尼捂著紅腫難當的臉頰說:「請老爺放心,沒問題,我們早就看金鉗子會不順眼了。」既然決定效忠,他們也就改口叫沈之默做老爺了。
奧布裡臨時充當煽動者的角色,振臂高呼道:「為了聖光!為了黑暗葵花會!為了撒加!」
前半句話還不覺得如何,聽到後半句話,羅德尼嚇得差點摔倒在地,激動地說道:「你們是黑暗葵花會的人?」
拜特洛伊和亞當強大的宣傳攻勢所致,黑暗葵花會雖然實際上沒做出什麼大事。但名聲在底層市民當中早已傳開。世人都有以訛傳訛的八卦潛質,僅有的兩件事說得異常玄乎,亞當更是比誰都積極,時常現身說法,往往在人來人往地酒館裡一呆就是一個下午,先說自己被貴族欺壓得有多慘,再表述葵花會伸張正義的行為和力量,但凡聽過的人無不被他打動。長此下來,黑暗葵花會的大名想不如雷貫耳都難。
饒是羅德尼亡命之徒。誰也不放在眼裡,也不僅對黑暗葵花會高估了許多。
奧布裡得意洋洋,大聲道:「從今天開始,你們都是黑暗葵花會的編外人員,誰要是表現得好,就升他為正式成員。我們要成為帝國新的貴族,數不清的財富、土地和奴僕,還有女人!想操誰就操誰!」
後面這句話雖然粗俗無比,但確確實實調動了所有人的情緒。羅德尼手下的人都很激動,互相對看,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沈之默本來不想過早暴露黑暗葵花會,既然當中說出,也只好由得他去,微笑道:「沒錯,不過目前必須保守秘密,奧布裡,你準備一份文件,讓所有人都按下手印。簽名發誓,誰要洩露秘密,必將受到懲罰。」
到了晚上,春水街發生一場大規模火並,沈之默從鑲金薔薇旅館吃飽晚餐趕過去地時候,羅德尼已經把金鉗子會小偷頭領。外號「四隻手」的威弗列德帶到治安所了。
傳說這位小偷用腳也能輕易打開上鎖的箱子,不愧四隻手之名。幾個黑幫在春水街保持微妙的平衡,相安無事,威弗列德怎麼也料不到黑火之劍的人會對他們下手,躲在某家旅館地窖數錢的時候,一大群人拿著長劍衝進來,經過激烈的打鬥之後,威弗列德鼻青臉腫,束手就擒。
奧布裡和羅德尼正在聯手整治不知犯了哪路毛神的威弗列德,辦公室成了私設刑堂。辦公桌前燒起一盆通紅的炭火,讓房間變得更是熱浪逼人。炭火裡插著一柄鐵鉗,前端紅得耀眼晃人,威弗列德被五花大綁,牢牢固定在椅子上動彈不得,滿頭大汗,怒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麼?為什麼要抓我?老子可不是懦夫!」
奧布裡點起雪茄煙頭,嘿嘿笑道:「沒有為什麼,就看你不順眼而已。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治安所!我們抓地就是小偷!」順勢拿起燒得滾燙的鐵鉗往他身上按下,威弗列德一聲絕望的嚎叫。橫跨好幾個八度的高音差點震碎二樓的彩繪玻璃。
沈之默適時推門而入,說:「你們這是幹什麼?還不快把威弗列德先生放了?」
奧布裡愕然回頭:「嗯,長官大人,你不是交代過要整死他的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了?還不趕快拿開鐵鉗?威弗列德先生的乳頭都快要被你燙沒了,請時刻記住,我們是合法的治安衛隊,不是什麼黑幫。」
威弗列德痛得幾乎休克,艱難地說:「對對對……我也是合法的平民,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奧布裡割開威弗列德身上的繩索,還賞了他一巴掌,罵道:「婊子養地!裝什麼純情,老子要打你就打。」
威弗列德哪敢分辨,苦喪著臉不敢說話。
沈之默吩咐搬走火爐,奉上冰鎮麥酒,逕自喝了一口,坐在威弗列德面前氣勢十足地問道:「知道為什麼請你來嗎?」
「不,不知道……」
奧布裡活像個狗仗人勢的狗腿子,馬上就是一腿踹過去,罵罵咧咧:「***,回答問話前面要加上『長官』二字!知道他是誰嗎?他是荊棘鳥城區的治安官大人,尊貴的撒加閣下!」
威弗列德實在被打得慘了,早成了驚弓之鳥,忙不迭地點頭道:「長官先生……」金鉗子會都是些小偷小摸的人物,
訓練未成年人為他們效力,再培養幾個打手震懾,真及黑火之劍,骨氣更是不如,一頓好打下來。怕得要死。
「我新任荊棘鳥城區治安官,告示已經貼出一個多月了,黑火之劍地人都提著禮物來祝賀,雖然我清廉不收賄賂,不過他們一番心意不好拒絕。可是我等了好久也沒見你們金鉗子會的人上門,是不是看不起我這個新任治安官呢?威弗列德先生,我不得已才叫人把你請過來,不介意吧?」
「不不……」威弗列德趕緊搖頭:「我早就想過來拜會撒加了,只是。只是,只是……」吭吭哧哧半天,竟想不出一個好的理由。
沈之默換了個話題:「你們金鉗子會每個月能撈多少油水?」
「不多不多,幾百銀元……」
沈之默聳聳肩說:「奧布裡,你看著辦吧。」
奧布裡等的就是這句話,抓起鐵鉗走過去,陰惻惻地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對不起了。撒加先生對你的答案很不滿意,我想十分鐘過後你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啊!……呀!……喔!……嗚!……」又是一陣慘叫響起,羅德尼似乎看到了中午地自己,冷汗涔涔而下。
沈之默說:「羅丹,你不是有塊懷表嗎?掐掐時間,十分鐘我再回來。」
威弗列德苦熬不過,哭叫道:「不,等等,撒加先生,我說。我全都說!鉗子會一個月能有三千到五千的收入!」
「五千,頂得上普通家庭十多年的收入了,不錯嘛,都說說你是怎麼撈錢的?」
威弗列德稍微喘了口氣,說:「我們鉗子會真正的管理連我在內只有三個,其餘都是在大街上拐騙來地乞丐少年。訓練他們的盜竊技巧。小孩子身手靈活,目標不大,又不容易引人注目,即使被人抓到了也不會有什麼懲罰。春水街的客人很多,不愁沒財源,我要求他們每天都要上繳十銀元,不管用什麼方法,不夠的話就毒打一頓……長久下來,他們地手法越來越熟練,偷到的錢也越來越多。」
「其實我不喜歡小偷。你們擾亂了治安環境,對春水街的影響很大。奧布裡,割了他的拇指和食指趕出去吧。」
小偷沒有了拇指和食指,就等於喪失了生命,威弗列德如何不怕?恐懼地叫道:「不,不,長官先生,放我一條生路,我放肆再也不幹這行了!我向你保證!」
「回來。」沈之默對威弗列德說道:「你是小偷頭目。練到什麼程度了,表演一下給我看看。」叫住奧布裡。在他罩衫衣兜放下一枚銀幣說:「你把這枚銀幣偷到手,我就放了你。」
奧布裡向他走去,聳著肩無所謂地笑道:「我也是盜賊出身,你要是偷得到我就服你。」
威弗列德心中升騰起希望,鼓起勇氣,定一定神,也朝奧布裡走去,兩人擦肩而過,影子似乎晃動了一下,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奧布裡先是一無所覺,接著摀住腰包,臉色十分古怪。
沈之默目光如炬,已然看到兩人交身而過的時候,威弗列德藉著身體擺動幅度和瞬間光線陰影地遮掩,手指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從上到下將奧布裡地身體洗劫了一遍,動作輕柔如同蚊蠅,僅用零點一秒就鉗走目標銀幣,奧布裡好歹也是個盜賊,竟感覺不到。
威弗列德長長舒了一口氣,好像生死地獄走了一遭,渾身大汗冒將出來,險些當場軟倒,從手裡變出一個錢包、一支剔指甲的小匕首,兩把鑰匙,一封皺巴巴地情書,恭恭敬敬放在辦公桌上,賠著青腫的笑臉說道:「長官大人,現醜了。」不光是那枚目標銀幣,奧布裡的其他東西也都被順手牽羊,洗劫一空。其中一些動作,甚至連沈之默也沒看清。
奧布裡的眼珠子瞪得好比銅鈴般大小,手足無措,立即縱身而上,搶過那封情書藏在懷裡,想了又想,再掏出來撕成粉碎。
沈之默心道:「這傢伙是個人才,留著以後能派上大用場。」一張張撿起信紙拼出個大概,奧布裡急不可耐,要搶情書,可是又不敢,站在當場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致親愛的仙都瑞拉,天氣是如此美好,在這美麗的日子我不能抑制對你的思念,你像天上的浮雲又好比夜空中璀璨的星星令我久久難忘,今天晚上十點,酒館門口橡樹下不見不散。愛你的奧布裡。」沈之默把情書大聲念出,居然沒讀錯別字,奧布裡羞愧難當,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威弗列德滿心期望,縮著腦袋哀求道:「長官大人,我是不是……」
「你什麼都不是,我命令你回去之後,縮減小偷團體地規模,老弱病殘幼五者不能偷,如果被我發現你也知道後果。另外,每個月自動來繳兩千個銀幣的管理費,並每天來此報道,匯報每日行蹤。」
「這……長官,我家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十八歲兒子,可沒那麼多錢啊……」威弗列德裝模作樣地嚎哭一陣,發現奧布裡無動於衷地取出匕首,立即改口道:「兩千銀幣,一定按時奉上,請長官大人放心。那些老人、殘疾人、兒童婦女我們都不會再去偷了,專偷貪官和貴族。」猛然省起這句「貪官」是不是罵著治安官大人了,一時嚇得魂不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