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 第1集 第03章 峨眉絕學「穿花手」
    來人氣勢洶洶,每一張面孔都寫滿惹是生非的囂張,八道眼光投射進屋裡,彷彿要把鐵匠鋪砸爛。

    哈馬爾臉色變得慘青,往後退了一步,說:「安東尼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獸人身後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說:「對不起,老哈馬爾,你故意壓低物價,違反鐵匠行會規定,這是極其惡劣的影響,我現在奉命查封你的鐵匠鋪。」

    「你……你敢!」哈馬爾渾身哆嗦,差點兒說不出話來。

    那男人抖出一張寫了幾行字的紙伸到他面前:「看到了嗎?鐵匠行會和港口總商會共同簽署的命令,你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

    「這不可能!接生意是我的自由,你們管不著,這間鋪子是我的私人產業,更和你們沒關係,快給我滾!」即使老實人,在切身利益受到侵犯的時候也會怒不可遏,鐵匠鋪是哈馬爾的安身立命,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染指。

    男人滿臉都是笑意:「你不服從商會的命令嗎?」

    哈馬爾抓起一把鐵錘色厲內荏地說:「你、你們『藍色火焰』鐵匠鋪何時又代表商會了?我看你們一定是出錢賣通商會會長才簽下的命令,根本就沒有法律效力。快點離開,我要關門了。」

    沈之默腦筋一轉,立即明白這是哈馬爾的競爭對手惡意打擊。利用種種手段壓迫、欺凌同行業者直至對方破產倒閉或退出該行業、區域,原是商業上的拿手好戲,自無可厚非,不過欺到沈之默頭上,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那「藍色火焰」鐵匠鋪的安東尼不耐煩起來,吩咐獸人:「把他扔到外面去,庫澤斯卡爾港所有生意人都必須接受商會的管轄,不然我會申報港口管理委員會直接剝奪你的居民權。明白嗎,再不服從你連住在這兒的資格都沒有。」

    哈馬爾氣得鬍子直翹,緊緊攥著鐵錘不說話。

    安東尼走到屋子中間,踢翻火爐,灰燼漫騰,擱在上面的兩條花邊鰈飛了起來,沖沈之默說:「蠢物,快滾吧,庫澤斯卡爾港可不適合外鄉人呆。」

    哈馬爾大怒,鐵錘朝他直砸下去,只是腳步虛浮,準頭奇差,離安東尼尚有兩三米距離,眼看掄不到他身上。

    獸人是個擔當保鏢打手的貨色,沒等哈馬爾站穩,便從腰後抽出銘刻有「藍色火焰」字樣的黑鐵砍刀摟頭摟臉砍將過去。

    哈馬爾雖然常年打鐵練就一身好力氣,但限於自身原因,哪裡能是獸人的對手?鐵錘、砍刀相交,「噹」的一聲,擦出連串火星,鐵錘遠遠飛開,砍刀已斬入肩膀骨頭當中。哈馬爾嘶聲慘叫,鮮血噴灑一片,腥氣立即瀰漫開來,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艷紅色。

    安東尼拍拍手說:「這下可好了,他試圖行兇殺人,我們正當防衛,管理委員會一定會這麼認為的。喂,再補他一刀,看著真不順眼。連這個黑頭髮的外鄉人也收拾掉吧。」

    哈馬爾又驚又怒,眼看還帶著血的鋒利刃口迎面而來,不禁閉上眼睛等死。

    「等等。」沈之默說。剛才相距較遠,沒能及時阻止獸人,心中深深自責,慢慢站起身,右手抓起拱嘴鋼鉗。

    安東尼斜了他一眼:「傳聞說連雪夜酒館那幾個賭鬼都不敢惹你這個外鄉人,我們正想領教領教,不過傳聞往往沒有依據。迪夫,給他點顏色看看。」

    獸人一腳蹬倒老鐵匠,砍刀向沈之默劈了過去,速度飛快,力量沉重,空氣中蕩起刺鼻的血腥味。看樣子這一刀要在砍在身上,能把人當場分成兩半。

    同樣的對敵場面,沈之默身處血雨腥風的江湖,沒經歷過一千次,至少也有八百次,這綠皮膚的獸人就和練開碑手、鐵布衫的渾漢差不多,除了力氣大點,要招式沒招式,要內力沒內力,要後著沒後著,基本是等著挨揍然後倒地挺屍的龍套。

    沈之默心中已下殺機,鋼鉗迎向獸人平平伸出,「嚓」的一下,正好把砍刀鉗得穩穩當當,鉗尖緊緊扣住刀身的槽口,時間方位拿捏極準,倒像是獸人自動把刀送上去讓他鉗住似的。別人見似是巧合,卻不知他這招峨嵋絕學「穿花手」,日復一日,練了多少寒暑,便是漫天飛舞的蚊蠅,也能一撈手臂隨便拍下三五十隻。

    獸人怒吼一聲,用力回奪。沈之默猝不及防,猛覺巨力湧到,鋼鉗抓握不牢,險些脫手飛開,這才想起自己一身精純內力早已十去八九,不由暗暗叫苦。

    安東尼十分詫異,按說獸人這一劈之力不是普通人能抗拒得了的,通常情況下刀過人分,簡直不用想像,只管考慮後事。眼前卻讓那外鄉人看似輕而易舉地用一把小鋼鉗擋住,難怪有人說他是南部叢林沼澤來的野蠻人,須知野蠻人也是以凶悍著稱的。

    其實這只是電光火石一瞬間,沈之默即使喪失內力,又豈會把只有街頭鬥毆經驗的獸人放在眼裡,趁對方愕然的片刻,鬆開鋼鉗,反手為掌,一招精妙無比的「小擒拿手」逕去奪刀,端的是膽大心細,一般人面對鋒利刀刃,又豈會生出奪刀的念頭?

    那獸人哪知反擊來得如此迅捷,仗自己力氣大,又再次向他砍下,然而已被沈之默欺近身前,根本施展不開。這等慌張的應敵方式落在行家眼裡,真是貽笑大方。

    獸人只覺手腕麻痺,右手神門穴被沈之默狠狠戳中,砍刀在沒有人發覺的情況已經落入對方手裡。

    安東尼幾個站旁邊抱著胳膊看好戲的人眼睛一花,本待得意洋洋叫罵,頓時改口叫道:「該死的愚蠢的獸人,你不會連野蠻人都打不過吧?他娘的給我用點勁!真沒用。」

    那獸人腦子渾渾噩噩,兀自拚命思索為什麼砍刀突然到了對方手裡,沈之默卻容不得他發呆,當下激發出僅存十分之一的內力,在他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際,一個手肘橫掠過去。

    狹小的空間裡突起暴風,站得較近的人甚至感覺窒息。擱在門頭的蠟燭呼地一下,火焰斜飄,接著變暗,險些熄滅。

    任何人都想不到以他看似瘦弱的身軀,竟能發出如此狂猛絕倫的力量。

    仿若波濤翻滾,駭浪擊石,獸人踉蹌跌倒,倒撞半邊鐵架子。只見臉上血肉模糊,鼻樑塌陷,獠牙崩斷半枚,雙目圓瞪,只懂駭然望著對方。

    沈之默將砍刀望後一甩。砍刀哚地插進貨架木板,刀柄兀自顫動,「仙翁仙翁」地鳴響。

    誰也沒有見過如此乾淨利落、行雲流水的身手。兩人好似苦練過配合一般,沈之默剛抬手,獸人就飛了出去。可是在這港口又能有誰是迪夫的對手?據說這凶狠的獸人前年曾生生撕裂了兩隻體長四米的成年雄性利齒鱷,力氣大得無法想像。

    獸人呼哧呼哧喘氣,眼中射出難以置信的光芒,深感受到不可原諒的侮辱,暴哮一聲,聲如霹靂貫耳,那插在貨架的砍刀被聲波激盪,顫動頻率更大了。

    「對,迪夫,把他撕成碎片,別讓野蠻人能夠踐踏雷龍部族勇士的尊嚴!」

    腦海中的念頭還沒轉完,外鄉人再一次讓安東尼此生無法磨滅的印記變得更加深刻。

    沈之默整個身子騰空,隱含螺旋勁的奪命雙連環鴛鴦腿飛起,拐了個常人難以企及的弧度,兩條腿一左一右夾住獸人的脖子。腳背觸碰粗糙的綠色皮膚,內力狂洩而出,有若實質的殺傷性武器。皮肉、血管紛紛被螺旋勁內力絞碎,霎時間紅光沖天,熱騰騰的鮮血彷彿破碎海灣的浪潮湧了出來。

    而那可憐的獸人竟連一個字都說不出,眼瞪如銅鈴,想伸手去拿他的腿,手臂伸到一半,再也抬不起來。

    輕飄飄地落下,四周掃了一眼,剛才那種凌厲暴戾立時消失不見,吐了一口濃濃的唾沫到地上,轉為極平淡的語氣對安東尼說:「把它舔乾淨,剛才的事我就當做沒有發生過。」這是沈之默激怒敵人、打擊敵人自信的一種招數,懦弱者斗者全消,還有困獸猶斗者也會因為情緒失控而不再構成太大的威脅。

    獸人傷勢沉重,脖子幾乎被折斷,轟然倒下,手掌不甘心地捏了捏,向安東尼透出求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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