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劍訣 第十卷 偏是無此好肺肝(五七九章)
    雲將蕭壽臣交了給行君,這府內府外,知情的與不知光轉到行君的身上,雖說這些人大多都想將蕭壽臣殺了,可行雲的決定,他們卻也不會反對,當下便只好看行君究竟做何處置了。

    千多人的注視下,行君也沒再多說一句,而是默默的將腰間的劍抽了出來。

    那把劍的劍鞘普通之極,旁人大都沒有注意到,可蕭壽臣的心下卻和明鏡也似。自行君進了廳來,他便知那劍就是自己的期頤,神劍連心,這麼近的距離,他哪會感覺不到?

    蕭壽臣前日裡被行雲一劍刺中,期頤脫手而飛,事後被萬劍宗尋到,怎也不可能還給他,所以深知行雲和行君兩兄弟感情之深的秦百程,便將這劍交給了行君。

    看著期頤緩緩出鞘,蕭壽臣笑道:「沒想到我死前還能再見期頤。」稍是一頓,又再笑道:「莫非宗赫拔劍相向是要刺死為父麼?」

    行君聞言,將期頤攥的更緊,死死的盯住蕭壽臣,冷道:「你認為呢?」言語之中,沒有半分的感情。

    蕭壽臣也不在意,只是微笑道:「我早服巨毒,已是必死之身,殺與不殺,不過是早晚一日而已。」

    笑著,蕭壽臣目光落在行君手中的神劍上,言道:「八九百期頤,期頤者,百年之壽,此劍之名便是我之期望,只可惜我們蕭家從未有過六十之人。

    我已五十四歲,再無幾年可活,此番失敗,哪還有時間重整旗鼓?這活與不活又有何分別?到是死在自己兒子手上,卻也難得。」

    迎著行君的目光,蕭壽臣再是笑道:「這太室山上雖是千多人,可真能殺我的卻只有一人。其他人不是沒資格,便是心有顧忌。

    就如秦老,秦老雖是千想萬想,可卻礙著宗主的面子。不好下手,而宗主卻又礙了宗赫你的面子,不想親手來殺我,如此一來,便只剩你一人。

    所以說,不是為父我要你動手,而是你非動手不可。」

    行雲在旁聞言,心下一怔,沒想到如何處置蕭壽臣一事。竟還有如此一說。

    蕭壽臣看著在場眾人都是一怔,微笑道:「要說被親子殺了卻也不錯,這世人可是少有經歷。

    你的性子並不隨我,優柔的很,今日你親手殺了我,便會為此內疚一世,如此說來。到也算是對你的懲罰了,如此好事。我又為何不答應?」

    言罷,蕭壽臣竟是意猶未盡。又再輕笑了笑,似有多快慰。

    再看行君,此刻面上早已是漲了通紅,他自一進門便克制自己。強要自己平靜,可經蕭壽臣如此一說,憤怒,惱恨。痛苦,驚慌,便似火山噴湧般,一齊湧上心頭!渾身竟止不住的顫抖!

    行雲見行君如此難過,心下大恨道:「這蕭壽臣何其毒辣,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不說悔過,竟還想借此懲罰於他!這世間竟真有此無情之人!」

    再是轉念一想,行雲不禁暗道:「師弟此時一劍刺下去,怕真會如蕭壽臣所說地那樣,自責一世了!」

    行雲想到這裡,便要上前勸慰,不想卻被秦百程拉住,便聽他悄聲道:「他們父子之事,便讓他們父子解決,宗主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秦百程本來並不贊成行雲讓行君處置蕭壽臣,他擔心行君會將蕭壽臣放了,可此刻看來,蕭壽臣反是一心求死,既然如此,那又何樂而不為?

    「宗主要是插手其間,這蕭壽臣一樣的死,結果卻是反令宗主師兄弟間大生芥蒂!到不如就讓那行君去殺好了。」

    對秦百程來說,行雲身為萬劍宗的宗主遠比行君重要的多,他自然不會去在乎行君的感受。

    秦百程的動作瞞不過蕭壽臣,不過他雖是看到,卻也沒說什麼,只是再對行君笑道:「你雖為我的親子,可十餘年來未見我一面,又怎能知我為人如何?記住,蕭某非是貪生怕死之輩,此生轟烈,無論生死,已是足夠,難不成你想見我求饒不成?」

    蕭壽臣說完,也不再去看行君,將眼睛合了上,就此閉目養神起來,廳中除了幾人呼吸聲外,便是一陣的寂靜。

    這廳裡發生了什麼,宗主府外地朝劍門下因為離的遠,都沒聽清楚,不過這壓抑的氣氛卻仍是感受的到,此刻也都是面面相窺。

    被秦百程拉了住的行雲,聽了蕭壽臣之言,心下更急:「這分明是在激師弟動手!」

    行雲不殺蕭壽臣,不過是不想因此壞了與行君的兄弟之誼,可怎也沒想到蕭壽臣反是逼行君下手,好讓行君一生一世的愧疚!當下不禁暗道:「既然蕭壽臣自以為算地透了,那我今日便絕不能讓他得逞!就由我殺了他也好讓他死的不痛不快!」

    再看看行君,行雲決心暗下道:「就算師弟會因此怨我,也總好過讓他自責一生!」

    想到這裡,行雲正要讓秦百程放手,卻忽是聽行君冷道:「我師兄不對你下手,全是因為顧及到我地感受,與我師兄比起,你這父親又給了我什麼?

    你生我之恩,早便在那夜峨眉取劍之時還的清了,既然你今日想死,那我便成全你!這一劍下去,了你心願!且看我是否會內疚一生!」

    話說到這裡,行君地面色竟是平和了下來,看不出一絲的悲喜,行雲暗道不好,當下便要阻止,可他此刻內傷未癒,全沒半分內力,怎掙的開秦百程?稍一耽擱,就見行君手中期頤往前一刺,「噗」的一聲輕響,直貫了蕭壽臣地前胸而入!

    蕭壽臣隨即一震,猛地睜開眼睛,面色竟是有些古怪,看了看行君,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越來越響,全無往日裡的儒雅矜持。

    一時間,廳中滿是蕭壽臣的狂笑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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