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打」對千見多識廣的京師百姓來說也是個新鮮的名目,知道了這名目的做法之後,仔細一想卻覺得十分貼切。
南城某處有小偷被抓住,西街有設局的被逮到,這樣的消息開始多起來,抓到之後,先是按照衙門的規矩加倍行刑,三十板子也變成了六十板子,以此類推,行刑的可不是那些地頭蛇衙役,而是整訓完畢的錦衣衛兵車。
訓練辛苦,教官打罵,各個都是一肚子的氣,動手行刑的時候下手可不會輕了,有在衙門上直接被打死的,打殘的幾乎是必然。
這樣的貨色,打死打殘都不會有什麼人可憐,不過卻和王通的本意不符,又有命令下達,今後打板子改為抽鞭子。
鞭子下去雖然血肉模糊,不過上了藥倒是能養好,人也不至於殘廢了,但上藥診治之後,卻也不是把人直接放回去,而是押到城外等待,城外莊園眾多,活計也是眾多,這些人有的忙碌,進進出出都有整刮中的兵車看押,想要逃跑是不能的。
當時公文上說的明白,刑罰之後,還要勞動改造,將這人錘煉的規矩了,才可以放他一個自丵由身。
有的人在城外的莊園裡干一個月就可以回去,有的人則是要被送到天津衛北邊的那些莊子中,有的折騰。
第一個倒要的小偷被送到衙門裡,幾十棍子沒撐下去斃命之後,京師各處的治安風氣猛地變好,重典之下,性命攸關沒什麼人不害怕的。
在各處不做正行,混事禍害街坊四鄰的地痞混混,能出城的都走出城投親的投親,躲避的躲避,呆在家裡的也都是戰戰兢兢,什麼也不敢做,有些心眼的都是暫時悶著,偶爾私下裡議論,都說是這等嚴酷刑法,未必做的久等風頭過了再出來就是。
沒想到嚴打開始沒幾天,又有消息傳出,說是錦衣衛各處正在順天府那邊清查積案,往年犯了案子,沒查出來的,情節嚴重的,還要徹查。
這世上沒什麼十寶十美的勾當,做了案子當日裡用了銀子,托了關係,矇混拖延了過去,錦衣衛真要查,那還有查不出來的。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就算這些沉得住氣的也是抓緊向城外走了,唯恐被人掃到,打死了不說,去做苦役也熬不住啊!
京師各方對錦衣衛的態度一直是漠然,甚至偏向於惡感不過日日相見,也就習慣了,但這嚴打開始之後,各處對錦衣衛的評價卻高了很多,巡街的錦衣衛兵卒走在街道上經常有路人過來豎個大拇指,誇讚兩句。
清流士子們大多是富貴人家平素裡也感覺不出這京師治安如何,但架不住又那家境貧寒的誇讚,而且身邊下人也會說好話民意如此,又是王通這等人主持他們也不敢去捋虎鬚,說什麼殘暴,說什麼不尊律條,索性是裝看不見了。
從五月「嚴打「這一開始,就是京師民間沸沸揚揚,百姓拍手稱快,官面上卻是漠然對待,就好像沒有存在這件事一樣。
「…」
之所以官方和士林,對錦衣衛整肅京師治安的行動漠然,一方面不想讓王通彰顯功績,再者是有另外一件大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萬曆十一年四月,王恭妃產下了一名皇子,宮內賜名常洛,這個男孩對萬曆皇帝的意義很大,因為他是萬曆皇帝的第一個兒子,皇朝延續靠的就是血脈繼承,出現了男丁,證明大明後繼有人,自然是天大的事情。
各處紛紛上賀表,按照慣例,應當有大宴群臣百官,百度貼吧,錦衣當國吧,大赦天下的舉動,不過萬曆皇帝都沒有做,只是給了個皇長子的名號,然後不聞不問。
眾人本來在興頭上,宮內的這個舉動卻好像給眾人潑了一盆冷水,弄得百官都是悻悻,皇長子出生的這件事很快就是安靜了下去。
宮內的消息也很快傳出,說萬歲爺依舊是對鄭貴妃和李德嬪恩寵多些,偶爾也傳召其他的嬪妃,不過王皇后和這位王恭妃,基本上不怎麼理睬。
天子如何想,通過這個就可以判斷的清楚,百官群臣也就不那麼急切的表態了,生下嬰兒不代表能夠成人,天折的可能性也很大,再等幾年去說不遲。
「「「…」
整肅京師治安的行動開始之後,立竿見影,不管是那一朝那一代,什麼地痞流氓,江湖混混,小偷強盜,在官府面前,都是土雞瓦狗,根本提不上檯面的東西,只要是官府認真了,動手清掃,那不會遇到任何的抵抗,何況動手的還是一貫強勢的錦衣衛,又是由京師最為炙手可熱的權臣王通推動。
差事極為輕鬆,每日間各處衙門將文報送到王通這動,上面辦了什麼案子,有什麼結果,都有呈報,治安司那邊則是將民間的反應一份份送上,原本民間對王通的看法受那些士人清流的影響不小。
認為王通是個奸臣,是江彬、錢寧「樣的人物,等這嚴打的章程一出,效果一見,反倒不少人說是「青天「了。
「大人,城內的銀庫已經建好,從天津衛過來的金銀明日就能入庫完畢,孫巡栓正在盯著此事,不會出什麼紕漏。」
「不過是挖地弄了個屋子,說什麼銀庫,聽著好笑,不過想想本官入京時門口攔路的那些所謂清流,他們才真是好笑,京津之間距離這麼近,難道本官非要把銀子一次都帶進來,真是糊塗!」
聽到楊思塵的稟報,王通笑著調侃了幾句,當日入京,王通自己只帶了幾萬兩自用的銀子,其餘都是送入宮中的金花銀。
而真正要帶過來的大筆金銀,都是分批送來,或用車,或用船,不引人注意的送入京師,這時卻沒什麼人關注了,楊思塵跟著笑了笑,開口又說道:「今年三江各處的盤子收入還能多個幾成,有了沙大成那邊的船隊,咱們天津衛和遼鎮的貿易也便捷了很多,幾家大商行都在遼陽、瀋陽幾個地方設了分號,不過三江商行做的早,這次又是金山銀海。」
王通笑著點桌頭,開口說道:「別守廉也是眼熱,左右咱們也是賺錢,拿出五成的份子來,遼鎮從總兵李成梁和監軍高公公到下面的夠份量的,每個人都分些,這信盡快遞送給張世強,張世強這個人本份,什麼東西都盯的緊,有時候卻捨不得花錢,這些銀子該花就要花。」
楊思塵在那裡笑著答應了,在那邊快速寫了起來,天津衛的一切真是上了軌道,王通到了京師,愈發權重,而且他原來在天津衛的那些職司並沒有去掉,這個眾人都看在眼中,也明白這是宮內對外的信號。
沒什麼人會昏了頭去動天津衛這處,儘管現在已經成了天下間數一數二的財賦彙集之地,想要動手,那就是和宮內爭肉吃,更要小心王通的種種手段。
「我看天津衛來的消息,現在去匠坊和船廠買東西的都只有私人嗎?」
「沒有,倒是有人問,匠坊那邊願意不願意賣火炮給他們,廣告,破曉的亂世該隱說一定要出名,汗~~~可以出兩倍的價錢,若是能幫忙安在船上,還可以談?」
聽到楊思塵的回話,王通沉吟了下,開口說道:「三斤以下的火炮可以賣,五倍原價,而且要有人擔保」
說了幾句,王通又是沉默了下去,造出精良的火器,還有越來越大的海船,這些東西,更應該給大明的軍隊裝備上,更應該裝著大明的水師航行海上,但天津衛的兵器、甲冑、船隻,差不多名揚天下,卻沒有什麼官府官兵上門問津。
不過想想也應該如此,軍將們去武庫領用兵器,兵器如何不去說,但不用花一文錢,即便是刁難,賄脆的銀錢比起真金白銀的實價購買也算不得什麼,再者,軍隊是大明的革隊,和自家無關,裝備好壞,戰力強弱,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何必把本就不多的軍費開支去買這些精良的兵甲,自己吃用點不好嗎?
王通倒是不為這個為難,他在這個位置已經可以推動很多事了,不用太急。
「大人,御馬監部公公來了。」
正沉思間,猛聽到外面有人通報,鄒義現在御馬監事務繁忙,出宮的時候倒是少了,聽到他來,王通不敢怠慢,連忙請到正廳奉茶。
「部公公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不過是一月未見,談不上好久,咱家有要事,王兄弟讓不相干的人都散了吧!!」
等屋中只剩下兩人,鄒義臉色嚴肅了些,開口說道:天下一蝦支持「這次來,咱家是帶了萬歲爺的口諭過來。」
王通連忙從位置上站起,就要跪下接旨,鄒義擺擺手笑著說道:「就你我二人,只是說幾句話,萬歲爺命咱家和你一起出京見一個人,明日清晨出發,切記保密,不得讓旁人知道。」
鄒義雖然這樣說,王通還是做足子禮節,不過聽鄒義這麼說,他卻有些納悶,到底是去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