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臨朝,百官與會,這樣的朝會分為三種。正旦、如工,從萬壽聖節這三天的朝會,百官、勳貴以及夠資格的臣子都要參加,在正殿參拜皇帝,稱為大朝;每月的初一、十五兩天,百官穿禮服在正殿上參拜皇帝,這稱為正朝。
以上兩個集會都是禮節性的,並不參奏商議政事,還有一種朝會的名稱叫做日朝,也就是皇帝每日例行處理政務的會議。
參加這個朝會的,一般都是內閣大學士,六部九卿,有司禮監的太監們當值,其餘品級的官員則按照要求宣見。
在太祖朱元樟的時候,每日朝會共有早朝和晚朝,後來漸漸的的化為早朝的程序。
隨著司禮監和內閣制度的成熟,整個大明的政治體系實際上並不需要太多皇帝的參與就能自動運轉起來。
所以才有正德皇帝的喜好武事、遊歷,所以才有嘉靖皇帝的二十多年不上朝,實際上也沒有對國家大政造成什麼負面的影響。
不過皇帝乃是天下之。在儒家評價的標準中,天子是否直接參與政事,往往就代表著他是賢君還是昏君。
皇帝的賢明昏庸,也直接影響到天下對內閣大學士和六部九卿的評價,決定他們能不能在這個位置上做的穩當,要不然那些喜歡鑽牛角尖的御史言官參奏,再被有心人利用,還真是麻煩。
萬曆五年的大明,決定天下大計,運行國策的實際上只有一個人,內閣輔張居正,所謂國家大政,有沒有萬曆皇帝的參與並不重要,與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結成同盟的張居正有足夠的力量決定和推。
可即便如此,張居正仍然要每日督促萬曆皇帝上朝,朝中決定的任何事情都要要請萬曆過目之後決定。
萬曆皇帝不會反對他的意見,早在萬曆皇帝的父親隆慶皇帝還是裕王的時候,張居正就已經是萬曆的老師,隆慶皇帝的心腹,宮裡的慈聖太后李氏和仁聖太后陳氏時不時的就要叮囑萬曆皇帝事事聽張閣老的建議。
張居正知道自己的權太大,位太高,不知道多少人覬覦和嫉恨,稍有一步行錯,恐怕就要被人扣上「奸相」和「自無天子」的大帽子,然後辛苦建立起來的一切就要灰飛煙滅,所以他做的謹慎,決不讓人抓到。
他每日對萬曆皇帝所講,並且督促萬曆皇帝做的,都是在讓萬曆皇帝親征,要不就是為了讓萬曆皇帝親政做準備。
最起碼表面看起來是這樣,天下人都知道,做主的還是他張居正,內閣輔張居正。
內閣所在是皇城西面。宮外到此有專門的夾道,官員們通過這個夾道步行前往內閣當值辦差。不過張居正卻有坐轎的特權,這也是他尊崇地位的一個象徵。
臨近五月,坐在轎中人還是有些氣悶,可張居正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昨日湖廣老家那邊用官家的快馬加急給他送來了急信,說是他聯父親不太穩定的病情又加重了,父母有疾,子女憂心。
可如今千頭萬緒的事情。張居正也不敢離開,只得是回信給家中,讓家裡的親著盡力的診治。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讓湖廣巡撫來解決。
父親的病症是一方面,現在天下清丈田畝已經展開,大明立國快有兩百年,地方上的官伸豪門,大戶百姓都有隱蔽田地數量,少繳賦稅的情況,這次的清查丈量就是為了把那些不在戶部統計上的田地查出來。
多了田畝,就多了田賦,多了銀子,大明窘迫的財政狀況就會得到緩解,而且對天下間的田畝數量有個清晰的掌握,對自己下一步的政策推行也是大有好處。
說話間,轎子落地。內閣已經到了。
走進屋中的時候,早到了的大學士和六部尚書等大臣都一起站立相應,雙方拱手作揖,彼此見過了禮,這才落座。
吏部尚書王國光是非內閣大臣的排位第一,從來都是自矜身份,他平日到這個內閣也就比內閣輔張居正早一點而已,這樣才顯的自家身份貴重,與眾不同。
當日王通那個百戶每日清晨點卯,總旗劉新勇總是在百戶田榮豪出來的時候才到,倒是和這個吏部尚書的做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今日這吏部尚書王國光卻是來的最早的一個」儘管還是那般自高身份,可每今後來的高官他都要仔細的觀顏察色。
後來的大學士和尚書等人看到王國光今日居然這麼早,各個臉上都有詫異之色,然後和往常一樣,上前客客氣氣的見禮問好,王國光儘管號稱是陰鞏領袖,可在官場衛的東西也凡經是爐火純青。
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看出來什麼異常,儘管大家平日裡也勾心鬥角矛盾重重,可王國光卻能看出來他們應該和昨天的事情無關。
難道真是自己的兒子和東廠的什麼人爭個女人,結果東廠的那些粗貨殺才就開始動手殺人,然後事情鬧大了之後才逼著自家的家人寫了供狀,拿個把柄?
馮保兼任這東廠的廠主督公之後,東廠的番子們在京師之中的行事一向是謹慎低調,很少有這樣的情況生,王國光對自弓得出的結論始終有些猶疑,不敢決斷。
看著憂心仲仲的輔張居正進來,王國光連忙和其他人一起起身行禮,張居正和往常一樣,隨意的回禮,然後讓大家坐下,甚至眼睛都沒有朝著王國光看一眼,坐下之後,張居正直接對戶部尚:
「清丈田畝的事情做的如何了?京師周圍和北直隸各府州的這些應該已經報上來了吧!」
戶部尚:
「北直隸現在還有河間府兩縣尚在統計,戶部已經派了一名主事下去催促了,七天之後結果就能送到內閣這邊。」
「天下各省,都要行文去催,派人去盯,清丈土地之事關乎國家大計,不得輕忽!!」
戶部尚書連忙點頭答應了。一直細心觀察的吏部尚書王國光也和張居正同殿為臣許久,對這位張大鬍子的習慣頗為瞭解,他這時候終於明白,張居正的確不知道昨天那件事。難道的確不是有意針對自己。
吏部尚書王國光突然想到了一個方向,如果參劾攻擊東廠目無法紀,擅自妄為,那麼作為內閣輔張居正重要支持者的馮保也會灰頭土臉」這點事可能搬不動張居正,但卻可以讓張居正這等威福自專的局面得以改觀。
自宣德年間開始,吏部尚書在朝中的地位就極高,入閣為輔的那些大佬且不去說,嘉靖年之後,幾乎擔任吏部尚書就必然入閣。
可張居正要得是大權獨攬,一名管部的大學士在內閣之中,言權必然很大,必然會威脅到自己的權威,他萬萬不能允許這樣一個人進入內閣。所以吏部、兵部兩個有權的,禮部尚書這等有地位的都沒有資格進內閣,反倒是刑部尚書這等次一級的反倒是提前入閣。
萬士和和王國光既然是清流領袖,表面上從來都是淡泊名利,不在乎這權勢地位,可私底下卻不知道多麼想要入閣。
權力很容易讓人喪失自己的判斷,王國光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推斷,就是事情的真相,自己要抓住這個機會。
「陛下駕到!!」
在內閣中小聲議論的群臣立刻一起起身,在門打開的時候齊齊跪下,口中稱頌,萬曆皇帝走進來了。
萬曆皇帝身後緊跟著馮保、張誠等一干司禮監的大太監,內閣票擬,司禮監批紅,很多國策大政就是在這內閣中決斷。
這裡的內閣大學士、六部九卿都是國家重臣,也不能讓他們跪在那裡,萬曆皇帝笑著說了請起,然後做到了龍椅上。
王國光看了看站在皇帝身後的馮保、張誠,這兩位權傾內外的大太監神色也沒什麼變化,並沒有對自己有什麼太多的關注,這讓他對自己的想法愈的有自信,看看了邊上老神在在的諸個,王國光恭謹的站起,揚聲說道:
「萬歲,臣有本陳奏。」
在朝堂之中,事事都由張閣老做主,萬曆皇帝每日來就要聽那些老頭談枯燥的國事,彼此勾心鬥角。有了虎威武館那個全是同齡人可以讓他放開心胸的小天地之後,萬曆對這個內閣就更加沒有興趣。
不過今天萬曆皇帝卻對來這個內閣有些期待和興奮,看到王國光主動出來陳奏,一咧嘴險些笑出來,連忙繃住了臉,肅然的回道:
「王愛卿有何事,說來聽聽。」
「臣的家人昨日在街頭辦事,與東輯事廠的番子相遇,彼此口角,這也是臣約束家人不力,當自請責罰,可東廠眾人居然惱羞成怒當街殺人,這,」
萬曆皇帝突然出聲打斷了王國光的話,淡然說道:
「真是巧,聯昨日也收到了東廠的呈報,也是說這樁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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