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東都,淨念禪院。
繳交月色如霜,照在白石廣場之上,廣場之上沒有一絲的聲音,靜謐的廣場之上只有一陣颯颯的風聲。
宋師道此刻的心中滿是震驚,這就是宗師之境的境界,方纔那讓人心神震動的一連串的交手說起來繁複,但是只不過是很短的時間,無論是寧道奇還是宋缺,兩人所處的武道境界比起宋師道高得太多了,高到了讓宋師道只能夠仰視的地步。
「這就是宗師……」此刻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在場中的兩人身上,害怕只是眨一下眼就錯過了兩人的交手。
宋缺的刀,寧道奇的手,這是兩個達到了武道巔峰的宗師的交手。
「宋兄方纔那一刀確實是驚才絕艷,老道佩服非常,捨刀之外,再無他物,宋兄的刀確實已經到了巔峰!」捨刀之外再無他物,方纔那一刀斬來的時候,寧道奇可以感受到那種世間所有全然消失的感覺,世間只剩下這凌厲的一刀。
「可惜依然是拿道兄無可奈何!」宋缺笑了笑,目光之中透著一股傲意,他一抖手中的厚背大刀,左手的手指撫著並不銳利的刀鋒,這一柄大刀確實來說並沒有開鋒,不過是一柄鈍刀,但是無論什麼刀,落在他的手上都會成為絕色的神兵。
因為有他宋缺,方才有了名動天下的神兵天刀。
這是他宋缺的驕傲,也是他的自信。
他的刀從來都是因為他的存在而存在。
「確實如此,宋兄的刀奈何不了老道,老道也奈何不了宋兄!」寧道奇淡淡的笑著,一身道袍無風自動,卻是沒有一絲的氣勢,他整個人精氣神全然收斂,然後融進了週遭的環境之中,這就是他的道,融入自然。
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而他法師地便是自然。
「如此,你我也是時候拿出些真本事出來了,若是如此胡鬧下去,豈不是讓小輩見笑了!」宋缺臉上露出了一個笑意,他俊朗的臉上也是因此而流露出一股特有的魅力,讓人見之而心折。
那是一股自傲而自信的氣質。便是因為這種氣質,嶺南宋家數十萬子弟都身心只有他們的閥主在,他們就是無敵的存在。
「他們先前的還沒有出真本事?」宋師道感到自己的心臟有些負荷不了了,臉上滿是震驚地神色。
寧道奇望了眼一邊的宋師道。也是笑了起來,「看來老道若不拿出些真本事出來,宋公子確實是要見笑了!」
宋缺哈哈一笑,說道:「可不是。而且道兄不要忘了,你我還有九刀之約還有八刀!」
他話音一落,他整個人彷彿都消失在眼前,宋師道驀然一驚。突然間,一股無匹的刀意如同浩瀚大海一般狂湧而來,直將宋師道整個身心都淹沒住一般。在這股刀意的面前。他只感到自己如同螻蟻一般藐小。
那股睥睨天下地霸氣讓宋師道整個身心都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這股感覺……這股刀意……原來這才是爹爹的實力!」震驚之中。他彷彿第一次認識自己的爹爹,那個有著高大的背影地男人。那個一柄大刀敗盡天下英雄的男子。
有著這樣的父親,無論如何,宋師道都足以自傲。
「道兄散手八撲名動天下,正好這些年來,宋缺雖是少有出刀對敵,但是閒暇之餘也是琢磨出了八刀莊稼把子,正好會一會道兄的散手八撲,正好你我所約還余八刀!」宋缺地聲音淡淡地道來,雖然身子沒有一絲的動作,卻是給人一種爆發的感覺。
「宋兄捉摸出來地刀招,老道我很感興趣!」寧道奇說道,他彷彿就是風一般,既然是風,自然是無形無質地存在,因此也不會受到宋缺地刀意的影響。
「哈哈,痛快!」宋缺哈哈大笑,聲音倏消,而他整個身影突然間消失,消失地不但是他的身影,還有他的氣息。
寧道奇神色動容,這並非是他的身法有多快,而是如同他一般將自己的氣息融進了自然之中。
「宋兄高才!」此刻寧道奇不得不感歎一聲。
「道兄,你看我這一刀如何?」聲音似乎是從虛無之處傳來,也似是從四面八方傳來,很奇妙的感覺。
而寧道奇已經沒有心思理會這些了,因為這一刀已經劈出了、
宋師道睜大了眼睛,心中不知道要如何形容這一刀,只能夠用驚艷來形容了。
最先出現的並非是刀光,而是氣浪。
重重氣海之中,氣海如同雲海千幻。只看到一個千層大浪撲來,只捲向寧道奇,那巨浪撲來,宋師道忍不住心中一驚,一聲驚呼已經喊了出來,「這是……幻覺?」
「不是幻覺……而是刀意!」
突然間胸口一沉,胸口如同被大錘撞擊一般,宋師道心中驚駭,身子如同離弦的箭矢一般飛速後退,退到了十數丈,幾乎是到了大雄殿的附近,方才感受不到那個氣浪。
運功於眼,他依然可以看到那廣場之中的對決。
這一刀,刀未至,重重的氣浪已經撲面而來,傷敵於無形。
「那麼寧道奇會如何應對?」宋師道心中暗自說道。
「宋兄已經達到了大宗師的境界!」寧道奇進閉著雙目,身上的衣袍隨風擺動,而他整個人也是隨風擺動,宛若是風中竹,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那無邊的氣海便是如此毫無作用。
但這只是開始,突然之間,一刀自虛空之中斬出。
整個氣海陡然間消失,說是消失並不正確,而是全部的氣勢都凝結在刀鋒之中,沒有一絲的風,周圍的空間在這一刀面前彷彿都靜止了一般。
寧道奇神色沉著,他感受到了無邊的壓力。
雙手環抱,身如蒼松,雙手間如同孩童在嬉戲一般,手中抱著滿懷的夕陽。
「蓬!」刀鋒無聲地與寧道奇的雙手碰撞,沒有一絲的聲響。寂靜到了極致。
然後彷彿是大爆炸一般,從兩人交手之處,勁風衝擊波一般四散,堅硬的白石板被掀飛,宋師道不得不掩住了雙眼。
待到勁風消散,兩人周圍形成了一個丈餘的大圈,地上被削平了幾乎一尺。
好霸道地一刀。
而在霸道之中更是有著一種蒼茫的感覺,那是一種不屈以及……疑問。
寧道奇神色凝重。他臉色有些蒼白,繞是他武功超凡,也是胸口作痛,血氣翻騰。而宋缺此刻正是傲然挺立,他臉上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氣,這股傲氣讓他筆直的身軀有如山嶽一般的高大宏偉。
「宋兄的這一刀叫什麼名字?」
「問天!」宋缺吐出了兩個字,鏗鏘有力。目光之中透著一股蒼茫,直射寧道奇。
「這是宋某問天八刀起手,也是名為問天!」
「這八刀起手,也是八刀的開端。宋某苦修多年,自問於刀道有所感悟,對於天刀也是略有所得。但是越參悟得深。感覺疑問就越多。也感覺自己如同孩童一般一般愚昧無知,問天。問天,問的就是宋某所疑惑地八個問題!」
在無邊天道面前,人是多麼的藐小,知道得越多,便是越是覺得自己是多麼的不足,疑問也越多。
「問天、問天,好一招問天!」寧道奇說道,若是說他寧道奇是法師自然,順天而為,那麼宋缺得到就是逆天而行,而這一刀,名為問天,卻是包含著傲然不屈,人如刀,刀如人,他的到便是他地性格,宋缺的傲意也就是他的刀意。
問天,問天,問的非是蒼生,也非是鬼神。
寧道奇悠悠一歎,只是聽名字,他已經知道其中地不凡,而他更是從這一刀之感受到了宋缺沒有說出來的話。
「宋兄的刀似乎沒有完!」寧道奇說道,那是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宋缺點點頭,說道:「道兄目光如炬,這一招問天之後還是接連地攻擊!」
「道兄小心了,下一刀是生如曇花!」
「生如曇花?」寧道奇嘻嘻咀嚼著這四字,身子微微一顫,曇花一現,他明白了這一刀的意思。
「看來道兄明白了宋某這一刀的含義,道兄小心了!」
聲音淡落,宋缺地刀已經撲來了。
很難形容這一刀地感覺,宋師道感覺到這一刀無比地華麗,卻又是無比的短暫。
一道刀光在虛空之處直透而出,光暈之中,紫色花瓣綻放,花筒慢慢翹起,一朵怯怯地花蕊一瓣瓣地張開,等待著開出了最後一片的花瓣。絢爛無比的曇花,也是等待著無比燦爛地綻放。
那刀氣凝結而成的曇花直射向寧道奇。
「曇花一現,剎那光華!」寧道奇歎息一聲,他雙手一拂,袍袖之間流轉出了綿綿的意境。
而那刀花已經迫近。
勁氣凝結如同實質,向著寧道奇撲來,他只是雙手抱圓,一圈接著一圈,恍若深海漩渦一般,昔年他曾經揚帆出海,遠至海外,在浩瀚海上,他見識到了路地址上少有的壯觀,也見識到了路上少有的凶險,這漩渦便是斯時所見。
滿天的刀光陡然間綻放,無比的絢爛,陡然間,寧道奇的壓力大增,雙手被勁氣震得發疼,他這一招被無匹的勁氣破掉,他大喝一聲,發出一聲如同孩童嬉戲的笑聲,他整個人如同頑童一般,雙手似是逗著小鳥兒,雙手微屈,手如鷹爪,一爪抓去,直如蒼鷹撲兔。
勁氣在最燦爛的剎那間爆發,強橫的勁氣被壓縮在短短的瞬間。
「蓬!」縱然是身如柳絮,寧道奇也是無法抵擋住這一刀。
嘴角邊露出了鮮血,寧道奇感到麻木,幾乎要被震斷一般。
就在寧道奇幾乎抵擋不住的時候,勁氣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一般。
曇花一現,本來就是剎那芳華,而這一招,也是在最厲害的時候完結。
寧道奇暗叫僥倖。
這一招本來就是將勁氣壓縮在一點,陡然間爆發的殺著,短短的時間,那壓縮的勁氣會全然爆發,凶悍的勁氣足以斷金碎石,何況是血肉之軀?
只是曇花一現,曇花會在開花之後凋謝,曇花一現,本來就是剎那芳華。
人生匆匆百年,與天地蒼茫相比,不也是如曇花一現,剎那芳華,豈止是曇花,人不也是如此?
這一刀,有著深沉的悲意,寧道奇感覺到宋缺的這一刀心神不在刀上,而是另外的地方。
「人生匆匆,如白駒過隙,匆匆想來,已經數十年,逝者已開,想要挽留已經沒有機會了!」宋缺淡淡的聲音說道,平靜到了極致的平靜之中是一股深沉的悲意。
「這一問,生命為何如此短暫,歡樂如何這般短暫?」一刀問天,生如曇花,芳華剎那緣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