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刀之約,兩位巔峰狀態的宗師將會在此一戰九刀。
兩人隔著數丈的距離,氣機盡數發出,兩股截然不同的氣勢在兩人之間碰撞。
兩人之間勁氣如同海浪一般重重湧來,湮滅,地上的白石板在兩人的氣勢碰撞之下盡數化成了齏粉。
只是氣勢,已經如此的威勢。
感受著週遭的氣機牽引,一股如同暴風雨前的壓抑撲面而來,宋師道感到渾身一股異樣的難受,不由得後退十餘丈,方才感到略略好受了不少,「好可怕,幾乎不能夠呼吸!」
這就是兩位宗師境界的強者的氣勢,但是氣勢已經足以讓宋師道呼吸不暢。
突然間那種狂風暴雨般的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
兩人如同雕塑一般站立不動,以兩人所在的位置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數丈的無風帶,而數丈之外,狂風亂吹,如同圓球一般盤旋著。
宋師道知道此刻正是風雨前的平靜,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將是石破天驚。
「鏘!」一聲如同怒龍般的聲響,氣旋被一股刀氣完全切割,刀氣如同海浪一般向著四周席捲而去。
最先出手的是宋缺
宋缺手中的厚背大刀發出了清脆的鳴叫,刀光漸亮,竟是比起天上的月光更為明亮皎潔。
刀氣如同一刀怒龍一般,有如實質地在刀身之上盤旋著,勁氣切割著周圍的空氣,發出了如同無數蜜蜂拍打著翅膀的嗡嗡的聲響,大刀遙指著寧道奇,此刻宋缺的身上找不到一絲人類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匹的鋒利。
此刻他彷彿在時間消失了一半,卻而代之的是一柄絕色的鋒利天刀。
眼前之人彷彿就是一柄銳利無匹地絕世天刀。
人如刀,人就是刀。
這就是宋缺的刀。
感覺著自己被氣機鎖住,銳利的刀意撲面而來。吹動著他的一身道袍,寧道奇淡淡地笑了起來,渾然沒有發現周圍的壓迫感一般,他說道:「道兄這一刀威勢十足!」
沒有絲毫而氣勢,但是很奇異的寧道奇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的自然,好像他就是風一般,甚至他就是那刀風一般。
宋師道凝神望著兩人。只看到宋缺淡淡地一笑,卻是讓人生出刀鋒掛面的感覺。
下一刻,他的身影從原地消失了,便是殘影也沒有留下來。速度快到了肉眼看不到的地步。
「好快!」宋師道睜大眼睛,絲毫不敢懈怠,他怕只是一絲地懈怠,將會錯過了很多。
一陣勁風掃過。地上的白石全數化作齏粉,倏然間,一刀破空而來,直直地斬向了寧道奇。
「這一刀……」目光陡然收縮。宋師道心中驚駭莫名,他全然看不到這一刀是如何斬出來的,彷彿是天外飛仙一般。又似是羚羊掛角。全然無跡可尋。突兀地陡然出現。
無比霸道的刀風四散而出,讓躲在遠遠地宋師道也忍不住後退數步。這一刀給他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與霸道。
面對著這一刀,寧道奇會如何做?
寧道奇動了起來,他的身體微微地擺動,開始還不明顯,但是宋師道依然看出來了,「那是……」
「……樹葉?」他身體如同一葉樹葉一般,彷彿沒有一絲地骨頭一般,隨風擺動,而這風不是普通的風,而是猛烈霸殺的刀風。
他一擺手,雙手抱圓,大袖拂動,似是流水一般流動,手上合攏,就像是將風抱在了懷中一般。
陡然間,他雙手向前一推,他手中飛出了無數地白鴿、飛鳥,那些飛鳥拍動著翅膀,抖動著氣流,宋缺地這一刀硬生生地斬不下去了。
很奇妙地感覺,明明是他手中什麼都沒有,但是宋師道的感覺中,他地雙手中抱著的便是無數的飛禽白鴿。
「好!」宋缺喝彩道,他手中的厚背大刀輕輕一轉,刀風偏過,一絲涼風拂來,宋師道微微一怔,不由得伸出了右手,這是一陣風,「風?」他渾身一震,終於知道宋缺這一刀的妙處所在。
精氣神在此刻高度的擊中,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不見,只有眼前這一刀,這就是宋缺的刀,捨刀之外,再無他物,天地之間只有這劈來的一刀。
大刀隨手劈出。
刀光宛若太陽一般,狠狠地劈來。
寧道奇臉色首次動容,神色凝重起來,面對著達到了刀道的至境的宋缺,他的壓力很大。
此刻宋師道的感覺很奇妙,身在局外,他理應如同局外人一般,冷靜地看著兩人下棋,但是此刻他的感覺卻是很奇妙,他感到眼前的世界都消失了,只有這狠辣的一刀,再無他物。
「不,還有……」宋師道心中說道:「……是風!」
一陣狂風,從刀鋒之上激盪而出,從四面八方向著寧道奇斬去。
但這並非是宋師道感覺到的風,因為這些刀風已經是宋缺的刀。
「竟然是以刀馭風!」宋師道心中大震,此刻方才知道為何方才宋缺會陡然間消失,捨刀之外,再無他物,他便是一柄刀,刀便是他,無分彼此,若是他的刀成了一陣,那麼哪裡還有形態?
寧道奇哈哈大笑,「好一個天刀宋缺,竟然是以風為刀!老道本想自己雖非是深得自然一道,也是略有心得,沒想到今日一見宋兄一刀,方才知道宋兄驚才絕艷,非是老道可比!」
口音不止,他雙袖間陡然鼓動,氣勁鼓蕩著他的衣袍如同一個圓球一般,倏然間,寧道奇長笑一聲,聲音直透雲霄,周圍的空氣更是被這一陣的笑聲壓迫住,形成了一道氣牆,形成了一道屏障。
但是氣牆於宋缺眼中並不比一張紙來的厚實,一觸即潰。
便是爭取著毫釐的時間。
身子動了起來,彷彿是一尾魚兒一般,順著水流而下氣之中瀟灑擺尾。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道其幾千里也。」寧道奇口中吟道,他大笑一聲,說道:「老道散手八撲乃是取自自然之意象,宋兄小心了!」
他身形如同魚兒一樣,滑不溜秋。倏然間他身形暴起,張開雙袖,如同大鵬鳥一般向著寧道奇飛撲而來,而他口中繼續吟道:「……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道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風從寧道奇的身上拂出,先是拂面的楊柳風,然是勁風,最後是狂暴的暴風。
寧道奇聲音淡淡地傳來。整個身子如同大鵬展翅一般,那雙袖便是如同大鵬鳥的雙翅,劇烈的勁風隨著雙袖微微地擺動。掀起了巨大地勁風。向著宋缺撲來。
「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月息者也。」
刀風與勁氣劇烈的碰撞,電弧火花乍現,下一刻,陡然間一陣尖銳的爆破聲,尖銳而駭人,地上的石板被聲音震碎,宋師道只感到雙耳之間儘是刺痛,幾乎要聾掉。
只是被波及已經如此地難受,宋師道今天受到的震撼已經很多了。
風,依然是風,聲波壓迫著空氣,形成了音刀聲劍向著宋缺撲去。
這一招震音為刃,與聖門的音殺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但是這一招更為的柔和,非是殺敵,而是阻敵而已。
宋缺的刀在音刀之前緩慢了一瞬。
只是一瞬已經足矣,寧道奇地身影倏然間慢了下來,很奇妙的感覺,宋師道看到寧道奇的動作彷彿是慢動作一般,他可以看到寧道奇每一個的動作。
大袖一拂,他透著玉色地手臂伸出,五指收攏,一拳轟出。
彷彿是龍捲風一般,這一拳將周圍的空氣都捲了起來,無處不在的風,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拳頭,從四周向著宋缺包攏起來,宋師道心中暗忖:「這一拳是一招全方位地打擊,若是我只能夠以力破之,不知道爹爹會做麼樣應付?」
宋缺會如何?
哈哈大笑,宋缺揚聲說道:「道兄這一拳比起畢玄的拳頭也差不到哪裡去?這風是最為暴烈的暴風吧!」
「宋兄好眼光,正是那路上最為暴烈的暴風!」寧道奇說道,此刻他彷彿是融入了風中,與他對敵便是如同面對著周圍地自然一般。
宋缺刀勢不改,刀鋒狠狠地劈來。
一刀!
只是一刀!
宋師道想過無數的可能,也模擬過很多次宋缺的應對,但是都沒有想到宋缺竟然是如此簡單地一刀。
簡簡單單地一刀,他只是抬起手臂,一刀斬出。
沒有撲面而來地勁氣,也沒有劇烈的刀勁,只是單純地一刀,比起小孩子胡亂揮刀也有所不如。
簡簡單單的一刀!
但是就是這樣的刀,內斂到了極致,刀風揮出,迎來的狂風如同破開的子一般自動分開,那刀鋒越來越快,最後如同一刀閃電一般。
電弧激盪、火花乍現,而後是一整片的虛空,幽深到了極處,彷彿是無邊的黑暗一般。
而寧道奇的一拳全然被這一刀破掉,刀勢不減,向著寧道奇砍來。
寧道奇目光一凝,「咦!」的一聲叫了出來。
拳勁潰散,厚背大刀直斬而來,陡然間,一刀變為三刀,三刀變九刀,九刀化作無窮刀。
若是這一刀最先前是內斂到了極致的簡單,那麼到了之後便是從簡至繁,繁複到了極致。
滿眼都是絢爛的刀光,重重的刀影將整個白石廣場都掩住了,天上的月色也為之而失色。
地上的石板盡數擊碎,勁風掀起了石子,飛沙走石,雖然離開了很遠,但是宋師道依然能夠感受到了這一刀的威勢,這一刀激盪出無數的刀氣,柔勁如蒲葦,剛勁如磐石,兩者很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虛虛實實,讓人防不勝防。
這就是宋缺的刀。
「寧道奇會怎麼應付這一刀?」面對著著石破天驚的一刀,宋師道暗自猜測著寧道奇會使如何的應對,但是他並非是寧道奇,也非是未卜先知,他全然猜測不到寧道奇將會如何應對。
但是下一刻她知道了。
寧道奇雙手拂動,衣袖隨著雙手擺動了起來,宋師道目光睜得大大,「這是……」
腳下一踏,很奇妙地走過了一道道的虛影,他整個人如同魚兒一般,從鳥兒化作了魚兒,此刻是寧道奇給宋師道的感覺,「……水流!」
是的,是水流!
此刻寧道奇周圍的都彷彿是流水一般,很自然地流淌著,重重的流水不斷地衝擊著宋缺無可匹敵的一刀。
天下至柔莫過於水,但是滴水石穿,至剛也是水。
「上善若水,水善萬物而不爭!」寧道奇緩緩地吟道,每吟出一個字,他便是踏出一步,當最後一個「爭」出口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貼住了刀鋒。
上善若水,水善萬物而不爭,雖是不爭,但是卻是可以引導。
雙手拂出,正是貼住了刀風,宛若是清風拂過,那無堅不摧的一刀已經被一股柔勁牽引,這一刀的勁氣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宋缺感到自己的刀重愈千鈞,幾乎拿捏不住,平生首次感受到這樣的感覺,他的心神也為之而出現了破綻。
捨刀之外,再無他物,只因為,他便是他,但是此刻他與刀卻是無法融洽如一。
這一刀再也劈不下去了。
歎息一聲,大刀倏然收回,宋缺與寧道奇面對面站著,一如先前,兩人彷彿都沒有動過一般,只是地上化作齏粉的石粉讓宋師道知道兩人先前何等劇烈的交鋒。
「這只是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