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飄然而去,很符合他的身份,高手嘛,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宋家子弟只是敬畏地望著這個傳說之中猶如不敗戰神的家主的離去,眼中充滿了敬畏與仰慕,宋家之所以在嶺南所向披靡,除了宋家強大的勢力與武裝力量,更是離不開宋缺的存在。
絕世天刀,這本身就是傲然的所在,讓所有人都敬畏三分。
宋智的眼中更是帶著熱切的期待,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刻,但是宋智已經明白了宋缺方才隱含的霸氣與意思,他泛起了微微的笑意,眼中帶著如同熱戀少年的熱情,熱切而渴望,「大兄終於下定決心了!」
或者說宋缺早就有主意,只是他宋智不知道而已。
「哈哈哈,好久沒有見到大兄如此開心了!」宋智露出了爽朗的笑聲,讓宋師道與宋玉致面面相覷,宋玉致心中泛起了不好的預感,欲言又止,宋智眉開眼笑地看著頗為狼狽的傲雪,說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能夠迫到大兄這等地步,江湖上已經很少了!」
他饒有深意地看了眼傲雪,哈哈一笑,一拂衣袖,隨著宋缺的腳步離去。
場中的宋家子弟並不多,這些都是磨刀堂外的守衛,是宋家的好手,此時不由得敬畏地望著傲雪,這個年輕的青年,一身青衣,身上的衣衫已經破了不少地方,粘上了煙塵,嘴角邊掛著血跡,臉色也是有些憔悴,但是眾人都是心折不已,能夠在家主的手下達到這樣的地步,這是怎麼樣的怪物?
傲雪咳了幾聲,聲音有些虛弱,方才一戰,讓他真氣幾近枯竭,這在傲雪看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目光有些迷離,望向宋缺離去的方向,淡淡的刀意依然殘留,旁人難以感應到,但是在他看來,這卻是一種善意的嘲笑:「小子,你,還差很遠!」
「真是驕傲啊!但是這也才是我喜歡的天刀啊,若非如此,倒是讓人失望了!」低聲一笑,對於宋缺的驕傲全然是情理之中,當年宋缺追殺天君應席三千里,殺得天君應席心膽俱寒,不過是因為天君犯了他天刀的名諱而已,有此可見,宋缺如何地驕傲,只是……
宋缺,你也是不好受吧!他淡淡一笑,最後一刀,兩人硬碰硬的一刀,就是宋缺也不能夠將氣勁壓下來,所以方才有如斯的破壞力,取材自祝玉妍的「玉石俱焚」,那是以自傷為代價的恐怖技巧,這一招完全耗盡大半真氣,而宋缺也是受了不少的傷,也只是不完全的一招。
這一招足以讓宋缺動容,當時兩人是有以下一段談話的。
「不愧是出身魔門,這樣的招式確實是厲害!」
「損人不利己,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傲雪哈哈大笑,張狂而冷傲,木殿在兩人交戰的刀氣之下,如同積木一樣倒塌,而天刀、蒼冥依然斬斷。
「這招的名字是什麼?」宋缺沉默了一會,問道。能夠斬斷天刀,這一招確實是恐怖。
「無名,這一招無名,善戰者無赫赫之名!這一招何必有名?」傲雪說道。
宋缺挑了挑眉頭,溫潤的臉龐露出了一絲的笑意,「好一個善戰者!雖然是俱傷的招式,但是確實又讓人歎服的威力,但是一招不完全的攻擊已經如此,我很期待完整的一招!」
只是,怕是沒有機會了!
兩人心中各自閃過這樣的心思,「想必這一招是借鑒自祝後的吧!」
傲雪挑了挑眉頭,對於宋缺的猜測驚訝不已,點點頭頭,微微一笑,「閥主目光如炬,令小子歎服!」復又說道:「這是從家師的『玉石俱焚』之中脫胎而來!」
玉石俱焚,好恨的的名字,好恨的怨念!
宋缺也不由得動容,「祝後果然是非常人!」他眼中流出了一絲的懷念,「雖是女流,卻是讓太多的男子汗顏,石之軒配不上她!」
淡淡的話語,讓傲雪知道眼前的男子與祝玉妍是有交情的,他望向宋缺,雖然身上受傷,但是依然如此的瀟灑,那倒塌的木材被宋缺身上的護身真氣切割,自然如同被利器削去一般,倒在一邊,這份功力,確實讓人動容。
「公子,你覺得哪裡不舒服?」貞貞的話,讓傲雪從思緒之中醒了過來,他對著一臉關切的貞貞與美仙兩女微微一笑,搖搖頭,說道:「只是有些累而已,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小玲瓏在貞貞懷中,對著傲雪伸出了胖胖的小手,露出了長出不久的大牙,逗得傲雪莞爾不已。
美仙與貞貞扶著傲雪,自有宋家的弟子帶著他們到廂房休息去。
宋師道複雜地看著傲雪的離去,當年他們相遇的時候,他也只是略微遜色的境地,沒想到短短數年,兩人的實力已經是雲泥之別,「真是不甘心!」
只是千萬不甘,最後都化作一聲歎息……
「不甘心又能夠如何?萬般都是自己的造化,便是好像爹爹說得,悟了就是悟了,強求不得!」宋玉致歎息一聲,她如何不知道宋師道話中的意思,她幽幽歎息一聲,說道:「這次爹爹只怕是真的下定決心了,我們宋家也是要捲入爭霸天下大漩渦之中了,到時候,嶺南百姓會有多少的劫難?」
宋師道微微一怔,他素知宋玉致的脾性,心腸更是很軟,有時候,宋師道會想,她二姐還真是菩薩的心腸!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一時間都是無言。
沿著長廊走去,兩邊只有青色的蒼竹,不時地風颯颯吹來,送來涼意。
美仙撫著傲雪,而身邊是抱著小玲瓏的貞貞,前邊是帶路的宋家子弟,美仙對著前邊身穿勁裝的宋家子弟說道:「這位小哥,這邊的竹子新舊不一,是新種上去的麼?」
「不敢,各位叫我宋家齊就可以了!」
「家齊!是齊家治國的意思麼?」貞貞柔聲問道,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貞貞說道:「真是個好名字!」
那男子是一個長得很英俊的男子,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眼神帶著敬佩的神色,他傲雪等人說道:「這些都是閥主新手種上的,每年閥主都會種上九十九株,幾十年來,這長廊都植滿了竹子了!」
美仙奇怪地說道:「是宋閥主親手種的?」
宋家齊點點頭,說道:「閥主夫人生前很喜歡竹子,常說四君子中,竹乃是最為最平凡,也是最不為人稱道的,但是卻又其餘三君子沒有的韻味!」
「那竹子的韻味是什麼?」美仙好奇地問道,她雖然讀過書,但是絲毫沒有仕女的氣質,說起來,她倒是江湖草莽之流。
宋家齊想了想,說道:「夫人說過,四君子中,菊最淡泊,有陶淵明『悠遠見南山』的隱逸淡泊,也有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傲然,如文人風骨;蘭卻是幽而不病,空谷幽香,孤芳自賞,如幽蘭仕女;梅,剪雪裁冰,一身傲骨,不欺霜雪寒,獨是竹篩風弄月,瀟灑自任,卻是耐得起寂寞!」
「耐得起寂寞!」傲雪微微一笑,帶起幾分的嘲弄,「想必你家夫人生前也是寂寞難言吧!」
宋家齊微微一怔,說道:「待到夫人過世後,閥主思念夫人,每年都會種上九十九顆蒼竹!」
美仙兩女默默無言,貞貞柔聲說道:「想必宋閥主也是後悔冷落了夫人才會如此吧!」
這世間不乏癡人,這樣的人多是痛苦的人,祝玉妍是這樣的人,石之軒也是如此的人,而宋缺也是如此的人!
美仙撇撇嘴,不以為然,心中暗道:「這也是他咎由自取吧,得到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才後悔,這樣的人……」她微微一滯,臉上閃過了奇怪地神色,久久不語。
「雖然閥主不說,但是我們都知道閥主很想念夫人的!自從夫人過世後,閥主就很少笑過了!」
「那為什麼要種上九十九顆?」美仙問道,傲雪此時說道:「是天長地久的意思,九九取久久的之意,天長地久,此情綿綿無絕期!」他復又嘲笑道:「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宋缺也只能夠睹物思人而已!」
眾人心中百感交集,都是感歎不已,而耳邊傳來竹葉傳來的聲音,颯颯作響,幽幽如琴鳴。
宋家山城,城中有泉水環繞,可供山城水源,泉水甘美,冒出來的茶別有一番滋味,距離磨刀堂一戰已過了三天,這三天之中,傲雪一直都在修養,那一戰之後,傲雪真氣幾近耗盡,恢復起來頗為緩慢,但是也正好讓傲雪反思與宋缺這一戰的得失。
武道修行,最重領悟,這無關乎天資優劣,只是心中對於武道的感悟而已,而與強者戰,這無疑是很重要的方法。
這三天,對於傲雪來說彌足珍貴,見識過天刀的厲害,特別是在與見識過不死法印之後的傲雪,修為有了更進一步的精進,精氣神達到了一個未有的高峰,他師從祝玉妍,修習的是聖門功法,天魔策自有一番天地,更是見識過其他高手,諸如慈航靜齋、散人寧道奇、石之軒之流,修為早已經到了瓶頸,而這一戰,正是讓他感悟之後有了突破。
大道萬千,到了極致便是唯一,這便是殊途同歸。
再次見到傲雪,宋師道吃了一驚,此時傲雪於他的感覺,便是很普通的人,便是如同路邊石,沒有人會在意他,卻又是隱隱不同,這比起先前隱含鋒芒,更加的讓人驚歎。
「哈哈哈,師道確實慚愧啊!」宋師道訝然之後,說道,帶著幾分的玩笑,傲雪哈哈一笑說道:「這都是宋家山城風水好,我倒是托師道的福了!」
兩人在院子裡坐了下來,正是槐樹下,綠樹成蔭,風吹神爽。
輕呷杯中物,傲雪一身青衣,書生打扮,看起來便是像是個斯文的書生,宋師道取笑道:「你這身形頭到這讓人覺得只是個文弱書生,莫非你有興趣博個翰林?」
傲雪不由得莞爾一笑,說道:「我肚子裡的墨水大概只能夠做幾首歪詩了,翰林也只能夠讓那些白首經書的大儒之流去做了!」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宋師道道:「怎麼不見貞貞姑娘她們呢?」
「她們出去逛街了!」傲雪說道,「嶺南風光不同於江南,美仙好奇不已,央著貞貞一同遊玩了!」其實也是有傲雪靜修的緣故,不欲打擾。
宋師道微微一笑,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長衫,頭裹青巾,顯得幾分的儒雅與不羈,他啜飲杯中清冽美酒,歎道:「美仙姑娘當真是活潑得可愛啊!」
傲雪只是一旁不語,涼風有信,兩人於樹下淺言交談,講的多是平常,或是嶺南風光,或是其他瑣碎,不多時候,便是說到了三天前的一戰,宋師道一臉好奇,傲雪便是娓娓道來,雖是平板直敘,但是從傲雪的感覺道來,特別是其中對於宋缺招數的感覺,應敵感覺,讓宋師道受益匪淺。
「看來果真是無法言語,只有意會了!」宋師道歎道。
「師道何不親身感受一番?」傲雪說道,宋師道微微苦笑,心中想到:「我何嘗不想?只是……」
歎息一聲,他轉開了話題,說道:「你還記得東溟公主?」
「單琬晶?」傲雪訝異地說道,「她早就出發到琉球了,此次是要奪回宗門,出戰的有我的戰艦,也不知道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