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各人慶祝的時候,飛馬牧場之中,一個精緻的庭院之中,門「嘎吱」一聲被推開。
房中精緻很是樸素,不過是一張梳妝台,還有一張雪白寬大的床榻,雪白的帷幕,雪白的床單,雪白的被褥,窗台之前一個白衣女子正是怔怔地站在窗台之前。
「轉眼匆匆,不想在這裡再次見到你!」婠婠說道,她望著那個女子臉上露出了淡淡地微笑。
「原來是婠婠姑娘,好久不見,婠婠姑娘風采更勝當日了!」那個女子說道,慢慢地轉過身來,她一身淡素的長裙,袖子長長的,繡著淡雅的花兒花紋,她梳著長長的辮子,一直垂到了腰間,花兒一般的臉上露出了,臉上露出淡淡地笑容。
「落雁姑娘,多日不見,你還過得好嗎?」婠婠說道,沈落雁笑了笑,說道:「難得故人相逢,我們到院子裡走走吧!」
婠婠笑了笑,點點頭,兩女慢慢地走到了院子之中,院子之中,淡漠的月色灑下,在靚女身上落下淡淡的輕紗,兩女不似是人間凡人,卻像是仙子一般。
落花飄蕊,婠婠伸手接住了落下的綠葉,幽幽地說道:「當日你我相逢,如今轉眼睛已經是兩年多了,當真是光陰似箭!」
「落雁倒是沒有計算過日子!」沈落雁笑了笑,說道:「沒想到玩玩姑娘也會在飛馬牧場,枉落雁我自以為計算無遺,卻原來是蒙在鼓裡!」她自嘲一笑,本以為天衣無縫,卻是不防傲雪等人這些意外的人。
婠婠淡淡一笑,臉上宛若素雅的花兒一般,「落雁無需沮喪,這不過是非戰之罪!」
「非戰之罪?」沈落雁笑了笑,卻是滿是嘲弄,「你殺天凡公子是故意的吧?」
「為何如此說?」婠婠說道,看到沈落雁嘲弄的笑容,說道:「玩玩姑娘莫非以為落雁是三歲小孩兒,或者是說婠婠在侮辱我的智慧?密公如今何等的威勢,天下威名赫赫,飛馬牧場就算是地勢險要,勢力再大也不會不知道與密公結仇的後果,殺子之仇,商場主不會不知道這樣的後果,這不過是婠婠姑娘的手段而已,想要讓飛馬牧場與密公結怨!」
婠婠看著沈落雁,她說話的時候自有一股自信的神色,這樣的她有種攝人心魄的美麗,婠婠歎了口氣,說道:「落雁既然知道了,也知道婠婠此次前來的目的了?」
沈落雁淡淡地笑了起來,望著幽幽的月色出神,今天是滿月,天空湛藍如洗,婠婠也不焦急,兩人默默無語,良久,沈落雁:「也很久了,當日落雁恭聽過婠婠你的琴音,如今依然如在耳邊,婠婠可否在為落雁撫一曲?」
婠婠微微一怔,不由得嬌笑起來,身上自有一股讓人心悸的魅力,便是女兒家的沈落雁也不由得心馳神往,心神蕩漾。
取過瑤琴,那個瑤琴只要五弦,與普通的琴大不相同,婠婠將琴放在膝上,指尖輕撫,「叮」的一聲,一個清音傳來,卻是一陣空明。
叮叮咚咚的琴音傳來,沈落雁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她出身書香門第,學識修養比起一些自詡是才子俊傑之徒猶要深厚,此刻她便是靜靜地聽著婠婠撫琴,婠婠閉上眼睛,心神完全沉浸在琴音之中,她自幼學琴,浸淫此道多年,比起傲雪的簫音,絲毫不差,她琴音婉轉,卻是多了幾分的幽怨,雖是明快,卻是有著淡淡的愁緒,讓人生愁。
兩人俱是靜心下來,沉浸在琴音之中,這小小的原子之中,月光空明,琴音如霜,在兩人心間回轉著,兩人隨著琴音流轉,也不知道各自想著什麼,良久,琴音落下,沈落雁方才睜開美目,美目流盼,多了一份神采,說道:「婠婠的琴技更勝當日了!」
婠婠說道:「不過是手熟而已!」她收起瑤琴,笑道:「落雁打算如何?」
「人生如戲,半點不由人!」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感慨兩人相逢是在如此的情況下,還是其他,沈落雁望著幽幽地月色,目光遙遠說道:「密公是落雁認為的雄主,落雁也下過決心要輔佐密公一統天下!」
沈落雁的話語中透露出一股堅定的意思,婠婠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當日落雁你說要闖出一番名堂,讓天下男兒知道你沈落雁並不比男兒差上多少,當時婠婠就知道落雁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
沈落雁默然,不由得想起兩女相逢的時候,那時候沈落雁還只是初出茅廬的女孩兒,夢想要天下成名,闖出一番豐功偉業,而婠婠也是初出茅廬,兩女相遇倒是一番意氣相投。
婠婠臉上露出了優雅地笑容,那笑容便是天上的月兒也失色不少,沈落雁看得心中一怔,婠婠說道:「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落雁又何必執著,何況李密也並非什麼雄主!」
沈落雁臉色陡然一沉,說道:「婠婠姑娘,密公乃是落雁選定的明主,還請婠婠姑娘不要詆毀密公!」
婠婠看著沈落雁,方才說道:「落雁對李密很有信心?」
沈落雁神色肅然地說道:「密公揭竿而起,乃是天下少有的明主,婠婠姑娘一身本領,為何明珠暗投,不若投到密公麾下,也好創出一番豐功偉業!」
沒想到竟然被沈落雁反過來勸降了,婠婠不由得苦笑起來,說道:「落雁怎麼知道李密便是天下明主?雖然李密如今聲威大振,卻並非問鼎中原之人!」沈落雁哼了一聲,說道:「婠婠又如何知道密公不是?」
婠婠笑道:「不若我們打個賭吧,就看看你心中的密公是否真的是天下明主如何?」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落雁也只能夠這樣了,不過若是密公是明主,婠婠你便是投靠密公?」沈落雁說道,婠婠妙目中閃過異樣的神采,點點頭,「那麼就委屈落雁在這裡帶上些許日子了!」
沈落雁歎了口氣,苦笑道:「不呆在這裡,落雁還可以去哪裡?難道商場主會讓落雁離去?」
婠婠笑道:「就當是散心吧!」兩人均是望著月色,同時笑了出來。
而在同一輪月色下,清冽的酒水泛著玉色,絲絲寒氣冒了出來,酒香四溢。
長亭晚,玉杯瓊漿,嬋娟共人醉。
一身青袍,手中的玉杯在白皙的手上滴溜溜地轉著,上面殷紅的酒水冒著寒氣,傲雪含笑看著對面的商秀珣,商秀珣看著他愜意的神態說道:「這是西域來的葡萄酒,用冰鎮過在飲,果然別有一番風味,只是這酒千里迢迢遇到了中原,不免有暑氣,你是如何除去暑氣的?」
商秀珣喝了一口酒,那酒水冰涼的感覺還有葡萄酒特有的味道在口腔之中醞釀著,雖是度數不高,也是讓她雙頰染上了胭脂的顏色,與杯中美酒相得益彰,分外的嬌艷。
「那是我用了陳酒兌上新酒讓人重新蒸釀而成的,便是等於重新釀製了一遍,若是夏日酷暑,喝上冰鎮的葡萄酒,倒是有一份的享受!」傲雪說道:「有道是葡萄美酒夜光杯,可惜沒有夜光杯,倒是有些可惜!」
商秀珣搖搖頭,說道:「沒想到喝酒倒是有這麼的講究,我並不好酒,也只是對美食有興趣而已!」她將自己的興趣道來,倒是不怕傲雪取笑,傲雪笑道:「其實喝酒與你品嚐美食一般,就是一門學問,旁人不知道,自以為是口腹之慾而已!」
「小賊你這人倒是有趣,一個男兒而且還是這般本領高強竟然有一手好廚藝!」商秀珣說道,兩人談話間便是如同好友一般,卻是多了幾分的異樣,她笑道:「不是說君子遠庖丁,你這樣便是不是君子了!」
傲雪瞥了撇嘴,說道:「那些不過是腐儒的話而已,職業本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若是真的要分,倒是那些滿口之乎者也的腐儒當真是無用,百無一用是書生,農為國之根基,百工作利器生產,商賈奔走讓貨物流通,武將沙場殺敵衛國,倒是那些書生自以為知書識禮卻是無用,倒是一張嘴巴厲害!」
商秀珣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書生不是治國平天下嗎?」「治天下?天下沒有他們也並不會滅亡,倒是許多奸佞誤國卻是書生出身!」傲雪說道,「治國如烹小鮮?倒是說得簡單!」
「小賊你對儒家一派似乎很不滿?」商秀珣說道,傲雪搖搖頭,說道:「我倒是沒有不滿,不過是有些牢騷而已!」
「你這人當真奇怪,倒是說些奇怪的話兒,不過與你說話卻是很輕鬆!」商秀珣說道,卻是看到傲雪怔怔地望著自己,商秀珣臉上一紅,白了傲雪一眼,說道:「你看什麼?」
傲雪說道:「當然是看美人兒場主誘人的模樣了!」
這輕薄的話不由得便是說了出來,本是以為商秀珣會羞怒不已,卻是不防商秀珣神色茫然,說道:「你說我真的很美嗎?」
傲雪一呆,他聽商秀珣說得天真,當真是古怪,不由得說道:「若是場主不美,我怎麼會喚你美人兒場主呢?美人告訴場主是一個美人兒嗎?」商秀珣搖搖頭說道:「沒人告訴過我!」
她出身高貴,牧場中也沒有人敢對她不敬,當然也沒有人會對她說如此孟浪的話語,她雖是貌美,卻也是沒有聽過旁人稱讚過半句,傲雪想到這裡,心中也是對她生起憐惜的心思,這個女子其實也是可憐寂寞的人,想來她與自己如此談得來,雖是有自己救過她的緣故,但是更多的卻是她太過寂寞了,一個說得上花兒的知心朋友也很少。
傲雪歎了口氣,望著她如花的嬌顏說道:「所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就是美人兒場主你這樣的人了!」他說的輕薄,商秀珣臉色一紅,嗔道:「你這人當真是登徒子!」
傲雪笑道:「登徒子倒是有眼福!」商秀珣聽得他笑嘻嘻地說道,不由得想起當日初次見面的情景,當日雖說是誤會,但是頗為尷尬,商秀珣心中羞惱,臉上若同胭脂,染上殷紅的晚霞,一時間讓花兒也失色不少,當真是人比花嬌。
「哼!」商秀珣冷哼一聲,背過身去,傲雪看著她有些孩子氣的動作,心中好笑,當下給商秀珣賠了不是,也給她說了不少笑話,那些笑話倒是有趣,讓商秀珣忍俊不禁,「撲哧!」一聲,嗔道:「你這個可惡的小賊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胡謅!」
兩人笑了笑,桌上是精緻的小點,慢慢地也少了許多,良久,商秀珣說道:「你這個人也太多管閒事了!」
傲雪知道她所說的是魯妙子的事情,說道:「我也做什麼,也是你可憐他而已!」商秀珣白了他一眼,她當日聽得魯妙子命不久矣,心中卻是有股慘然的感覺,不由得便是可憐起這個老頭兒來,到後來方才發現這個老頭兒竟然健康的不得了,心中也是知道傲雪騙了她。
「誰讓你多事?」商秀珣瞪了傲雪一眼,傲雪倒也不怕,向她敬了一杯酒,說道:「乾杯餓!」
「酒鬼!」商秀珣沒好氣的看著傲雪,良久方才幽幽地說道:「與你一起真是輕鬆,也很有趣,只是你這人有時候讓人討厭!」
「多謝場主稱讚!」傲雪笑道,卻是看到商秀珣神色變得有些憂鬱,傲雪一怔,卻是聽她說道:「我知道你來牧場並非是找婠婠姑娘這麼簡單,而婠婠姑娘也不是一個普通女子,你是不是在打牧場的主意?」
傲雪心中苦笑,卻也是知道她如此聰慧的女子,自然是看出蹊蹺的地方,商秀珣說道:「我聽商震總管到來,婠婠姑娘的武功何其厲害,當日她來到牧場說是被馬賊劫掠,憑她武功這並不可能,而從她殺了李天凡看來,婠婠與李天凡並無仇怨,並且不會不知道殺了李天凡便是與李密結仇,既然婠婠如次做,定然是有目的!」
商秀珣看了眼傲雪,傲雪似乎是從她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精芒,「她這麼做最可能的結果便是牧場與李密結仇,既然李天凡是在牧場之中死的,而且當時還是牧場的弟子圍攻,那麼這仇便是結了!」
她身上氣勢陡然一變,原本嬌柔的樣子變得如若出鞘的利劍一般,鋒芒畢露,目光冷冷地望著傲雪,叱道:「你來牧場究竟有什麼企圖?」
傲雪望著她,「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心中如此想到,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氣勢,苦笑說道:「場主如此樣子,真是讓我以為自己成了場主的仇人了!」
商秀珣看他苦瓜似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身上的凌厲氣勢登時維持不了了,白了傲雪一眼,說道:「你這人真是讓人無可奈何,雖然知道你不懷好意卻是生不起氣來!」
傲雪笑道:「那麼真是多謝場主了!」
「說吧,不要花言巧語了,說說你的目的吧!」商秀珣說道。
「我此次來自然是為了竊玉偷香,商大美人兒竟然不知道?」傲雪作怪道,引得商秀珣撲哧笑了出來,「你這人明知道打著壞主意,卻是讓人生不起氣來,不過你的主意也不過是為了拉攏我牧場到你的陣營而已,如今已經與李密結仇了,想要置身事外,恐怕也是不能了,你精武會這些年來也是壯大了許多,已經是江南一大勢力,合作也是不錯的!」
傲雪一怔,不由得苦笑,「原來場主都已經計算好了,虧我還擔心了這麼久!」商秀珣伸出青蔥般的手指,優雅地捻起了酒杯,淺淺地喝了一口酒,方才不慌不忙地說道:「若不這樣,還能怎麼樣?難道把你殺了?」
傲雪笑吟吟地聽商秀珣的話,商秀珣看他樣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說道:「而且我一個弱女子也奈何你不得!」
兩人說了一些話,皆是說得是天下的大勢,李秀寧早已經離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打她的主意,商秀珣便是派了兵士護送她離去,兩女是手帕之交,也是能夠說上些知心話兒,卻是沒有與傲雪這般輕鬆。
酒酣,兩人慢慢地走著,清風明月,不知不覺竟是來到了一處小溪之處,兩人找了塊石頭坐下,傲雪脫去靴子,將雙腿浸在水中,一時間冰涼的感覺,讓他舒服地哼了出來。
商秀珣也是學他這般,提起裙擺,但見小腿渾圓雪白,如若白玉般圓潤精緻,傲雪一時間看得呆住了,商秀珣被他看得羞澀,嗔道:「看什麼看?」
「自然是看好看的!」傲雪笑道,商秀珣正是要說話,傲雪已經收回了目光,目光落在那小溪之處,月色倒影而下,水光漣漣。傲雪說道:「場主有什麼煩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