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偌大的南華大學校運動場就站滿了人,操場上、看台階梯上,到處都是,四五成群,更多的則是兩兩一對。
城市中人對今夜有沒有流星不關心,他們因為白天忙碌,也因為夜晚有太多消遣:歌舞廳裡,麻將桌旁;而在校的大學生就不一樣,他們現在這般年紀,正是浪漫的年紀,而流星,幾乎就是浪漫的象徵,它能打動人心靈深處,能勾扯出許多關於生命以及美麗存在時限問題的美好聯想,更何況今晚上是流星雨,這太適合人對著未來期許一番了,所以,儘管預報說是凌晨兩點左右,儘管現在已是殘秋冷夜,依然有許多人站在外面。他們各自尋找觀測點,聊著天,打情罵俏。
學校運動場寬闊,自然成了最佳的觀測點之一,懶一點的,或者單身的更多則是留在宿舍裡頭,他們在聚眾呼喝打「拖拉」,或者上網遊戲,開著窗戶,只等著外面第一聲驚呼,就立即探出頭去看,這樣的時候,大學校園裡就有些像過節一般,傳統的、法定的、西式的、網絡上的節日還不夠,他們需要更多理由讓大家聚在一起,happy一下。
郝南與吳明他們十點之前就出來了,因為宿舍十一點就關門。他們倆不是單身,臨時湊成了一對。
郝南自蘇小雅走了之後就回宿舍來住,他不願一個人在他們曾經歡愛的床上去思念那路上的人,他怕自己會沒出息第哭起來,他回來是因為現在有吳明和他一起思念,他們是同命相憐惜、形影相吊的一對,而且,與自己相比,吳明是最苦的單思念,遠比他要痛苦,郝南覺得有人比他還難受,這樣他心裡就好受一些,不好意思,拿兄弟的痛苦墊底了。
這些日子,兄弟倆感情是越發深了,今夜相約一起出來看流星雨,更是不用再費二話。
從宿舍出來,兩個人沒別的地方去,就到校外的小酒館喝起小酒。
喝了一個多小時,都有些差不多,想到還要簡直著看流星雨,就沒再繼續下去。兩人出店門一人拎了一瓶紅星二鍋頭,晃晃悠悠就轉到操場上。靠!離預報的時間至少還有一個半小時,這操場上就這麼多人。
兩個男人相互對視一看,操場上成對成對的情侶居多,他們這些人柔情蜜意得不行,看來,只等著流星飛過要海誓山盟一番,是以早早就在這等著,原來,等待也是一種幸福。郝南和吳明兩個再對視一眼,立即勾肩搭背極做親暱狀態,旁邊幾對見這種情況,立時走開。
兩個人來走到看台上,找了兩個位置,坐下,屁股頓時感覺一片冰涼。
郝南問道:「吳明,剛才你說的那個齊風是怎麼回事?說說看!」郝南想起在酒館裡吳明說的話來。
吳明仰頭喝了一口二鍋頭,胸膛的火燃燒得更旺了,說道:「齊氏企業你應該聽過吧,南華的擎天柱,他就是齊家誠唯一的孫子,齊氏企業未來可能接班人之一。」
「媽啊,這小子得多少錢啊,你剛才說什麼,他就是四方的老總,那不、不就是小雅的老總嗎?這個人怎麼樣?」剛才在小酒館裡郝南一邊喝酒一邊惦記著怎麼給他的小雅打電話,倒沒怎麼仔細聽吳明的話,現在聽到說起小雅的老總,就立馬關心起來。
這三個月,吳明沒有閒著,他等不及,卻又敢聯繫林冰兒,他不能容許自己乾等著什麼做不了,他瞭解林冰兒現在的工作,現在的生活,想知道她現在還好嗎?還如意嗎?看來,她有什麼問題是不會找自己的,那麼自己就得主動去瞭解,看她有什麼難處,需要自己幫忙的。
可瞭解的越多,他心裡越急,以他對林冰兒的瞭解,他認為林冰兒進四方國旅的目的實在不單純。
「你說啊!」郝南急道。
「他這個人,從前很好色,不過一場車禍後,好像有所改變。」吳明摸得很清楚。
「靠!男人哪一個不好色?!這小子又是四方老總,那是出名的美女窩,我們家小雅在裡面排不上號,你家林冰兒倒是要注意一些。」郝南說到這發現吳明眉頭一蹙,趕緊剎車不說了。
「這我倒不擔心,我相信林冰兒。」吳明又喝了一口酒,說道:「郝南你知道嗎?這小子與林冰兒哥哥的死有關係,這小子發生車禍的時候,冰兒的哥哥林雷也在車上,聽說是他拉林雷上車,後來車出事,他沒事,林雷死了!」
「操!王八活千年了,就是因為哥哥的死林冰兒才退學的吧。我跟你說,我特恨這些有錢的公子哥,你看看我們學校,一到週末,多少高級的車停在女生宿舍門口,這還有我們什麼事啊?咱們怎麼爭?一沒錢,二沒地位,三沒成熟魅力,這學校十大美女,她們走在路上哪個拿正眼看咱們啊,林冰兒不錯,最漂亮卻最沒架子,我遇到小雅,是我運氣,媽的,誰要跟我搶小雅,老子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郝南恨恨地說道,他說話的這表情若是蘇小雅看到一定會大吃一驚,一定會覺得他特爺們的。
吳明又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說道:「林冰兒她為了哥哥的喪事借了很多錢,後來在一夜總會當侍應生。」
郝南靜靜地聽著不說話,覺得吳明說話聲有些哽咽,心裡也跟著替好兄弟難過起來。
吳明嘴唇哆嗦了,終忍不住哭音出,埋下頭說道:「她,她始終就不肯來找我,我最起碼能幫她做這些事的。」吳明家雖不是富有,但亦是小康之家。
郝南說道:「吳明你也別難過,林冰兒那個人,我感覺她特有骨氣,只有她幫助別人的份,而她自己卻是最怕欠人情的,來兄弟,我們喝一口。」
兩個人的酒瓶相碰,各自咕咚喝了一口,喝得滿臉通紅,喝得眼睛爬上血絲,郝南說道:「吳明,林冰兒馬上回來了,這是機會,就看你小子怎麼表現了。」
吳明搖了搖頭道:「她這個人,我很清楚,想做什麼事就不會回頭,她後來進了四方,而四方的老總就是齊風,我懷疑,她是想報仇!」
郝南驚得張大了嘴巴,可轉念一想,卻又大覺可能,原來吳明真正操心在這裡啊。
「她鬥不過齊風的。」吳明說道。
「咦,吳明,我就納悶,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郝南納悶了。
「還記得我的堂妹吳眉嗎?」
郝南點點頭。
「她在人民醫院,齊風與林雷一同出車禍就是他們科室組織搶救的,全過程她都看到了,所以很清楚。前段時間,她到我們宿舍玩,這個,他看到林冰兒的相片,就跟我說見過這女孩,我一問,才知道這些事情。」吳明說到自己床頭擺了林冰兒照片時神情有些尷尬。
「原來是這樣啊。」郝南頗為瞭解地拍了拍吳明的肩膀。
兩個人正說著,第一顆流星忽然出現,立即有人驚呼出來,兩個人跟著驚叫聲站起身來。
驚呼聲像是會傳染一般迅速傳遍整個校園,宿舍樓、操場、所有空地、教室樓,所有的人在歡呼,在放大著這份喜悅,校保安在四周警戒著,有些輔導員老師也出現了。
平淡無奇嘛,被城市燈火輝映的夜空一顆流星滑過,似乎說不上美麗。
正當人們心頭微微有些失落的時候,又一顆,又一顆,零散的兩三顆劃破天際,漸漸有些意思。
接著,越來越多,人的眼睛越來越應接不暇,人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驚呼聲也越來越大。
天!漫天都是流星了,真的是流星雨,光輝燦爛的夜幕,剎那間,地面上驕傲不可一世的燈火終於在自然的真情傾洩之下暗淡失色了。
郝南與吳明一時間都忘記心事,癡癡地拉長著脖子望著夜空,心中忙不迭地許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