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齊風莫名其妙地好上以後,秦可欣一直沒時間來好好整理自己心頭紛亂的思緒,就像許多人一般,初墜愛河,神魂顛倒。
沉醉的感覺,讓她忘卻,讓她不願掙扎。
十一月底的一日,深夜,秦可欣一個人坐在窗台上。
窗台寬大,幾乎可以睡下一個人,用純黑色的大理石鋪就,上面鋪上一做工精細的小薄毯子。
秦可欣喜歡坐在這上面。現在關著燈,屋內漆黑,穿著絲質睡衣也不用擔心有人偷窺。
溫暖的是窗內,清冷的是窗外,而秦可欣,從明亮的玻璃上看到更加清澈的自己。
齊風與任芳妒一同帶團出去了,所以這個週末,她得一個人呆著。
齊風從沒帶過團,他現在對公司各項業務表現如同孩子一般的好奇與熱心,他很想去看一看,任芳妒她多年不帶國內的團,為他破例帶一次,讓齊風像實習生一般跟著她後面。
齊風對她說有一個四方就足夠,秦可欣覺得這是他的真心話,雖然可能會有許多人不信,但是她信。
秦可欣常常想,為什麼這外面光鮮的大少爺面對自己的時候常常會有一種怯怯的感覺呢?他的門第,他的身世,似乎都夠成不了一種對自己俯視的姿態,秦可欣覺得他很親切而溫和,這完全不是一個她所認為的豪門公子哥所應有的。
當然,她不可能知道齊風並不是齊風,而是和她一樣出自普通家庭的林雷。
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他們走過差不多的歷程;他們的心境,他們的氣息,都是樸實而溫和的,隨意,他們內心能感覺到彼此的牽引和親近,秦可欣內心深處有一絲疑惑,但這疑惑的程度並不大,甚至她都還沒能察覺。
鷹嶺,風景獨絕,屹立在東海之邊,在那山頂絕處望月聽濤,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秦可欣看了看手錶,晚上十一點多,任芳妒該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吧,她現在正與齊風狂歡吧,想到這,秦可欣微微有些臉紅,轉念又想,覺得自己多想,任芳妒外表癲狂,工作起來卻極職業,不會亂來。
秦可欣想來想去,還是不知道現在是一種什麼狀態,反正糊塗得很,自己本來是走一步看百步的人,惟獨這事,自己和齊風的將來,秦可欣實在不敢設想。
在每個女孩的生命中都會幻想會出現一個白馬王子,秦可欣當然不例外,但她從未想過要和別人共同擁有,這不能是股份制,就像現在這般,可以說各人股份各佔50%,這種狀況,這對於成長於小家庭,沒見過豪門深怨的她來說,實在難以理解,而現在,自己居然就成為這扯不清的三人關係的其中一個,以後說不定還會有更複雜的關係,這可怎麼辦?
情人,秦可欣可真是想也沒想過,而現在,她就是這個發展傾向,這種失落讓她表情落寞。
如果是這樣,那麼,齊風就只能是她生命中讓她感動、溫暖的過客,但卻不會陪伴她終生,當她這個階段宣告結束之後,當她的追求再無法給予的時候,她會選擇離開,這很難,但秦可欣相信自己能做到,一想到遙遠卻可以預期的未來,秦可欣的眼淚忽然沒有徵兆地流下來,窗外,是墨黑如漆的夜晚,城市的燈火忽然不知去向,也許,只是人的心境變化了吧。
鷹嶺絕頂,風勢洶洶,賓館內卻春風拂面,一群來自天南地北散客拼湊起來一個團隊,他們迅速成為朋友,開心地聊著,他們都覺得自己真幸運,能碰上這麼棒的導遊。
他們大多都走過很多地方,知道導遊的重要性,一個好的導遊可以把平淡無奇的旅程變得生動有趣起來,而與之相反,一個差勁的導遊,可以把再風景如畫的名勝古跡變得完全無聊寡淡,他們不知道,今天帶領他們的這一對活力四射的年輕人,一個是四方的老總,一個是首席導遊,他們是賺了!
旅客們驚訝於任芳妒的美貌,但更多的卻是覺得親切,這是很奇怪的現象,親切的感覺會超越美麗。
是的,是親切!
林雷切身感受到這一點,而由於一直接觸的是任芳妒另一面,他心頭的震撼更大。
任芳妒是一副完全休閒運動的打扮,在秋日蕭瑟的天氣讓人有見到春光明媚的感覺;她略施粉黛,基本上是素面朝天,平日裡的嫵媚、性感完全、徹底消失,俏立風中,就像一朵清新純潔的蓮花一般;她說話親切溫柔入心,動作敏捷而富有禮貌,讓每一個人都感覺是他們的親人在招呼。林雷知道任芳妒有本事,但以為多少有些憑借她的美貌與青春,現在親眼看來,完全不是那一回事,她職業水準完全超越她自身的美貌,憑借的僅僅是態度與語氣。看來,她是真的熱愛這職業,她的善心不因為她是出生在豪門大院而顯得虛偽做作。
一天下來,導遊工作很瑣碎,而任大小姐全程跑前跑後。林雷真的感動了,同時覺得,自己何其幸運。
已是夜晚十一點多,賓館外忽忽作響,那外面該是刺骨如刀的寒風。
林雷與任芳妒一人一個單間,隔壁。
林雷當然想與任芳妒住在一起,但賓館經理看到任芳妒親自帶團來了,彷彿十多年不見,熱情極了,硬是在住房緊張的條件下給他們兩個都安排好了單間,條件還不錯,乾淨整潔,就是小了一點。
林雷敲門進來之前,任芳妒在想心事,邊想心事邊對著自己隨身帶的那面小鏡子擠眉弄眼。一個人在房間,總會做一些屬於自己的動作。
任芳妒靜靜地想心事的時候不多,她一天到晚都感覺很忙,忙工作,忙操心別人的事,她蓬勃的能量方向是由內向外拋射的,但是,偶爾沉思,偶爾內向一下,任芳妒就會嚇一跳,她就會發現自己內心原來藏著那麼深的憂鬱。
她感覺齊風喜歡自己的,但還談不上愛自己,她為這個苦,但更苦的是他似乎更喜歡秦可欣一點。想這麼多沒用,誰叫當時自己毅然愛上了他,那麼衝動,她就是這麼一個人!愛上就不顧一切,就要為他好!自己這些心思,他全不知道,安排與可欣的事,其實哪會沒有一點苦,只是,誰愛上誰多一點,誰就倒霉,他就喜歡自己的樣子是一天到晚一個樂天派,就不需要安慰,不需要說貼心的話,秦可欣胸夠大、夠看,偏外表又柔柔弱弱的樣子,這樣的女孩子其實最惹男人疼愛,她又這麼能幹,又疼又敬,自己是個富家千金女,做成什麼都是家裡的原因,任芳妒想到這,嘴巴就有些嘟起來,眼睛就微微有些發紅,就在任芳妒難得的惆悵時分,她聽到敲門聲了,任芳妒連忙起身,哼,偷吃慣了的貓是不捨得放過任何機會的,只是在這裡,自己是萬萬不能跟他胡來的。
門開,林雷看到任芳妒,他敏感到有些不對。
他不是那個齊風,他從前照顧孟麗到了那個體察入微的地步,令室友歎為觀止,他馬上發現任芳妒的眼睛紅了,她的眼神有一種從未見過的讓人心疼的憂鬱,雖然被表面的光彩、興奮掩蓋,他還是看到了。
林雷情不自禁張開雙臂,把任芳妒緊緊地抱在懷裡。
門關上,兩個人沉浸在擁抱當中,傾聽著對方的心跳聲。
林雷在任芳妒耳邊輕輕說道:「今天,你辛苦了!」
林雷剛剛說完,立即被任芳妒狂野的吻包圍了,同時,他感覺到她流淚了。
自己的一句話,她居然感動如斯!
任芳妒喘息著說:「風,今天想要嗎?」
林雷親吻著任芳妒的眼睛,吻干她的淚水,捏了捏她鼻子,說道:「傻丫頭,今天不要了,你太累了,我跟你捏捏肩膀吧。」林雷差點把很會按摩的事說出來。林雷在大學時每年都會參加校運動會,沒有按摩師,他就兼職,手法還很好,很多女同學也讓他按,雙方都很銷魂,這是林雷少有的「風流」時光。
「傻丫頭,好端端為什麼流淚啊?」林雷問道。
「沒什麼,就希望你以後一直這樣抱著我。」
望著任芳妒秋水一般的雙目,林雷忽然意識到這個豪門女的內心其實很脆弱。
林雷說道:「你在想什麼呢?想我們的未來嗎?我們未來會在一起,會結婚,會生好多好多孩子的。」
「真的嗎?」任芳妒驚喜道。
「是啊!還有可欣,我們三個會在一起。」
「哼,你什麼事都拉不下可欣。」
「你啊,我不是陪你出來了嗎,把可欣一個人丟在家裡,我們應該給她打電話。」
秦可欣正在神思,手機忽然響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任芳妒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