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 第六卷 天為誰春 第一四二章 他在為我賭
    昏暗的意識彷彿漫過一抹明媚,我清楚的憶起那日的過往。廖君然欲尋仇於景唐帝,而我突然一躍,擋住了辣蘭的暗器襲擊。景唐帝安然無恙,而我則要承受噬骨般的痛苦。

    那日景唐帝的決然猶顯現在我的腦海,他是如此譏嘲的看著廖君然,戲謔的打趣他的猜測,「朕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如此冰冷的一句話,像是判了我的凌遲,我愣愣的看著自己隨風飄擺的衣角,這才恍然覺醒,原來自己以前所動的感情,在他看來,竟是如此不值。

    也許,在他的心裡,我就是一個戲子。在他生命的這段演出一場漂亮的段落,但是時光如水,越來越多美麗完滿的情節會在他生命裡演繹,而我,終究會成為他生命中最蒼白的過往。這一刻,我像是突然洞曉了自己,那顆心就像是被硬生生的砍斷一般,霎那間痛的無以復加。

    這樣的我,他會向廖君然為我求來解藥麼?我想苦笑,但卻虛弱的失去力氣。悠悠的在心底哀歎一聲,甚至已經做好了與世辭別的準備,好吧,就讓我就此睡去,我停止在心裡的想像,從下一刻起,什麼玉城,什麼廖君然,什麼李昊煜,都與我無關。

    耳邊卻傳來他的聲音,猶如被風撕裂了一般低沉嘶啞,「殷全兒,將那廖君然帶來。」

    我心下一緊,廖君然,果真被他捉來了。

    不一會兒便聽見清脆的鐵器撞擊聲響。因有在牢中生活過幾天的經驗,我輕易的便識出這是大牢裡犯人雙腳鐐銬的動靜。雖然不能看廖君然現在地情形,但我卻想像出了他此時的模樣。儘管是被鐐銬禁,但他卻依然是衣袂飄飄風流倜儻,那樣昏暗的牢獄。注定不能掩蓋他身上所散發出地雲淡風輕傲視一切的鋒芒。廖君然,這位映域地十四皇子。那天生的風骨,無論情形多麼難堪,僅憑他那雙淡定如水的眼睛,窮盡一生,狼狽這兩個字卻始終會與他無緣。

    「你們都下去。」沉默半晌。景唐帝卻低聲說道,「殷全兒,你也下去。」

    「皇上……」,大概是沒想到景唐帝會發出這個旨意,殷全兒幾乎是要低呼,「您……」語氣裡的驚疑不言而喻,眾臣也輕輕噓聲,這可是皇朝的仇人啊,景唐帝如何會與他單獨相處……

    「都下去……」似是十分無奈。景唐帝再一次下了旨意,「沒朕地旨意,誰也不能進來。」

    伴隨著咯吱一聲。殿中大門終是被沉悶的關上。我只覺微風輕拂面龐,手心一暖。他已經坐到了我的旁邊。「廖君然,朕要你交出解藥。」

    「沒有。」簡單利落的兩個字。卻顯得冰冷。

    「你已是朕的囚徒,如何還敢說這樣的大話?」景唐帝放開了我的手,側過身子,「朕再說一次,速速交出解藥。」

    「皇上,您見過用毒之人身上還帶著解藥的麼?」廖君然輕嗤一聲,彷彿是在議論一個無比好笑的笑話,「我原本是要對您下手,難道您還以為我在讓您中毒之後,還要將您救活麼?」

    「你……」,景唐帝頓了一頓,「那這毒是什麼毒,究竟有多麼厲害?」

    「這毒名曰五晨噬骨散。」廖君然聲音平靜如水,「五晨即取五日早晨之意,也就是說不過五個早晨,中毒之人便會感覺有著無數小蟲噬咬肌膚,漸漸疼痛而死。五晨噬骨散是我映域最為盛名地毒藥,可謂是映域皇宮的專用賜死藥物。我在皇宮的時候,就曾見過我母后用過此藥賜死一名太監。」

    「這藥地奇特之處在於,中毒之人雖覺身子如螞蟻噬咬般的疼痛難忍,但意識始終卻是清醒地。疼痛愈加厲害,意識愈會清醒。這就是這藥地殘酷之處,很多人用過此藥死去的時候,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生不如死的疼痛。但是,卻無從表達,因為他們沒有一絲力氣,就只能忍受這般難耐的痛苦。」「也就是說,雅兒現在聽得到我們的對話,感知到我們所處的情境,但是就是沒有力氣醒來。那種癱軟的疲憊,甚至連睜開眼睛這樣的事情都無法做到。現在只是第二日,到了第四日第五日,雅兒會更加覺得難過,但是那份讓人絕望的清醒,卻愈發明朗。」

    「解藥在哪兒?」景唐帝似乎是在咬牙,「朕想知道,解藥在哪兒?」

    「皇上會為雅兒不計任何代價麼?」廖君然不回答他的話,卻反問道。

    「什麼意思?」

    「我只想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愛著雅兒。」廖君然的聲音慢慢起伏,甚至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若是無情,救了雅兒又有什麼用呢,還不如就此放手,換得她的離開,如若覺得她走的痛苦,頂多給她一刀,讓她走的舒服些罷了。」

    「不!」景唐帝幾乎是要低吼起來,「你若不能給她命,朕就要你的命!」

    「我的命早就該丟了,在你攻進映域的數十年前。」廖君然愈發輕揚的笑,「我映域的子民,也儘管由您殺。他們頂多會認為自己跟錯了主子,這對於我來說,沒什麼要緊的。對於您來說,您所擁有的一切,對我都沒有什麼威脅。」

    「你……」

    「收起你的張揚,收起你的威脅……」廖君然慢慢正言,「皇上,要您一句真心話,難道就這麼難麼?」

    「難道雅兒的拚死相護,竟也換不來您的真心麼?如若不是她的相救,這會兒徘徊在鬼門關旁邊的,必定是您。」廖君然雲淡風輕的語氣此時卻像極了質問,彷彿是在為我不平,那字句間,竟充滿了怨責與不忍。

    「她現在躺在那裡,拚命與劇毒做著抗爭,但卻聽得到我與您的每一句話。」廖君然冷笑一聲,「這倒是冷酷的殘忍……」

    「朕要她!」就在那片刻間,我只覺得床微微一抖,景唐帝似乎是站了起來,堅決的應道,「朕就依你所言,不計代價,要她!」「好啊。」過了一小會兒,廖君然才豁然微笑,「這代價並不是多麼巨大,皇上不要擔憂。我南宮一族,向來學不會趁人之危的威脅人。」

    「我要皇上放我走,三日之內必尋解藥回宮,救得雅兒之後,是死是活由您處置,可好?」

    「什麼?」景唐帝語氣微揚,「你讓朕放你走?」

    「皇上大可放心。我說過不會趁人之危,就會信守自己的諾言。一旦拿來解藥,我便主動再回到您的大牢裡。」廖君然深吸一口氣,彷彿是在說服自己,「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廖君然話音剛落,殿內便沉靜了下來。廖君然似乎是在有意欣賞景唐帝的游移不覺,身子一動,我只聽見清脆的鐐銬聲響,此後便又是沉寂的靜謐,像是從山上憤怒著湧入低谷的瀑布停止了飛瀉一般,沉悶的壓抑在三人間緩緩流動。而伴隨著景唐帝的沉悶不響,我的心也漸漸涼了起來,慢慢灰下去的心加之那般讓人痛苦的疼痛,我好似步入了雲的頂端,慢慢就會觸及到那扇天國的門。

    是啊,他費盡心思的用計謀捉住了廖君然,如何會為了我放虎歸山?他說過,廖君然是他可怕的夢魘,只要他一日在,他的江山就不會安穩。

    而我,遠遠不及他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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