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 第五卷 皇妃之名 第一三五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二)
    雲霜的話讓我想了很久,雖說老覺得雲霜口口聲聲是為皇朝開脫尋找理由,但是仔細想來,其中的很多話卻是真理。我雖然現在心裡彆扭,但還是希望能以此作為手段讓景唐帝撤銷那個討伐玉城的可惡想法。但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思索,我越來越覺得這個想法只是放任自己發洩悲傷途徑,對於景唐帝而言,這邊是我,那邊是他心心唸唸的社稷江山大業,孰輕孰重,一看便知分曉。

    難道我真的要如雲霜所言,與其這樣僵持著與玉城無益,倒不如實際些,尋找玉城的另一個出路來的妥帖……

    霎那間心亂如麻,我疲憊的躺在床上,像是執意把外邊的紛繁雜擾隔絕一般,拚命的將頭埋進被子裡。卻聽見外面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慵懶的趴在床上不願起身,只聽見雲霜急急的嚷道,「公主,吉貴人不好了!」

    「吉瑪?」我猛地坐起身來,心裡的煩亂彷彿突然被澆熄,「她出什麼事情了?」

    「聽說吉貴人莫名的摔了一跤……」雲霜著急的看著我,眼眸掠過一絲焦慮,猛地扯了扯我的衣服,「公主快別發呆了,咱們快去看看!」

    我幾乎都不知道就在這一日又一日像是煎熬的日子中,吉瑪生產的日子竟然這麼快就要來到,與雲霜幾乎是小跑著來到了吉瑪的寢殿,到了那兒才發現,後宮的所有妃子幾乎都已到齊。好幾月不見,大家均是奇怪的打量著我,投來的戲謔與打趣的眼光,幾乎是要把我看出個洞來。大概都是想看看這個幾月都未能被皇上寵幸地妃子是什麼模樣。各位妃子雖然是笑臉看著我,但那言不由衷的笑意,卻像是一把刀子。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後快的凌遲。而和惠也是極快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依舊意味深邃。淡然的笑意懸於眼角,卻讓我感到絲絲寒冷。

    我歎了一口氣,無心研究那些妃子們殺人地目光,仍是打量了一遍殿裡,只見不相干的人擠了滿滿當當。但卻沒有見孩子的父親——景唐帝的影子,伴隨著吉瑪一聲高過一聲的疼痛,作為中宮之主地和惠也著急起來,連連指派人去定乾殿想把他請過來。一路看但是請了兩次,卻還是沒見到他的影子。

    終於,吉瑪撕心裂肺的喊聲響徹長空,我只覺得頭皮發麻,隨即就看見宮裡有經驗的穩婆們都已經開始進入內殿忙了起來,站在外殿其他的妃子們這時終於顧不上你一言我一語的扯皮。個個抻直了脖子往內殿看。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啊,人人都是緊著心,自然怕出什麼閃失。我一個箭步衝進作為吉瑪內室的西屋。想衝進去看看,卻被守在門口的宮女阻了回來。只覺得那聲音似是熟悉。抬頭一看,原來是以前在我殿裡服侍地雨佳。「公主,裡面血光斑斑,未生育的女兒家進去,會大不吉。」

    我想問是對吉瑪不吉還是對我不吉,對我不吉我還是要進去。吉瑪畢竟是從小和我一塊兒長大的丫頭,雖然後面發生了種種事端,陰謀也罷,策劃也罷,總算是過去地事情,現在的她猶如徘徊在生死邊緣那樣地痛喊,每喊一聲,我地心彷彿都隨之揪緊起來。

    「他到底是怎麼了?」我慢慢撫摸自己的胸口,迫使自己緊張地心隨之安定,「到了太醫算的生產的日子了麼?」

    「沒有。」雨佳突然上前一步,環顧四周,趁著周圍人都不注意,猛地將我拽到高高的屏風後面,「主子聽外頭人說,皇上吃了您的氣,所以才數月不去瑾榕殿留寢,心裡便著了急,想去勸勸您再勸勸皇上……說也許看在她大肚子的份兒上,皇上也許會與您重歸於好……奴婢怎麼勸也不聽……誰料到在去您殿的路上,因為肚子太重,一個腳沒邁利索,這才磕到了門檻上……」

    「什麼?」霎那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急還是怒,「她這不是拿著自己開玩笑麼?」

    「奴婢也覺得。」雨佳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可是主子覺得,當下還是玉城事情要緊,如果您再和皇上置氣,以現在的勢頭發展下去,玉城恐怕只會一點兒也沒有轉圜餘地……」

    「那我去看她!」我只覺心裡一陣愧疚,眼前彷彿出現了吉瑪倒在血泊中的情景,那樣沉甸甸的護主之心,壓得我幾乎想要窒息,原本覺得自己在這宮中孤單的很,卻沒料到已經做了主子的吉瑪,心思依舊單純,而我那妄自踹度的心,顯得那麼骯髒。

    「公主,你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吉主子是因為想去你那兒才摔到的麼?」雨佳看我欲往前探視吉瑪,猛地拽住我的身子,微微蹙眉,低聲叱道,「公主,如若吉主子因此而丟了小皇子,這樣的罪名,您是擔不起的啊。」

    聽了雨佳的話,我乖乖退到外廳,強裝無恙的坐在外廳的椅子上等候。而和惠則是一臉愁容的走來走去,據說是請了第三次皇上依然以會客為由推脫。西屋裡的吉瑪大概是疼得緊了,越發淒厲的叫喊起來。那樣撕心裂肺的聲音,猶如冰刀劃在我的身上,只覺得自己赤裸裸的疼痛,直至麻木。

    我緊緊的攥著手中的帕子,不知不覺薄汗已經沾身。正在心急如焚的時候,內殿裡突然出來個嬤嬤,一臉憂色的走到皇后面前跪下,「吉貴人怕是不好,若是大人和孩子只能保取一個,敢問皇后娘娘作何選擇?」

    我只覺得腦子轟隆一聲巨響,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

    卻見和惠也是手足無措的模樣,想她雖是中宮之主,可是這後宮生孩子卻是頭一遭,這樣棘手的選擇,自然是讓眾人心裡一驚。正在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那嬤嬤又是重重的一叩頭,「還請娘娘早作決斷,吉貴人怕是撐不了多少時候了……」

    「映雪!」和惠這才像反應過來似的,急急召喚身邊的宮女,「如此大事兒,本宮不敢專斷,還是請皇上過來拿個主意。」

    看著殿中央擺著的計時沙漏一點一點兒的流逝,我的心隨之揪緊起來,開始坐立不安的走來走去。只聽西屋吉瑪呼叫的聲音越來越弱,而皇上卻依然不見蹤影,那派去傳喚的丫頭卻是灰溜溜的跑了回來,說皇上在與大臣商量要事,下旨誰也不准打擾。

    這難道是老天要將吉瑪往死路上逼麼?

    令人不安的腳步聲再次從內殿裡傳出,那老嬤嬤臉色愈加凝重,「皇后娘娘,請盡快拿主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速速做出決斷才是啊。如若繼續拖下去,兩者都會沒命的。」

    「這……」,和惠原本攤開的手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緊緊攥起,臉上卻依然是猶豫不決,過了半晌,在嬤嬤再一次的催促下終於一挺身,彷彿已經拿定了注意,「保孩子吧……」

    老嬤嬤如得大赦一般,慌忙起身往內殿行去。保孩子?我不可思議的看著和惠,她彷彿是如釋重負一般,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而我的心卻無論如何也輕鬆不下來,如果保孩子,那吉瑪,不就是死路一條了麼?

    孩子沒了可以再生,吉瑪沒了的話如何再續啊?想到這兒,我憤恨的瞪了和惠一眼,猛地拽住了那即將進入西屋的嬤嬤的胳膊,「等一下!」

    「皖妃娘娘何事吩咐?」

    「保大人!保吉瑪!」我幾乎是低吼了出來,「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吉貴人的命,知不知道?」

    一旁的雲霜用力扯我的袖子,我知道她是不想讓我淌這個渾水,可是那頻臨生死的是我的吉瑪啊,她現在如此,我如何能袖手旁觀?

    只見那老嬤嬤被我的話一驚,卻並不回答,只是手足無措的看向和惠。和惠雙眸緊緊看向我,嘴角卻畫出一彎似是戲謔的弧線,彷彿是在譏嘲我的擅自做主,「皖妹妹還是想好了再說,這可是當今皇上的龍裔!」

    我目不轉睛的回望著他,堅定的點點頭,「我自然知道。」

    她嘴角的笑意更加擴大,語氣輕揚,「那皖妹妹憑什麼做的了這個主呢?」

    「憑什麼?」我深吸一口氣,終於將心底那份怨氣洩發了出來,「憑我是吉貴人舊主!出了什麼事情自有我與她和皇上交代,這總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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