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異姓之人,都已經登基為帝。大哥乃是漢室宗親,如今已經佔據天下大半,若是再不登基為帝,只怕要寒了眾人的心了!兄弟也不想再做官,直接回涿郡老家殺豬去了!」
一眾文武官員之中,只聽得張飛的大嗓門急吼吼地道。張飛這話,基本上是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如今曹丕已經稱帝了,劉備要是再不給力點,那可就太沒意思了。
事實上,眾人心中,繼承不繼承漢室正統固然很重要,但是自己的切身利益卻是更重要了。劉備一旦稱帝的話,他們這些臣子們也就可以跟著加官進爵,好處大大的。這種時候,除非是腦子進水了,否則的話誰會跟自己的切身利益過不去呢?
「三弟休得胡言!」劉備聞言卻是皺眉道,此時的劉備愁眉不展,神情也比較委頓。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張飛是逼他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眼看張飛的咋呼沒什麼作用,這時候就輪到真正的忽悠高手出馬了,當下諸葛亮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主公,如今曹丕篡位,漢室正統就此中斷。主公身為漢室苗裔宗親,眾望所歸,若不繼位稱帝,延續正統,只怕再過個幾年,這漢室正統,就要被人淡忘了。如此,又怎麼能恢復漢室呢?」
諸葛亮這話,就算是比較有水平了,將劉備稱帝,與其一世的奮鬥目標相結合起來。言下之意就是想要恢復漢室,你劉備就必需要稱帝,眾人也紛紛點頭稱是,這時魯肅也開口道:「主公,如今曹丕已然稱帝,主公若是不稱帝,只以前朝王爺的身份與之相周旋,在世人看來,就只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換言之,就是默認了如今的河北偽朝廷,而把漢朝當做前朝而已。長此以往,對於穩定軍心民心,甚是不利啊!」
諸葛亮和魯肅,充分發揮了他們政治眼光上的長遠之處,從各個方面剖析了此時劉備稱帝的政治意義。但是劉備聽了他們二人的話,卻似乎還是放不開什麼心結,只是歎了口氣道:「子敬和孔明所言雖然有理,但是備一生致力於恢復漢室,卻不是為了自己當皇帝。諸位此心,備心領了!」說完連連搖頭,表情極為沒精打采。「主公,昔日光武也是由一介布衣,最終坐有天下。而高祖亦是由泗水旁一位亭長,最終身為九五之尊。主公如今天下十三州一部,已然佔據十州之地,此時稱帝,正所謂順天意應人情,乃是眾望所歸,主公就無需推辭了!」講政@治不行就講歷史,諸葛亮魯肅之後,還有孫乾這個飽學之士,不怕說不動你劉備。不想劉備聽了這話,還是歎了口氣道:
「備何德何能,怎敢僭越稱帝?此事休得再言,備大病初癒,身體不甚爽利,今日議事就先到此為止了吧!」說完也不顧眾人驚愕,直接跑路走人了,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
「大哥不肯當皇帝,這,這可如何是好啊?」半晌,還是張飛問道,眾人都是沒想到,劉備居然對當皇帝這麼不感興趣,當真是出入意料。這時還是諸葛亮開口道:「諸位,如今主公若不即位稱帝,實在是難以令人信服。這樣吧,我等也不可再這般共同進諫,諸位回去之後,可以聯絡親朋故舊,多番進諫。
主公素來從善如流,想來只要是眾望所歸,最後必然會應允的!」
「那是!」眾人紛紛點頭,現在關鍵就是要造勢了,當下眾人散伙之後,紛紛回到各自家中,寫信聯絡十州各地的親朋故舊,地方大員,宗族領袖,聯合勸進劉備稱帝。
於是數日後,成都的趙峰正在查看今年的賦稅狀況,就在這時門衛來報,說是騎都尉糜威有要事求見。
「建武,有什麼事啊?」趙峰稍微猜到點糜威的來意,不過還是問道。
「將軍,此乃家父親筆信,請將軍過目!」糜威將一封書信遞給趙峰,後者拆開一看,信中講的就是要他在成都造勢,為劉備稱帝一事推波助瀾。
「看來,你我很快就要陞官了!」趙峰合上書信笑道。事實上,自從得知曹丕篡漢之後,趙峰就明白,劉備稱帝也是水到渠威了。只不過老劉這個人比較好面子,臉皮沒曹丕那麼厚。想要讓他稱帝,還需做足了夫。
於是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各處的勸進文書如雪片般往長安送去。各個封疆大吏,宗族領袖,以及飽學之士紛紛上表勸進,勸說劉備即位稱帝,延續漢室正統江山。
揚州牧張昭,徐州刺史徐庶,聯合兩州數十名清流名士,聯名上奏,勸說劉備即位稱帝;荊州牧關羽,奏報劉備,聲稱襄陽之地有麒麟出現,百姓爭相觀看;兗州刺史李嚴,也具表上奏,稱黃河之上,有黃龍隱現;
豫州刺史張遼奏稱,有五色祥雲出現於汝南之地,巍巍壯麗,令人驚歎;
到了後來,就連偏遠處的涼州刺史馬超,青州刺史魏延,交州刺史吳巨和益州牧趙峰,也紛紛上表進言,聲稱自己的治下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祥瑞之兆,種種跡象表明,劉備絕對是應該即位稱帝,繼承漢室正統。
其實神馬祥瑞,神獸的,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這種玄乎的事。但是沒辦,為了顯示你劉備當皇帝是眾望所歸,這些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畢竟這種東西,對那些不明真相的群眾來說,還是很有號召力的。
於是,在各地上奏一個多月之後,劉備終於鬆口了,答應順應天意人情,登基為帝繼承漢室正統。在經由諸葛亮和譙周占卜過天時之後,劉備選定隆冬的一天,在長安城外,築壇分佈八方,然後正式登基為帝。
這一天,雖然冬日寒風凜冽,但卻是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清晨,劉備乘坐車攆自長安城出了南門,前去城南二十多里外的祭天大壇,準備正式稱帝。
雖然之前已經稱過國公,楚王什麼的,登壇受禪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現在輪到自己登基為帝,劉備還是忍不住心旌搖蕩。一向沉穩的他,也是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保持著一如既往的鎮定。
車馬一路前行,看著路邊的人群,劉備也不禁感慨萬千。年過半百,鬢角花白之年,卻得以成為這普天之下最有權力的人。江山雖然尚未一統,但也是指日可待。從征討黃巾開始,數十年的奮鬥,終於是有了一個結果。
他想起了自己年幼之時,在村前的大桑樹下玩耍,看著那高大的桑樹,對朋友們說出了自己生平第一句豪言壯語:「日後我若為帝,當乘此車蓋!」
他想起了洛陽求學的歲月,雖然得蒙一代大儒盧植教導,但是一直以己都因為寒微的出身,受盡了白眼和歧視。四世三公的袁紹,袁術,現在這些曾經顯赫一時的名門望族,又在何處暱?
他想起了黃巾四起的時候,自己和兩位兄弟憑著一腔熱血,招募鄉勇保家衛國。四處征戰雖然為自己贏得了名望,但是比起那些可以坐享其威的富二代們,自己的奮鬥,卻是那麼顯得勢單力孤。到最後,不菲的勞,卻只換來一個小小的縣尉,還因為自己沒忍住痛打前來敲詐的督郵,卻連這個小官都沒得當。
他又想起,在自己就想這麼平淡地過這一生之時,卻因緣巧合,從平原郡到徐州,被捲入這紛亂的天下大勢之中。二十多年的征戰,現在距離成也只有一步之遙。那曾經和自己形影不離的「織席販履」的惡名,也將隨著這一切而化為烏有了。
「劉備啊劉備,如今你總算是走到這一步了。那些曾經鄙視你,輕視你的人們,他們現在又在何處呢?」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祭壇,劉備心中也是越來越激動了。雖然冬日的陽光並不太耀眼,但是他卻還是感到渾身一陣燥熱。
「請陛下登壇,答謝天地!」魯肅和張飛身為文臣武將之首,早已在祭壇之下恭候多時了。看到劉備到來,二人連忙躬身請劉備登壇。在這二人簇擁之下,劉備步履輕快地登壇受封。整個祭祀大典過程中,老天非常給面子,天氣很好,別說下雨了,就連風都不是太大。劉備按部就班,登壇受封,終於成為律意義上合理的皇帝。而隨著他的稱帝,和之前曹丕的稱帝,華夏大地一時間出現了兩個皇帝,群雄並起,也威為了兩國對立。
登壇受封之後,劉備即刻下令,原王世子劉封,被封為太子,立其母糜夫人為正宮皇后,其餘一應皇子王妃,各有封賞。同時下令,大赦天下,並且免除十州之地半年賦稅,剛剛經歷過戰亂的關中,更是免除了整整兩年賦稅。消息傳來之後,百姓無不歡呼雀躍。
沒有人知道的是,就在登基為帝的當天晚上,新鮮出爐的昭烈皇帝劉備,在自己的皇宮裡,直至深夜還未曾安寢,反而是坐在寶座上,面對桌案上的一份名單絞盡腦汁。
「難吶,難吶!」劉備半晌才頹然放下筆,搖搖頭感歎道。就在這時,糜皇后和步貴妃端著一個茶盤子走過來。
「陛下,夜已深沉,今日祭天大典又是勞累了,還是早些歇患吧!」糜皇后將一杯參茶端到劉備面前,劉備端起來喝了一口,看著兩位陪伴自己十幾年的夫人,也是苦笑一聲道:
「群臣們明天等的,就是朕這份名單啊,我豈能不早些將它擬好了?」
「這是?」糜夫人瞄了一眼,也不禁輕呼一聲。名單上寫了一個個人名,又寫了一個個官職,其中塗塗抹抹的已經很多了。看得出來,為了這份名單,劉備已經絞盡腦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