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轉十八彎 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 相遇但不相認
    「大人,您怎麼了?」一個穿著深藍色官服的人仰頭,畢恭畢敬地對著人群正中間騎著馬的年輕男人問道。

    「……好像。」年輕男子身上散發出一股寒氣,他動了動嘴角,望著人群漸漸隱沒那個身影,相似,那種來自遙遠的記憶塵封在一起,他嘴角一緊,不可自禁地深意一笑,怎麼可能,那個人不可能敢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才對,記得當初那個人用那種陰毒的眼神望著自己,幾乎要用眼神殺人,當初少年的雙眼好像刻進了心理,他有的時候還會拿出來回想回想,畢竟那一段的時光,記憶中也只有存在一個叫做「風墨」的人了。

    憐攸拉著風墨回去,風墨整個人癡癡呆呆嘴裡唸唸有詞,腦子裡空蕩無物,搖晃著身體一步步前行,偶爾撞到什麼人他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即便有著憐攸的相扶,他還是覺得身體裡就像被抽空了靈魂,一個軀殼在這個世界飄飄蕩蕩。

    憐攸抓著風墨的手臂,第一次,他發現自己對一個人竟然充滿了所謂的「憐惜」,他從來沒有發現自己那麼有殺人的衝動,如果讓他知道是哪一個人把風墨害成這樣,他一定會殺了那個人!他要那個人痛不欲生!要他百倍償還風墨所受的傷害!

    風墨在街道旁停了一會兒,眼睛在憐攸身上掃蕩,「雷嫣,六年之期已滿……雷嫣……」話才一止,風墨又發起瘋來,拽開憐攸緊緊抓著的手,「你是誰?我要去找雷嫣!你放開我!放開我!」風墨跌跌撞撞地掙脫開憐攸的手,一個人往前衝,憐攸跟在風墨的身後,他就是不放心風墨,最近風墨的病似乎愈來愈嚴重起來。

    風墨每次一發瘋就不自主的往金來樓的方向跑,好像哪裡聚集了什麼對他來說萬分重要的記憶,只要每次發病,風墨去的一定是金來樓,憐攸向憐少之打聽過金來樓,憐少之對金來樓也算少有交情,金來樓的當家雷嫣,以前和憐少之也不知道抽什麼瘋,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就結了什麼所謂的『金蘭之交』,原本都是倆男人,可偏偏兩個大男人都對女裝有著不一樣的執著,至此兩人還算親密無間地渡過了一段時間,憐少之素來少管閒事,但有關金來樓的瑣碎他倒清楚,金來樓不知為何,佔著個地盤整整六年,卻一直處於籌備中,試問,一個小茶樓開業需要用六年的時間去準備嗎?金來樓不是一個普通的茶樓,傳說樓主雷嫣擁有萬貫家財,人際網十分廣闊,更掌握了朝廷中每個官員的秘密,對此,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都要敬雷嫣三分,現在說起雷嫣,他心有不甘,說雷嫣欺騙了他的感情,原本就是因為興趣的兩個人看到對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但憐攸對於憐少之的後話一點也不敢興趣,他想瞭解的僅僅限於風墨和金來樓之間的淵源。

    「雷嫣!雷嫣!……」風墨奔跑著,腦子零零碎碎閃過一些畫面,紫衣少年微笑著牽著華衣少年的手,一字一頓,『一起到永遠。』

    永遠是多遠?一起?我們什麼時候一起過?

    無言中還是無言,風墨不期然想到記憶中的人,淚水總是不自覺地流淌在臉上,怔忪地看著慢慢由直變彎的道路,頭一重,向前倒去……

    一個人昏倒在地上,難免引起許多人的圍觀,路人圍成一個圈,對著倒在地上的風墨指指點點,一部分人的注意力被引開了,疏散人群的衙役也樂得清閒,偶爾也有一兩個衙役也探探腦袋看過去幾眼,騎著馬的年輕男子從馬上一躍而下,人群中又出現了一股小騷動,那位年輕男人一雙勾人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樑,身材高大,衣著體面,一看就知道是個官家公子,不少女孩子家這麼近距離地看到年輕男子,不由掩面,紅了整張臉。

    「風墨!」憐攸擠進人群裡,抱著地上的人,為他把脈。還好,只是毒氣未清,身體虛弱,加上連日來的精神不振才導致昏迷,多加調理就好。憐攸的面色稍霽,從懷裡拿出幾個藥丸喂風墨服下。

    那個混在人群中的年輕男子在聽到擠進人群的少年喊出「風墨」二字時,早已變了臉色,向旁邊招了招手,在手下耳邊吩咐幾句,側身離開人群,他走的很緊,連一刻也沒停留,稍稍飄動而過的衣帶揮舞了一瞬,越上了那匹良駒,高傲的臉上是看不出的神情,好似剛才引起的騷動與他全然無關,確實全然無關,因為他所想要的答案待會兒就會有人為他送上,而且連帶那個還敢出現在這裡的人,記憶中的人……

    風墨的體型比憐攸大上不少,憐攸要把人帶回金來樓是件難事,圍觀的人只會指指點點,倒是連一個上前幫忙的人都沒有,憐攸冷著一張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風墨?憐攸?你們怎麼了?」尉遲凜左手上拿著燒烤,右手抱著一大包炒瓜子,磕了幾下瓜子,一派清閒地問道。

    憐攸狠瞪了尉遲凜一眼,半扶著風墨的身體,朝尉遲凜撇撇下顎,尉遲凜呆頓了一會兒,後退一步。『如果你敢走我就殺了你,把你分屍餵狗!』憐攸大概就是這麼一副表情,所以尉遲凜在權衡了數秒之後還是英勇妥協了,挪過看起來沒多少兩肉的細嫩肩膀,往前擺了一下,一個重物立刻從天而降,壓著尉遲凜敖了兩聲,抒發一下內心感慨。

    我都是為了什麼到這裡來著?看熱鬧也別選中獎率高的地方啊,哎呀,腰要斷了!風墨的身材板可夠結實的,整一個就跟大山壓下來沒兩樣。

    憐攸倒好,自個扶著風墨的手腕,不時地催促尉遲凜。

    尉遲凜在心底怒罵,有沒搞錯,人多力量大沒聽過啊!有沒見過一頭牛壓過來的場景?估計就是這樣了!扁了扁了!

    憐攸面色不好,一路上一言不發,尉遲凜走幾步就拖沓幾步,憐攸也沒阻止,也站在尉遲凜身邊休息。

    「統統給我站住!」一個雄厚的男音混合著雜亂的腳步聲一起響起,尉遲凜掐著風墨的胳膊一下,把頭低下,餘光掃了前面一陣,心裡又空蕩蕩的,特別是當尉遲凜看到一群官差朝著他和風墨的方向跑了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開始激靈。

    尉遲凜擦擦冷汗,估摸每一次他都難逃厄運。

    尉遲凜非常幸運地猜中了,一群官差將他和風墨團團圍住,大喝幾聲:「大膽逆賊!停下!我們懷疑你背上昏迷的那個人就是傳說中的江洋大道宵申!都給我停住了!」幾個官差上前將尉遲凜身後的風墨拖走,「帶回衙門!」

    尉遲凜有點急,拉了拉身旁的憐攸,憐攸靜靜地看著那群官差沒走幾步,一個個突然倒在地上,嘴裡發出慘叫聲,憐攸走到風墨身邊,拍開幾個官差抓著他腕子的手,扭頭對尉遲凜喊:「背他回去。」

    尉遲凜很想搖頭,可是眼睛瞥到倒了一地的官差,心裡就巍巍然,對憐攸產生無限敬意,哈哈腰,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

    「你說人沒帶回來?」一個年輕男子一掌拍在精緻的楠木桌上,生生印下一個手掌印,原本慵懶的氣質一掃而光,眼底留下幾抹陰狠和怒氣,風墨!這個名字他不會忘!至少當年如果沒有這個人自己如今也攀不上這個一人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只是物是人非,現在的風墨也該是個一定美人,想起當年紫衣少年溫和的臉龐,肌膚如白玉般毫無瑕絲,美麗讓人心動,自己曾經引誘他很多次,這個人單純地簡直不似凡人,沒有任何慾念,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為他做任何事情,就連那個可笑的傳說他竟然也相信!如若不是如此,自己也不可能在風雷堡呆上如此長的時間,只是想到當年風墨因為他尋找藍睡蓮而踏遍天山,逃過了六年前那場劫難,想必也是上天早有安排,自己想過,如果風墨可以順從他,他還是可以把風墨留在身邊的,沒有毒牙的蛇沒有什麼傷害力,他對風墨太過瞭解,只要他見到風墨,他就有把握讓風墨放棄殺他的念頭,全家人的滅頂之災並非他一個人造成,他為了自己的將來,迫不得已那麼做,只要讓他遇見風墨,他就有自信能讓風墨重新回到他的懷抱!

    「小鏈子,去把死士招來……」年輕男子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只要是我的,就一定逃不掉!

    「是,主子!」

    ……

    ……

    「啊——如日……我的腰要斷了,救我~」尉遲凜撲進如日的懷中大聲喘氣,一手還不時在腰上左右輕揉,要命!這一路上可算見識到勞動人民的辛苦和偉大了!扛著一個一百多斤的重物,不死也撐壞半條腰。

    「嗯,要我給你揉揉?」如日自然地接過尉遲凜忠犬式的擁抱,微笑著看著尉遲凜,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看到如日看起來恐怖無比的笑容,心裡竟然會覺得安心。尉遲凜甩甩頭,估計是在金來樓混久了,連腦子也進水。人依舊是粘在如日胸前,兩手「啪嗒」一聲掛在如日的脖子上,尉遲凜忍不住發出一陣陣呻吟,「唔……真舒服……」末罷還擺動了動身體,輕哼了兩聲。

    「……」

    「嗚……如日,你要帶我去哪裡……你要幹嘛!來人來人!非禮!強姦!變態!總之什麼都有!來人啊!!」尉遲凜嗷嗷地灑淚,手腳繼續死命揮舞中,為什麼?他又做錯了什麼?

    宵晚風看到了……

    「恩人,俺剛才吃了四把雞腿三個糯米糕兩個雞蛋卷一碗豆腐花……」(尉遲凜:我知道你能吃,不用和我匯報了……)

    陸楚易看到了……

    「你看我幹嘛!要死啊!如日哥哥!你快點把他帶走!老巫婆很礙眼耶!」

    天海看到了……

    「媽媽!我……啊……哥哥……我肚子餓了!我正找你呢……啊!你是給我買吃的了啊,好吃!謝謝哥哥!」

    天旋看到了……

    直接無視。

    尉遲凜捶打胸口,吐血身亡。

    風墨靠在床上,盯著憐攸遞給他的湯藥,「我……好像……」

    憐攸推推風墨手上的藥,冷聲:「先喝了它。」

    風墨一口灌下藥,接著開口:「我好像真的……」

    憐攸突然把風墨推倒在床上,碗砸在地上,飛濺而開的瓷片在屋中撒落著。

    「閉上你的嘴。」憐攸眼眸森冷,恐嚇著風墨讓他噤聲,風墨露出一個半笑不笑的苦臉。

    「我好像真的想尿尿,可以待會兒喝麼,這藥都是水……還很苦……」風墨小聲嘀咕,只不過還不知在生什麼悶氣的憐攸就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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