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卡的程序主要有四步:構架、畫卡、制核、裝核。
張弛現在研究的並不深,他不會急於求成。
事實上,以他的功底,畫卡絲毫不難,畢竟前世符菉大派出身,畫符何止千萬,本來就是半個宗師級別的高手了。這畫卡雖然程序上有些不同,但大體要求也就是精神念力的集中度以及腕力的準確運用。
只要做好這兩點,就是一名出色的畫卡者。
畫卡整套工具大致就是三到四件:工筆,橫筆,真椽,大毫。
真椽是主筆,用於勾畫主框架,是畫骨架的核心所在;橫筆是勾勒紋理用的;工筆用於小細節的修整,使卡片的美觀度上更趨於完美。
至於大毫,一般的卡片製作用不上他,只有大手筆、大製作,才用得上。
張弛這套畫卡工具,是修竹大師用於收藏的寶貝疙瘩,算是比較珍貴的限量版,包括大毫在內,四件工具齊全。
桌面上,一張空白的卡模放在跟前。張弛小心翼翼地提起真椽,凝神細心地思考著。
在沒有一個完美的構架前,他不想輕易下筆。一張普通質地的卡模幾百銀盾,雖然不貴,但只要一筆下錯,整張卡模基本等於作廢。即使擦掉畫痕,這張卡片即使製作成功,純度也會大受影響。
作為一個畫卡學徒,他從老師那裡學來了精益求精四個字的精髓。不輕易下筆,下筆就要如有神助。
對於一名制卡者來說,浪費卡模是最可恥的一件事。畢竟這才是浩繁制卡工程中的第一道工序,如果畫卡頻頻出錯的話,那根本就無法成為一名合格的制卡師,雖然張弛的職業理想並不是這個,但學一行精一行,這是他的宗旨。
說實話,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上的大製作。雖然他擁有這套畫卡工具已經有一年多了,而且跟隨修竹大師也有三年多的時間,自己真正製作的卡片也就三張試驗品而已。而真正意義上在卡模進行大製作,這還是頭一次。
張弛平靜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道靈光,第一筆,他終於畫下去。
與時下流行的卡片不同,他此時勾勒的圖案和結構,線條並不流暢,也不規則,甚至古樸中顯得還有些粗糙。
不過張弛每下一筆,都覺得是那樣的沉重,看似簡單的紋理和構圖,卻比現代卡片的製圖還要難上十倍。
三個小時過去了,如果是現代卡片的畫法,起碼要下近千筆,但這臨摹這張卡,張弛只下了一百零八筆。張弛記得很清楚,這每下一筆所耗費的腦力和體力,都勝過平常十倍不止。
心血並沒有白費,捧著成品,張弛擦了擦汗。這是一個十分奇怪的圖案,沒有任何花哨,他所參照的畫法,其實完全是在心裡臨摹前世的一道「告祖師顯靈符」,不過這道符很複雜,他並沒有抱多大希望。
事實上,這道符即使畫成,自己真的能讓祖師顯靈麼?祖師們還在這個世界裡麼?他不清楚,一點底氣都沒有。看上去是個荒誕的嘗試,不過他必須這樣做。
興高采烈地收起了工具,拿著這張畫過的卡模,嚴格意義上說,它已經不是卡模,屬於半成品的卡符。
揣著這張半成品,他向星雲山脈觀天峰的摘星草堂走去。
……
「誰呀,大中午的,就不能讓我老人家睡個踏實覺啊?」張弛趕到摘星草堂,已經是中午了。
「老師,中午來打攪你真是不好意思。」張弛很懂人情世故,他是帶著禮物上門的,珍藏三百年的青竹酒,對於一個修竹大師來說,絕對是天下最貴的禮物。
但對於不喝酒的張弛來說,那只是綠色的液體而已。王府的地窖裡,這些東西從來就不會缺。
「什麼話呀,太見外了,太見外了噢。」修竹大師眉開眼笑,對於這個學生,他是打心眼裡歡迎的,這些年來,兩個人已經結成了忘年交。如果是其他不速之客在午後拜訪,非吃閉門羹不可。
只是修竹大師沒想到張弛最近會來拜訪,在摘星草堂學習了三年多時間,修竹大師覺得也該讓張弛回帝都準備一下未來的路,把他打發回去,這一向張弛也沒時間前來拜訪。
「是這樣的,導師,我想請你看一張卡。」張弛知道老師不喜歡廢話,開門見山把主題亮了出來,把那張臨摹品遞了過去。
修竹大師接了過去,只看了一眼,就一把扔到地上:「垃圾,這是垃圾。你大中午跑來,難道就是讓我看一張毫無觀賞性的卡模呀?」
「但是,它不是卡模呀,它已經完成了構圖。」張弛心裡有些委屈,但卻不頂撞老師,小心翼翼地回答。
「可是……唉,這麼跟你說吧,天授,我起碼告訴過你十次,在你沒有完全掌握制卡技巧前,不要畫任何一張卡。你知道嗎,對於一個畫卡學徒來說,最無恥的事情就是浪費卡模。而你,卻當著你偉大導師的面,糟蹋了一張卡模,並明目張膽地把他呈現在我面前。實在太可惡了。我罰你明天再提兩瓶酒來。」
「噢,老師你愛喝酒,哪天到我家去,我請你喝個夠。但是這卡……」
修竹大師是個學者,對於理論知識和細節問題十分在意,甚至在意得有些苛刻。在張弛之前,他從來沒收過任何一個學生。就是因為帝都的年輕一輩都太浮躁,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怎麼成為強者上。
其實帝都一般的學院裡,一名畫卡學徒要圓滿畢業,需要四年時間。而畫卡的知識,也會平均地分配在這四年學業當中。
可是修竹大師並不是一般的學院派老師,他對張弛說,要想掌握這門技術,至少需要十年苦功。
張弛離十年時間還差得老遠,在修竹大師眼裡,絕對屬於剛剛入門而已,因此是禁止畫卡的。修竹大師並不是苛刻,他只是想通過這個變態的禁令,讓張弛明白一個道理:浪費卡模是畫卡學徒最恥辱的事情。
因此接過張弛遞過去的卡,看也沒仔細看,立刻把它扔掉。
「這卡,這卡……」修竹大師對這個深不可測的學生,還是有些溺愛的,畢竟不忍心這麼罵他,更何況剛還收了人家的酒呢,瞟了一眼那跌在地上的卡,見到背面那些並不工整的圖案和線條,不由自主地撿了起來,眼珠子立刻被上面的構圖和筆法吸引住了。
張弛不曉得導師為什麼突然之間變化這麼大,只好靜靜地坐在那裡,等候導師下一陣暴風驟雨的呵斥。
「天授,這……這卡是你畫的?」修竹大師忽然抬起頭來,目光嚴厲地盯著張弛。
「是的,老師,是我畫的。」他本能地承認了這件事。
修竹大師的眼光中浮現出一些奇異的色彩,又反覆地看起這張卡片,喃喃道:「這種卡,這種卡的筆法,失傳很久了呀。甚至從典籍的記載上看,似乎從來就沒流行過。我不確定,可能只有我的老師才能解答這個問題吧?」
張弛不知道他在嘀咕什麼,但聽導師的口氣,這似乎還真是一種畫卡筆法,只不過只在典籍中出現過?
再看那修竹大師,還在那喃喃自語,表情十分古怪奇特。張弛不知其所以然,只能跟著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