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心神不寧,煞費苦心思量之時,耳邊響起了一個子聲音,說道:
「呵呵呵呵,小丫頭,你回來了!嗯!先領著兩位客人來草堂吧!」
只聞其聲,不見人影。徐可兒似是司空見慣,絲毫不以為意,尹千也只是覺得很神奇而已,唯有魏無涯的額頭浮起了一層冷汗。從進入齊雲山開始,他的神識就沒有須臾停息,神識所及的方圓數里之內,飛花落葉皆能感知。如今這個聲音竟能避開他的神識監控,千里傳音而來,修為可謂是高下立判。
沉吟片刻,魏無涯衝著徐可兒一點頭,說道:
「剛才這個是你師父?」
沉浸在回家喜悅之中,徐可兒根本沒在意魏無涯的反常情緒波動,興奮地說道:
「別廢話,跟我來。」
徐可兒在前頭引路,魏無涯和尹千蒽跟在後面。三人穿過半山腰的一條小徑,繞過了齊雲山主峰,來到了山陰山坳中的一片幽靜竹林前。
這片竹林生得好生奇特,別處的竹子不論外觀形態如何,顏色總是以綠色為主,而這裡生長的竹子外觀長相平常,卻是個個都是通體潔白如雪,晶瑩似玉,只有竹葉上面才泛著少許嫩綠色。遠遠望去,整片竹林猶如一片冰雕玉琢的人工景觀。
在這片竹林的深處,一座竹子搭建的草堂隱約可見,一陣山風吹過,繡葉發出簌簌地摩擦聲,直如身在仙鄉。
向前張望兩眼,魏無涯轉頭看著徐可兒,見她點頭,明白已經到地方了。他此時沒心思研究繡子的問題,距離草堂還有幾十米,魏無涯停下腳步,躬身施禮說道:
「晚輩山野閒人魏無涯,拜見道長。」
「呵呵呵呵,魏無涯!嗯!你的名氣好大呀!老牛鼻子我一直在山中枯坐,都快被你的事跡把耳朵磨出繭子來了。」
恰逢此時,又是一陣清涼的山風吹過,魏無涯卻只覺得後背發涼,當下訕訕地說道:
「呃!晚輩慚愧,當日出此下策,實在是情非得以,還要請前輩見諒。」
自草堂中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說道:
「唉!不說這個了,免得外面有人老是拿眼睛瞪我!你們都進來吧!」
「師父,哪有你這樣挖苦徒兒的!」
望了一眼還在為了荀清風老道士揶揄言語不依不饒的徐可兒,魏無涯面無表情地邁步走進草堂。
草堂的地面盡數是以齊雲山特產的一種百年陰沉竹鋪就,陰沉竹不僅冬暖夏涼,對於修行者還有安定心神的功效。看到腳下的地板,魏無涯不免微微驚詫,修行者雖說功行深厚以後,完全不在意生活享受,但能奢侈到如此地步,比之俗世帝王金堆玉砌的裝飾更為奢華的程度,倒也少見。
草堂室內的一應陳設都是竹器,無處不流露出一股自然清新的氣息,彷彿整間屋子仍然在生長。
左右環顧不見人影,魏無涯身為客人不方便用神識窺探,正在鬱悶之際,徐可兒偷偷朝著右手邊一指,他這才注意到一面竹簾後面,現出了老道士的背影。近在咫尺的大活人魏無涯居然沒能發現,自然是草堂中布設有隱蹤法陣。
大約是感到戲弄人的把戲被徒弟戳穿了,沒有繼續裝神弄鬼的必要,老道士轉過身,朗聲笑道:
「呵呵,茅舍簡陋,招待不周!魏小哥,今日看見你,老朽才相信元智門代代皆有英才出的說法,並非虛言。」
荀清風就在眼前,魏無涯清晰地感覺到這位老道士身上散發出的強大威壓,比起劉鐵有過之而無不及,心下
然後拱手施禮,說道:
「承蒙前輩誇獎,實在慚愧。我只是一介庸碌俗人,算不上英才。」
伸手撥開竹簾,老道士來到魏無涯一行人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魏無涯,微微點頭說道:
「懂得謙虛是意見好事,不過太謙虛,那就有虛偽的嫌疑嘍!年輕人要有銳氣,都跟我們這些老古董一樣暮氣沉沉的,那這個世界也未免太無趣了!你說對嗎?」
魏無涯心中自有定見,可是眼下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恰當時機,他當即恭謹地回答說道:
「前輩教訓得是。」
收起先前那種前輩尊長的氣度,好似和藹家長一般,老道士拉過徐可兒的手,說道:
「呵呵,都坐吧!老朽一百八十九歲才收了可兒這個關門弟子,平日裡不免溺愛太過,又疏於管教,小丫頭一定給兩位添了不少麻煩吧?」
聞言,魏無涯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卻立刻被徐可兒瞪了一眼。隨後徐可兒跟老道士小聲嘀咕了兩句,荀清風於是將目光移向尹千蒽,雙目精芒一閃,笑而不語。魏無涯見狀,視線與徐可兒接觸在一塊,長久的熟悉,使得他順利從徐可兒眼睛中找到了答案。
已然心中有數,魏無涯隨即放鬆了下來,身體也不再顯得那麼僵硬了。
荀清風輕輕拍了拍徐可兒的肩頭,說道:
「可兒,去沏一壺茶過來招待客人。」
「是,師父」
顯然徐可兒這些年在她師父身邊沒少幹這些端茶送水的瑣事,沒花多長時間,她就步履沉穩地端著一件漆盤回來了。
在漆盤裡面承放著小巧的炭爐,白瓷茶具更是古色古香,一望即知不是當代的仿品,說不好是出自哪朝哪代制瓷大師的手筆。
尹千蒽出身貧寒,雖然看得出這些茶具好,奈何說不出好在哪裡。魏無涯同樣是尋常人家出身,不過早年跟隨師父修行,他對品茗焚香之類的事情知道卻也不少。借助法術的幫助,徐可兒快速完成了沏茶的過程,在場每人面前都奉上了一杯香氣悠遠的紅色茶湯。
見狀,魏無涯呵呵一笑,說道:
「晚輩久聞齊雲山中出產極品紅茶,更勝祁紅一籌,未曾有緣得見,今日便討擾了!」
說著,魏無涯伸手端起面前牛眼珠大小的茶杯,將滾燙的茶水一飲而盡,而後閉上眼睛,細細回味,良久感歎說道:
「入口濃香撲鼻,其後苦澀甘冽,回味微甜,滋味綿長。前輩這茶,不愧是仙品哪!」
一番寒暄過後,荀清風終於把話題引入正途,他一指指著尹千蒽,說道:
「這位姑娘是不是拜在了魏小哥的門下?」
其實魏無涯早就在等著這句話,連忙起身說道:
「前輩說得哪裡話,在下才剛剛出師,哪裡有資格收徒弟。」
「呵呵呵呵,聞道有先後,達者為師也不稀奇。既然這位姑娘沒有拜在元智門的門下,老朽有意收她作個記名弟子,不知小哥意下如何?」
荀清風已然把話說到這種份上,豈有回絕的餘地,魏無涯衝著尹千一使眼色,說道:
「千蒽,還不快給師父行禮!」
不明所以的尹千蒽又看了一眼徐可兒,同樣得到了鼓勵的目光,於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尹千蒽,在徐可兒的指導下依照古禮,跪下給老道士磕了三個頭。隨後,尹千又為荀清風敬上一杯香茗,完成了一套傳統拜師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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