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皇帝的交待,李淮庸和張趁兩人對趙可的拜訪都很客氣,答應過幾天就帶他們一起檢驗火器,商議購買事誼。
令趙可失望的是驗看火器的那天平達力也一起到場,只是平達力臉色蒼白,虛汗連連,他的護衛首領蒙馬走路更是一瘸一拐,趙可只得硬著頭皮打召呼:「平王子好!」
達力直接從趙可身邊走過,理也不理趙可,趙可的笑容只能僵在臉上。
雖然說平達力一直沒有把趙可當成朋友,但那天被衙役帶走時,平達力對趙可竭力辨清自己的舉動還是暗恨在心。
李淮庸和張超兩人看到平達力和趙可兩人好像矛盾不小,不由驚異的互相看了一眼,兩人前番在大唐朝堂上明明一幅共同進退的樣子,怎麼會轉眼之間就鬧翻,對於長安府前幾日審理的小案子,李淮庸和張超兩人自然不會注意。
李、張兩人帶著平達力他們來的地方是長安城南邊的效外,要讓兩國接受前明遺留下來的那些火器,並讓他們甘願掏高價來購買,自然要讓他們看清一下火器的威力,不免要選一個人煙稀少,適合武器試驗的地方。
張超等人不願理會平達力和趙可之間有什麼恩怨,到了地頭,軍士早有準備,開始當著兩國使節演練起火器來,鳥銃、三眼槍、大小佛朗機、各種火炮、齊射了一遍,整個校場頓時炮聲隆隆。飛沙走石,煙火四起。
前明地火器比起唐軍所用火器威力雖小,但動靜卻絲毫不小。趙可父親雖然是安南的名將,趙可本人卻從沒有上過戰場,那懂得那麼多道道。見到唐軍演練的火器威力。心中喜悅。每一樣都愛不釋手。
火器剛一演完,趙可就迫不及待地向張超詢問道:「張大人,天朝真得可以將這些東西向敝國出售麼。」
見趙可上鉤,張超故意沉吟了一下才道:「當然,只是這些火器造價高昂,本官擔心貴國是否能夠承受。」
趙可瞥了一眼平達力。見他沒有爭搶的意思,心中暗暗奇怪,他很想一口氣將這些火器全部買回去,卻深知本國並沒有那麼大的實力。只得咬牙道:「大人何妨報一下價格,小使自會斟酌。」
張超看了平達力一眼,見他毫不動容,心中有幾分不安,價格還是不敢開地太過離譜,道:「鳥銑價值一百兩銀子,三眼槍需二百兩銀子一支,而佛朗機根據子銃地多少分別售銀五百到八百兩銀子一門,至於火炮則需三千兩銀子以上。」
趙可飛快地盤算這些火器的價格,以每月交給唐軍十五萬兩銀子軍費計算,單一個月的軍費就可以購買鳥銳一千五百支,而火炮也能購買到數十門,趙可相信,只有捨得花上三十萬兩銀子足可以裝備抗衡張獻忠的火器部隊,對他來講,這個價格不是太貴而是太便宜。
趙可也不管平達力如何考慮,痛快的道:「張大人,敝國打算購買價值三十萬兩銀子的火器,至於具體地數量,我還需詳細考慮,明天再給大人答覆如何。」
張超心中暗喜,這些東西前明列裝時也花不了這個一半的價格,如今更是連廢鐵都不如,整個神機營的裝備能賣數千兩銀子已是偷笑了,如今僅安南一國就花銀三十萬兩,連忙道:「好說,好說,不過趙大人還是需要抓緊才是,大唐的火器可不是隨時都能買到。」
「明白,明白。」趙可見識了大唐地火器,心滿意足的帶著護衛離去。
張超見平達力一真沒有開口,火器試射時也不發言,搞不懂他什麼意思,見趙可離去,只好問道:「平王子,安南要訂購價值三十萬兩銀子的火器,不知平王子又要多少?」
平達力輕蔑的一笑:「這些垃圾貨色也值銀子嗎?」
緬甸在一百多年前就有葡萄牙人登陸,東吁王朝的建立還有葡萄牙人的傭兵參與,二十多年前緬甸和葡萄牙人大戰一場,將被葡萄牙人武裝割據的沙廉奪了回來,可以說緬甸人對火器的認識並不在前明之下。
若不是緬甸與葡萄牙人交惡,無法從西洋人手中補充到火器,平達力根本不用來到長安,這些火器自然打動不了平達力。
張超聽得面色一變,這些火器相對於唐軍現在的火器當然只有垃圾可以形容,但張超自付對付那些番邦卻是綽綽有餘,這也是張超敢在趙可面前報上高價的原因,儘管張超加入唐軍後,也不得不承認前明用的火器確實垃圾,但卻容不得一個番邦也敢如此侮辱,臉色不由一沉:「平王子,你太過無禮,既然你認為是垃圾,那不談也罷,回去。」
張超一走,隨同來的李淮庸和軍士也開始收還沒有使用完的火器返回,李淮庸對於火器的性能並不懂多少,剛才的一番演練差點連他也被唬住,對於口出狂言的平達力完全沒有好感。
看著張超揮袖而去,平達力也知道自己說得太過火,依照唐軍今天展示的火器,其實也不比以前葡萄牙人賣給緬甸人的差,價格和葡萄牙人比起來也不貴,只是平達力不比趙可,他親自領軍和桂王的人馬交戰過,自然知道殘明的火器威力遠不是眼前這些中看不中用的火器能抵擋。
只是若不從大唐這裡得到火器,緬甸也沒有機會從別處得到,平達力連忙叫道:「張大人且慢,你就不想知道小王為何會說這些火器垃圾的原由麼。」
張超揮袖而去也只是作一個姿態,見平達力叫做自己,也停了下來,背對著平達力等人道:「講。」
平達力地病並沒有全好。在外面半日,被風一吹,加上剛才說話過激。激烈咳嗽了一陣才喘過氣來:「張大人,我說這些火器垃圾,自然是見過更好的火器。難道張大人能說。比起大唐軍隊現在使用的火器。這些東西不算垃圾麼。」
張超不由一窒,沒有想到平達力對大唐軍隊使用地火器也瞭解,不過卻只能斷然否認:「決無此事,這些火器正是我大唐軍隊現在的裝備,如果貴國不願意購買。那麼我只能表示遺憾。」
平達力其實也只是推論。按理殘明軍隊手中有如此厲害地火器,那麼大唐手中地火器肯定也差不到哪裡去,才能將大明滅亡,他哪知道殘明手中地火器就是唐軍故意送地。看到張超臉上的動作,平達力越發相信自己的推論。
他當然不願意花大價錢購買這些明顯是次品地火器回去,但對方咬定這些火器就是軍中所之物。平達力卻不知如何揭穿,還要防止對方不會惱羞成惱,不由大感頭疼,一名護衛見到自家主子臉上一片為難之色。用緬語在平達力面前輕輕地說了幾句。
平達力神聲一鬆,抱拳道:「張大人,敝國需要地火器仍是燧發槍和掌中雷,至於大炮,射程至少也要達十里,張大人莫要再說貴國無此物。」
張超見平達力說出了燧發槍,知道此番佈置瞞不過此人,大感頭疼,若是他到趙可面前一吹,恐怕先前談成地三十萬兩銀子買賣也要黃,張超卻不知,平達力睚眥必報,樂得看安南損失一筆金銀,絕不會告密,不然也不需等趙可走了之後才討價還價。
張超和李淮庸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為難,平達力所要的火器朝庭絕不會答應賣給緬甸,只是如果不滿足平達力,他如果對其他屬國挑明,大唐的名聲不免受到影響,前明遺留下來地火器多半也要作廢鐵處理。
「平王子,此事我等還要匯報朝庭,平王子不如暫等數日如何?」李淮庸只好使了一個緩兵之計。
平達力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只得點頭答應,回到驛站,平達力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狠狠的道:「唐人可惡,以為我等不識貨,拿這些次品敷衍!」
蒙馬卻是擔心:「殿下,如果唐人堅持不肯出售我們要地火器,只賣這些次品如何是好?」
平達力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最後還是頹然的道:「買!」
幾名護衛「啊」的出聲:「殿下,我們明知是次品為何還要買?」
平達力掃了眼前的這些心腹一眼,無奈地道:「這些火器雖然是次品,但威力也不可小覷,如果不買,我們受的損失只會更慘重,眼下只有忍了這口氣,等到我國強大起來再算這筆帳不遲。
眾人都默然,以大唐的強大,如果真如此,這個虧恐怕只能吃定了,平達力心中卻湧起熊熊鬥志,他日我為王時,今天在大唐所受的欺辱必然要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李鴻基坐在御書房,靜靜的聽完李淮庸和張超兩人的匯報,心中不由對這個平達力評價,這是一個驕傲又有忍耐力的人,又是一國王子,這樣的人無疑具備幹大事的潛質,不過,如果皇帝知道平達力會在街上命令自己的護衛統領對一個車伕動手,不知還會不這樣評價。
「愛卿明天可以對那個緬甸王子答覆,大唐出售的火器只有這些,如果不要,緬甸可以不買。」李鴻基心中只覺得無比暢快,技術領先的效果就是爽,你明知道我有更先進的東西,可是就是不賣給你又能如何。
張超遲疑的道:「萬歲,那價格是否要下降一點?」
「不,在安南的基礎上加價二成。」
張超吞了一口唾液,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見李淮庸也是一臉震驚的樣子,艱難的道:「臣……臣。」
「愛卿沒有聽錯,加價兩成,這是對屬國不相信天朝的懲罰。」皇帝說得理所當然。
李淮庸想了想,已明白了皇帝還另有用意,如果對緬甸突然加價,無論緬甸接不接受,至少和安南的那筆買賣是做成了,緬甸人再說什麼,安南人只會認為是緬甸人妒忌安南的待遇,而不會多想其他,反正這些東西大唐本然就當成廢品,能賣一筆是一筆,賣不了也沒有什麼損失。
而安南,緬甸這些屬國不同,他們的火器遠落後於前明,前明的東西對他們來說還有重要作用,大唐賣什麼他們也只能接受,而有了緬甸人的這次教訓,恐怕以後誰也不敢和大唐隨便討價還價。
這次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是平達力了:「張大人,你不要開玩笑了。」
加價兩成,平達力想的即使得不到大唐先進的火器,迫不得已買那些次品,至少也要比安南便宜數成才行,萬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張超面無表情:「平王子,本官談的是國事,如何會與你開玩笑?」
平達力望了望自己的護衛一眼,所有人臉上都顯出憤怒之色,他長吸了一口氣,示意自己冷靜:「張大人,能告訴小王加價的原因麼?」
張超看著臉色氣得通紅的平達力,一點也不在意:「沒什麼原因,緬甸身為屬國,卻無端對宗主國加以懷疑,作為懲罰,此次緬甸購買的火器一律加價兩成,這是陛下金口玉言。」
儘管平達力一再壓制自己的怒氣,還是有忍不住要把桌上的東西全砸到張超臉上的衝動,太欺負人了,自己昨天還嘲笑趙可笨,沒想到笨的是自己。
張超卻不管對方是否怒火萬丈,催促道:「平王子,大唐對外出售火器的數量有限,如果不想買,早點知會本官一聲,本官另尋買主。」
達力好像從牙根裡崩出來了一個字。
張超點了點頭:「那好,你明日可以差人送來清單,本官會在府上等候。」說完,張超帶人離開了緬甸使團的住處,向安南人住的地方走去。
張超一走,平達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將看得見的東西全部向地方砸去,張超聽到身後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傳來,不由泛起對平達力的一絲同情,不過,轉眼又拋到了腦後。辦好自己的差事才是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