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獻策不慌不忙的道,「萬歲,火槍、火炮是否是我國獨有?」
李鴻基愣了一下,還沒有回答,宋獻策已說了下去:「當然不是,據臣所知,北方的俄夷就使用火槍,而前明的火器部隊更是聘請了西洋人來作教官,可見西洋人的火器比前明還要精良,即如此,又何必保密,朝庭從安南身上所得甚多,緬甸又在今天正式成為大唐的屬國,若是拒絕,未免會讓各個屬國寒心。」
馬維興不悅的道:「侍中大人糊塗了吧,莫說前明,就是西洋人也沒有哪國的火器能和我大唐相比,如果因為會讓屬國寒心,就不顧自身的安危,買出最精良的火器,這又作何道理?」
宋獻策狡滑的一笑:「馬大人,誰說我要買出最精良的武器,我答應了他們買出火槍,大炮,可沒有說買什麼樣的火槍,大炮,你什麼時候見過中原買過西方那些番人最好的貨物。」
無論是絲綢還是瓷器、茶葉,最好的東西當然是作為貢品進貢給皇宮,次一級的物品才是給王公大臣,富商巨賈使用,只有第三等的東西才會出口,宋獻策這麼一說,眾人都是恍然大悟,回過神來。
李鴻基想了想還是否決:「不行,如果為了幾個小國單獨生產出次品來,對工部的資源浪費太大,如今工部要全力安京鐵路的建設,又要在西安開始鋪設電網。若是各位還沒有用上電燈地官員都願意繼續點著蠟燭過日,朕倒是可以答應。」
自從皇宮安裝了電燈以來,各個大臣見到了電燈的好處。自然都想自家都能用上電燈,只是發電機好辦,燈炮也好辦。工部電線生產的速度卻遠遠趕不上需求。電線地外面都要用上紫膠來作絕緣。而紫膠用途廣泛,單是用在各種型號蒸汽機上的紫膠就佔了產量的一大部份,只要小部分紫膠能用來生產電線。
雖然朝庭又下令擴大紫膠蟲地養殖,但效果也不是馬上就能顯現出來,從皇宮中次安裝電燈已過去了大半年,現在連長安朱雀街。朝庭高官雲聚地地方,還只有一邊地府第接進了電。
皇帝這麼一說,那些家中還沒有裝上電燈的官員頓時急了,尤其是朱雀街上沒有用上電燈的官員更是激動。每當入夜,眼看對面伸起一盞盞明亮的燈光,而自家卻還在點著蠟燭,如何還忍得住用不上電燈的日子。
一個個嚷了起來:「萬歲,臣以為不可答應賣出火器給安南,緬甸。」
「是啊,這些國家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賣火器給他們純粹是自找麻煩。」
聽到眾人一片反對地聲音,宋獻策毫不緊張,大聲道:「啟稟皇上,臣說賣給他們火器並不需要耗費工部的資源,也不需要工部花時間另做。」
眾人一聽,頓時都默不作聲,李鴻基疑慮的道:「那愛卿從哪裡弄來火器交給他們。」
宋獻策得意洋洋的道:「臣自有方法,皇上,臣聽說皇上親自領軍攻佔京師時,京師三大營未作抵抗,攝於皇上天威,自動繳械投降,三大營仍是前明地火器主力部隊,他們手中火器眾多,不知現在這些火器可還存在。」
一名工部官員站了出來,道:「稟侍中大人,這些火器質量太差,威力又小,工部本有意將這些火器回爐重造,可是發現造出來的鋼材品質還不如直接從鐵礦中提煉,就停止了回爐,如今大部分還封存在工部的庫房裡。」
李鴻基頓是謫笑皆非,知道宋獻策是打這批火器的主意,眾臣也都明白過來,一個個都對宋獻策佩服不已,果然不虧是侍中大人,就是精明。
宋獻策轉向眾人,大聲道:「如果本官提議將這批火器提出來賣給安南,緬甸兩國,各位可還有什麼意見?」
工部首先發言:「若大人能將這比火器全部賣掉才好,這批火器數量眾多,佔了工部大量倉庫,大人要賣,至少幫工部清理了倉庫,工部上下對大人絕對。」
其他人也一個個搖頭:「侍中大人高見。」
「本官沒有意見!」
「本官沒有意見!」
唯有禮部的趙良極遲疑了一下:「侍中大人,如此不太好吧,天朝豈能將這批廢品賣給屬國,如果傳了出去,豈不惹人恥笑。」
不等宋獻策反駁,工部的官員首先站了出來:「趙大人此言差矣,這批火器可是京城三大營所有之物,如何能說是廢品,大將軍炮、突火槍、鐵銑威力驚人,大唐肯將如此重要的火器賣他們,保證會讓他們高興的合不籠嘴。」
不等工部說完,戶部的官員也站了出來:「是啊,是啊,這可是前明最精銳的火器營,鼓車、火箭車的威力就不用說了,還有子母銃、虎蹲炮、紅夷炮、佛郎機炮……這些可都是精品。」
趙良極心裡嘀咕,既然都是精品,那工部還用回爐製造幹嗎,還嫌回爐出來的鋼材品質不好,不過,大家都同意賣,他孤掌難鳴,也不好再反對。
見如此,李鴻基馬上拍板:「那好,朕就同意宋愛卿的提議,將封存的前明火器營所屬火器全部提取出來,以供安南、緬甸兩國購買,各位愛卿,你們誰願意負責此事。」
眾人一下子面面相覷,這明顯是個坑,雖然對方不一定會發現,但自己心裡上總過不了這個關,一時誰也不願接口。
李淮庸站了出來:「萬歲,臣願意負責此事。」
李鴻基點頭:「不錯,李愛卿是禮部侍郎,由你出面正是合適,只是此次事關火器地買賣。還需要一位兵部的官員才好。」
皇帝說完,開始用眼光掃向兵部各位官員站立的位置,馬維興是兵部尚書。由他出面未免小題大作,掃到張超身上時,皇帝眼睛卻是一亮。張超是前明神機營地統領。如今在大唐擔任兵部侍郎。正是合適人選,開口道:「張愛卿,兵部就由你負責如何?」
張超連忙出列,伏下身來:「萬歲放心,臣一定將此事辦得妥當。」
皇帝點了點頭:「朕相信你,下去吧。」
張超差點要嗚咽出聲,只是要朝堂上不好失態,只是哽咽的應了一聲,到了兵部行列中。
張超身為前明京城三大營最重要的神機營總兵官,位高權重,結果唐軍兵臨城下時。崇禎卻對他們全無信任,幾乎剝奪了他們地兵權,將他們置於太監之下,京師外城失陷後,張超反應最快,在全營崩潰前搶先進入內城報告情況,內城才不至於和外城一起失陷。
張超自以為報信有功,沒想到崇禎將外城失陷地責任全推到他頭上,若不是大學士魏藻德求情,張超早已被斬,他一怒之下,說通其餘二大營統領,一起降了唐軍,自以為能得到重用,哪知唐軍對他們地戰力一點也看不過,京師三大營全部被解散,張超因功只得了一個兵部侍郎之銜。
雖然他貴為兵部侍郎,但在唐軍眼中,又有哪一個將領會把他一個降臣看在眼裡,張超其實全無實權,他日思夜想,盼著能有所表現,讓新皇對他重視,如今雖然是一個小差,卻是皇帝親自吩咐下來,張超才會如此激動。
「諸位愛卿,還有何事啟奏?」
李鴻基再問了一遍,眾人都無言語,向李娃點了一下頭,李娃頓時扯開嗓門大喊:「退朝。」
文武百官頓時輕鬆下來,開始退出大殿,趙良極剛邁到下面的廣場上,幾名侍衛已追了上來:「趙大人,等一等,皇上還有事向趙大人相詢。」
今天的朝會可以說是比較久,現在中飯時間早已過去,眾人都是飢腸露露,剛才在朝會上先是接見安南,緬甸兩國使者,接著是議論向兩國出售火器之事,眾人有事在身,倒也不覺得饑俄,此時輕鬆下來,趙良極只感到腹中如雷鳴,只是皇帝相召,再餓也得去,趙良極只好收起向外邁開的腳步,隨著侍衛向後宮中走去。
皇帝接見他的地點是在御書房,御書房位於太和殿旁邊的憩園附近,趙良極從憩園走過時,憩園已非盛夏時荷花盛開地場景,荷塘中一片慘敗的景象,憩園中間的亭中卻仍有幾名紅衣女子在嘻鬧。
趙良極不由搖了搖頭,皇帝若是到御書房時多半會從這裡經過,但自從去年納了兩名宮女為妃,再無別的舉動,這幾名女子如果是想引起皇帝地注意,恐怕注定是無功了。
趙良極打量了幾眼,只覺得亭中一名女子極美,容貌還有幾分熟悉的樣子,衣著也最為華貴,卻不像是皇帝嬪妃,心中有幾分奇怪,這個女子他分明沒有見過,何來熟悉之感。
只是她們到底是宮中之人,趙良極打量了幾下也不敢多看,忙低下頭趕路,心中暗中思量,皇帝將他單獨留下來是何要事,想了幾遍還是不得要領,只好放棄。
到了御書房外面,侍衛連忙通稟:「禮部尚書趙良極趙大人求見皇上。」
李鴻基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出來:「進來吧。」
趙良極忙推開御書房的大門,見皇帝正在據案大嚼,旁邊一名宮衣女子正在侍候,感情也是餓得很了,趙良極進來時,皇帝已吃完了一碗白米飯,那名宮衣女子連忙為皇帝添飯,動作優雅無比,更像是從小訓練。
趙良極認出那名女子正是以前在宮中充當皇帝貼身婢女,後來被封為婕妤的朱氏,許多人紛紛傳言,宮中的朱婕妤就是前明秦王的長女,不過誰也沒有證實此事,皇帝也從沒有承認。
趙良極看到朱婕妤的面容,才想起何以在憩園外面的那名女子會給他有面容相似的感覺了,原來那名紅衣女子長得倒是有七分和眼前的朱婕妤相像,只是更年輕而已。
趙良極不敢怠慢,連忙跪了下去:「微臣拜見皇上和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李鴻基停上了進食:「起來吧,愛卿想必也餓了,愛妃,你替趙愛卿準備一幅碗筷,就和朕一起用膳得了。」
朱婕妤脆生生的應了一聲:「是,皇上。」重新拿出了一幅碗筷,並呈上了白米飯,端給趙良極。
趙良極大為惶恐,哪敢從朱婕妤手中接碗,連忙伏了下去:「微臣豈敢勞動娘娘,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朱婕妤輕輕一笑,將碗放在桌上,退了下去,趙良極才敢起身,將屁股坐了個半座,道了一聲:「謝皇上賞賜。」
桌子上有十來個菜,皇帝每一樣都嘗過幾口便不多吃,趙良極從最靠近自己的位置夾了點菜放到碗裡,便不敢再夾,只顧撥拉著白米飯,他餓得很了,雖然只是白米飯,在皇帝身邊又戰戰兢兢,還是吃得香甜無比。
李鴻基以前在軍中,沒少和將士同吃過一鍋飯,做了皇帝後,對於親近的大臣也是時常留在宮中一起吃飯,若是馬維興、高立功等人和皇帝一起吃飯時,開始時沒準還敢和皇帝爭著盤中的美味,這也是皇帝吃飯最高興之時。
只是隨著皇帝威權越來越重,馬維興等人雖然親近,也不敢如此放肆了,不過,到底還是能自己吃好,看到趙良極如此小心,李鴻基倒是起了作弄之心,笑道:「怎麼,趙愛卿,莫非朕這裡的菜式不合你的口味。」
趙良極聽得心中一驚,口裡嚥著的白米飯差點要噴出來,連忙使勁用力嚥了下去,引起了一連串的咳嗽。等到咳完,趙良極連忙請罪:「微臣有失儀態,請皇上治罪。」
「好了,好了,吃飯就是吃飯,不要動不動就失儀,朕剛才的問話你還沒答呢。」
趙良極一呆:「菜式很好,很好」,
「即如此,那就多吃點菜,愛妃,你來替趙愛卿夾菜。」
趙良極哪敢再勞動皇妃來給他夾菜,沒等朱婕妤行動,趙良極連忙將桌上的菜夾滿了一碗:「不敢煩勞娘娘,臣自己來。」
皇帝不喜歡前朝皇帝吃飯時上百個菜式,口味上面卻是極刁,皇宮中的菜式還是滿合胃口,趙良極此時才真正吃出了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