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王李自成新傳 第八卷 一統中原 第九十章 暴露
    戰爭曠日持久,揚州,泰州雖富,卻也無法一直支撐數萬大軍作戰使用,很快數府的府庫都被掏了一空,只得從應天府調運物質,應天府的物質卻經常不能及時供應,以至前線的士兵缺衣少食,不少士兵穿著薄薄的棉衣,在寒冷的天氣巾手腳發抖的朝城牆衝鋒,到了城下連雲梯都抓不住,又讓他們如何攻城。

    每天夜裡更是有士兵被活活凍死,明軍的士氣更是下降到和天氣一樣,史可法有心早一點解決戰鬥,卻根本是毫無辦法。

    而在城中,卻完全是另外一個樣,淮安本能就富,義軍及時攻下了府城,將官員們搜刮到的物質全部收剿了上來,而且城中的大戶也全部被抄沒,不但糧食充足,就是棉衣,棉被也是有餘,雖然兵器比明軍不如,但佔了居高臨下的便宜。

    守軍和明軍比起來,越到後面優勢越是明顯,開始韓忠還怪何報騙他只守半個月就可以,如今韓忠已是信心十足,再拖上一個月,外面的明軍就恐怕就要不戰自潰了。

    高岐鳳在營中每天對著史可法陰陽怪氣,不時諷刺兩句,史可法只得忍聲吞氣,無法反駁,而張國維督運糧草後勤不力,史可法卻是無法怪罪,張國維對他到底有提攜之恩,而且史可法知道應天府的官員也不是張國維能夠任意差遣,張國維本身已經盡力,他無法怪罪。

    史德威卻是年輕氣勝,對史可法尊敬無比,朝庭的糧草經常供應不上,一個太監還老在主帥面前挑刺,史德威氣憤不過,有一次和高岐鳳大吵大鬧起來,高岐鳳大為惱怒。將史德威綁了起來,差點推出營外就要殺了,史可法得到消息後及時趕到,向高岐鳳陪罪,總算才將史德威保了下來。只是史可法和高岐鳳之間的間隙卻是越來越大。

    如今朝庭催促史可法趕快將淮安拿下,兵馬卻沒有多給,開戰以後只增過一次兵。那還是史可法自己命令揚州知府任民育調動過來的三千人馬,朝庭認為三府反正要給唐軍,兵力已收回了應天府,如今再出動大軍過來。勞師費餉,未免不划算,真是應了那句話,又要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

    又一天的攻城結束了。許多士兵都不知道到淮安多久了。三十天。還是四十天。只是知道這個冬天,自己一直住在冰冷的帳篷時,每天飽一餐,饑一餐,白天還要拿著兵器去進攻對方高大的城池,受傷了也得不到及時的治療。許多士兵活活被疼死。

    而敵人則躲在溫暖地房屋中,吃飽喝足,還有高大的城牆可以依靠,每天可以精神飽滿的站在城頭,等著自己爬上來送死。

    巨大的反差,無論明軍將領如何打氣,也不能提起士兵的勇氣,攻城時多是裝模作樣,攻城下來的士兵每個人更是垂頭喪氣。

    史德威看到士兵的情景。忍不住向史可法大叫起來:「父親大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我軍不但攻不下淮安,還有崩潰地危險。」

    史可法歎了一口氣:「為父何嘗不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是眼下已是騎虎難下,又有何法可想。」

    史德威回道:「父親大人。不如讓大軍休整幾天,讓士兵飽餐幾頓,養足了精神,再一股氣將城池拿下。」

    史可法緊皺著雙眉:「朝庭連下嚴令讓我盡快拿下城池,若是停止進攻,高監軍這一關無論如何也不會通過。」

    史德威道:「這個狗太監什麼也不懂,只會胡亂指揮,父親是主帥,又何必管他是否同意?」

    史可法考慮半響,派人叫來了軍中的糧官,詢問道:「我軍糧草還能夠維持多久?」

    那個糧官不假思索的回答:「報告部堂大人,軍中存糧尚可維持十二日。」

    「才十二日?」史可法眼中憂色盡顯,這已是讓士兵饑一半飽一半的結果了。

    史可法到達鹽城之後,馬上就知道了三府民眾為何會造反,對於當地官員地貪婪是深惡痛絕,好好的一個魚米之鄉竟然要逼得民眾造反的地步,只是官員們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大家都是為了朝庭籌措銀子,至於落到自己腰包中的銀子自然是死不承認,史可法明知鹽城的官員們家中都有大批存糧,而他的士兵正在挨餓,拿這些人也是毫無辦法,總不能直接將他們抄家問罪。

    糧官忙道:「部堂大人不必憂慮,張大人已親自前往督運糧草,十二日之內下一批糧草必可到達。」

    「那如果讓士兵每日飽食,糧草可以維持幾日?」

    「回部堂大人,只夠五日。」

    「五日,只有五日。」史可法嘴中無意識的重複了幾遍,下定了決心:「從今晚開始,軍中不再限糧,讓士兵全部飽食。」

    糧官大急:「部堂大人,不能這樣,五日之內張大人地糧草肯定到不了,到時軍中存糧用盡,馬上就會有大亂。」

    「此事你就不必管了,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你下去吧。」

    糧官只得應了一聲:「遵命。」愁眉苦臉的下去,他身為糧官,前些日子軍中的糧草每日發放還不足一半,已引起了軍中士卒的埋怨,大家都認為是他剋扣了軍糧,他連走路時都戰戰兢兢,生怕有不滿的士兵拿他出氣,到時被人殺了才冤,這五日把糧草足量發下去,士兵們地怨氣自然可以消除,只是五日之後,沒有了糧草,那士兵還不把他吃了,糧官打了一個冷顫,不敢再想下去。

    史可法的面容本來就清瘦,這些天來整天為了戰事憂慮,又瘦了一圈,臉上顴骨高聳,史德威看得心酸,勸道:「父親大人不可太過勞累,否則父親大人身體有事。全軍都會不安。」

    史可法望著前方的淮安城,此時已慢慢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支支火把亮了起來,在寒風中搖擺,而明軍營中,也亮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士兵們的笑語隱隱傳來。顯然是得知晚上可以飽餐的消息,史可法心潮起伏,這些士兵每天過著刀頭添血的日子,所求其實很少。只不過一飽而已。自己卻不能滿足他們,又談何勞累。

    見史可法不語,史德威不再相勸,而是詢問道:「父親決定讓大軍休整麼。」

    史可法點頭:「大軍先休整三日,三日後全力攻城,若是兩日之內不能攻下城池,只有撤回鹽城。我就不信我的大軍到了鹽城,還能再挨餓不成。「史可法說完,文秀地臉上竟然現出一絲猙獰之色。

    史德威知道一直文質彬彬地義父動了殺心,若是三日後進攻順利的話還好,若是逼不得已退到了鹽城,鹽城的大小官員就合該有難。史德威對這班貪官污吏也是憎恨,自然沒有求情的必要。

    只是他對換地之事充滿了懷疑,這時忍不住問了出來:「父親大人,我們就是拿下了淮安城,唐軍就真地能將福建換給我們嗎?」

    史可法從得知廣東向唐軍投降後,已不作此想,只是他卻不願說出來打擊己方的士氣,見史德威問起,只好道:「這是朝庭之事。我們只需做好自己地事。」

    第二天,天色已是大亮,除了哨兵,明軍的士兵們都還在沉睡中。往日震耳欲聾的戰鼓不再響起,加上昨晚難得吃到一頓飽飯。自然沒有人願意早起。

    史可法卻早已起身,他舉起手中的望遠鏡,對著淮安城仔細觀看起來,卻發現城上照樣有數個人影拿起望遠鏡在觀看明軍地軍營,史可法懷疑自己眼花,連忙擦拭了一下鏡片,重新看了起來,這下看得更是清楚,城頭正是有數人拿著望遠鏡在觀看明軍的大營,而且是人手一幅。

    史可法心中湧起了驚駭的感覺,他手中的這副望遠鏡是一個知交好友送的,據說直接從唐軍境內購買,價格不下一千兩白銀,到了弘光朝境內,沒有一千五百兩白銀不可能買到,史可法本來從不收禮,見到這副望遠鏡也是愛不釋手,一鏡在手,戰場中數里內的動靜盡收眼底,對領兵作戰將領的用處實在太大,他才收了下來。

    大明以前也有做過望遠鏡,不過只能做出單筒望遠鏡,以前得到這種望遠鏡的人還視若珍寶,自從唐軍地雙筒望遠鏡傳到明軍境內,大明自己做的單筒望遠鏡就只能當成玩具,

    雙筒望遠鏡能用雙眼觀測,不但視場寬廣、舒適、不易疲勞、其立體感強,使其觀測靈敏度大為提高,實際觀測效果遠高於同口徑的單筒望遠鏡,而且大明自己所做的單筒望遠鏡也遠沒有唐軍的雙筒望遠鏡清晰,自然沒有人願意用。

    如果對面城上的人用地是單筒望遠鏡,或者是只有一個人使用,史可法還不會覺得奇怪,畢竟叛民有可能是從一些富戶家中搶到,可是這種雙筒望遠鏡除了唐軍能夠大量使用,還會從哪裡得到這麼多,一副可是高達一千五百兩白銀,就是有富人願買,也不可能一下買上數副。

    史可法剎那間明白了許多事,唐軍,淮安三府的這場民變唐軍一定是參與進來,只有唐軍有參加,許多事情才解釋得通。

    想通此事,史可法彷彿一下子蒼老了數歲,難怪頭幾天進攻時,明軍只要一攻上城頭,就會遇到強敵,這些人不但武藝高強,而且使用的兵器遠比明軍還好,上去的明軍很快就被趕了出來,可恨自已一直沒有重視,畢竟這些人不多,明軍也從來沒有遇到過大隊人馬。

    守軍有了如此多的望遠鏡,又是居高臨下,明軍的一切調動都可以盡收眼裡,自然可以從容佈置,又有唐軍的老兵督戰,難怪能越打越強。

    唐軍參與進來,淮安還能攻下麼,就是攻下了淮安,唐軍也一定不會把福建交出來,否則他們也不必偷偷摸摸的派人幫助淮安的叛民了,那麼他地進攻又有什麼意義此前史可法雖然懷疑唐軍不會把福建交出來,到底還有一絲幻想,此時這絲幻想卻被徹底打破。

    史德威已看出了史可法的臉色不對,他連忙問道:「父親大人,發生了何事,為何臉色如此之差?」

    史可法將手中的望遠鏡交到了史德威的手中,史德威拿起了望遠鏡,朝城頭看去,城頭地守軍稀稀疏疏,見到明軍沒有進攻,大部分人都已下城,史德威也沒有看到不對的地方,只是城樓下有一群人正在對己方地軍營指指點點,史德威終於發現不對了,這群人至少有五人手中都有一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望遠鏡。

    史德威放下望遠鏡,驚愕的望著史可法:「父親大人,他們,他們……。」

    史可法沉重的點頭:「他們是唐軍,一定是唐軍!」

    史德威心中也沉重下來,沒有什麼發現比這個更讓人沮喪,有唐軍的,莫說只有二天時間的進攻,恐怕時間再多也毫無作用。

    史德威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明軍已久屯於堅城之下,若是有一隊唐軍在一旁伺機偷襲,只需要幾千人,這數萬大軍恐怕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他心中頓時冷汗狂流,正要提醒史可法,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為什麼還不下令進攻?」

    史德威轉頭看去,正是監軍高岐鳳趕了過來,史可法此時心情大壞,再沒有心情敷衍他,冷冷的回道:「士兵們多日勞累,需要休整。」

    高岐鳳看到今天史可法好像有點不同,他碰了一個軟釘子卻不肯擺休:「休整,他們需要什麼休整,朝庭勞師費餉,可是一個小小的淮安一個多月都沒有拿下來,他們還有資格休整什麼?」

    高岐鳳此話完全是指桑罵槐,直接對準了史可法,史可法回道:「我是三軍主帥,如如進攻,當由我定。」說完,史可法已丟下高岐鳳,直接回到營中。

    高岐鳳沒想到史可法敢如此對待自己,愣了半響,指著史可法的營帳大叫道:「好,史大人,你有種,拿不下淮安看你怎麼向朝庭交待。」

    史可法並不理會高岐鳳的大叫大嚷,高岐鳳不好再進史可法的營帳,跺了半天腳,帳外畢竟太冷,他只得怏怏而回。不明白史可法為什麼一下子當他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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