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的河面在五百米左右,在明末,這樣的水面當然無法架橋,只能靠渡船,只是淮河是由十多條水系構成,越到上游,河面越小,在楊莊時,這裡的淮河上游一下子分成了四股水系,每股水寬只有數十米,已可以架橋,韓忠等人要奪的就是淮河上游的數座木橋。那裡其實已不算淮河。
韓家莊的人離木橋其實只有數十里的距離,只是村民們很少外出,有的人一輩子也不會離開村莊,更多的人只是到過縣城就算見到了世面,這樣的人當然不包括身為裡正的韓忠,韓忠走南趟北,見識不少,才能令莊中的後生對他服氣,對於淮河上游的情況自然瞭若指掌。
韓莊的人雖然逃荒,但因是整莊逃亡,早有準備,帶足了乾糧,距離此處又只有半天距離,相比於其他逃荒的人來說,暫時無餓肚之憂,商量好了要奪橋,不顧寒冷,馬上就開始行動。
數百人在夜晚一起向上游而去,自然會將其他人驚動,許多人不明白這隊人為什麼深夜趕路,自然是不理不睬,也有人大為好奇,偷偷的跟在後面,要看看他們到底去做什麼。
韓莊的人也不管,任由他們跟著,等到他們到了座木橋時,後面已跟了上千人,此時正是半夜,橋上的官兵多數已躲在營房中休息,幾個守橋的士兵倦縮在一旁,詛咒那些夜晚想偷偷模模過橋的百姓,不然,他們根本不用在外面守橋挨凍。
韓忠他們還沒有接見大橋。就被守橋的官兵發現,他們以為又是想偷偷模模想乘夜過橋地人,頓時精神一震,以前的那些人被抓住後,都被打了個半死,然後被趕了回去,他們身上多多少少都有點財物,自然是落到了他們手上,如今他們受了凍。能撈點錢財也是好的。
只是這次的人來得也太多了一些,眼見是黑壓壓的一片,後面黑暗中更是不知隱藏了多少人,官兵都強自鎮定,大聲喝道:「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只是這聲音卻都帶著顫音,失去了平時的威嚴。
韓莊人的都停了下來,向韓忠所在的方向望去,橋上雖然只有四名官差,長期地積威卻使得他們不敢造次。
「繼續前進。」韓忠及時下達了命令。
看到這群人並沒有聽令停下來。反而一步步向橋頭逼近,守橋的四人都慌了起來:「站住,站住,你們想造反不成。」
忠的打字出口,這四名馬上被淹沒在韓家莊上百個青壯的拳棒中,他們發出哭爹喊娘的叫聲。
眾人都有一種衝破禁忌的興奮。願來官差也是人,也會被打倒,這四人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大聲呼救。
正在營中的官兵被外頭的聲音吵醒過來,他們聽到自己同伴的呼救,迷迷糊糊的出了帳門,見到外面黑壓壓地人群,頓時呆了,整個橋頭的守衛也不過二十多人。如何能從上千人中將自己的同伴救出,連忙縮了回去。
四名官兵的呼聲越來越弱,漸漸被被打得毫無聲息,眼見是不活了。許多韓家莊的青壯開始向守橋官兵所住的大營衝去,營中地官兵大駭,顧不得外面寒風刺骨,一個個鑽出營門,拚命逃跑。
轉眼間。守橋的官兵就死的死,逃的逃,現在只要搬開橋上的攔桿便都可以從容過橋,那些韓家莊的青壯想起平時受到官府的欺壓。便氣不打一處,卻不肯放過逃走的官兵。吶喊著向他們身後追去,竟是不放他們逃命。
這些官兵只是平常的兵丁,江南魚米之鄉,也從來沒有打過仗,平時訓練更是裝模作樣,只不過仗著官府地勢力耀武揚威,一旦官府的勢力不足倚仗,便是連一個平常的農家少年也不是對手,他們手巾雖然有刀劍,卻不敢反身和赤手空拳的農夫拚命,只是恨不得爹娘多生兩條腿,好一下子逃到安全之地。
只是他們逃跑也不是身後那些農夫的對手,多數官兵很快被追上,被他們平時欺壓的農夫打倒在地,他們只能大聲的求饒。
跟在後面的百姓做夢也沒有想到韓家莊地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和官兵做對,但見到官兵不堪一擊,馬上醒悟過來,加入到追擊官兵的行列中,守橋的二十多個官兵一個也沒有跑掉,生生被上千個民眾打死。
接下來越來越多的人得到消息,都向大橋趕來,韓忠早已帶著韓家莊和身後地百姓離開,見到橋上無人看守,所有人都大喜過望,毫不遲疑的向西而去,只要再過數座這樣地木橋,就能到達唐軍的地盤,逃過那永遠無法完成的賦稅。
韓忠帶著韓家莊的全體老少一直走在最前面,他們在過座橋時出乎意料的順利,守橋的二十多名官兵幾乎沒有一個人真正反抗過,韓家莊除了幾人因太過興奮被扭傷了腳外,沒有人受傷,讓所有人的都信心大增,原來官府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後面的幾座大橋幾乎是座大橋的翻版,守橋的官兵在人多勢眾的逃荒者面前毫無抵抗之力,多數被憤怒的逃荒者活活打死,還有少部分人見勢頭不對,腳底抹油,逃了出去。
一夜之間,韓忠所帶著的韓家莊全體人員加上身後得到消息的民眾行進了二十多里,連過四座大橋,他身後集在一起的民眾已達到了三千多人,所有人都唯韓忠馬首是瞻。
只要再過一座大橋,前面就是一片坦途,可以毫無困難的到達唐軍的地盤,所有人都信心十足,最後一座橋肯定也是沒有問題。稍稍休息後,他們就向最後一座大橋行去。
得到消息的官軍大吃一驚,此舉無異於造反,官府馬上調集所有的力量,想將這股膽大妄為之徒在最後一座大橋前堵住,同時將後面的大橋重新封鎖。
只是淮安的官兵早就分散到了各縣鄉下催繳賦稅,其實唐軍的三百萬兩銀子弘光朝已經付清,所謂的贖閡稅當然已經交齊,現在所收的每一筆銀子都是地方官員自己的收入,唯其如此,更是特別賣力,每個官員恨不得把自己的家丁都派下去,以期最後能撈一筆銀子就走,反正過上了一個月,這裡就是唐軍的地盤了,也無需有什麼顧忌。
這種情況下,一時之間哪裡有兵員可以調集,最後一座橋的守衛人員也不過增加到一百來人,比起前幾座橋的守衛是加強了不少,可是面對韓忠身後集起來的三千多人,官兵都是面色如土,面對數千人的衝擊,這一百來官兵也馬上崩潰,轉身就逃。
韓家莊的小伙子們發出了一聲歡呼,毫不困難的通過了無人守衛的大橋,後面跟著的民眾更是熱淚盈眶,順利的通過了大橋。
等到淮安官府調集了足夠多的官兵來追擊時,這些人早已進入了唐軍的地盤,沒有人敢挑出和唐軍的戰爭,他們只能無可奈何的返回,好在走掉三四千人對於官府來說也是無所謂,自己在這裡至多再當個一個月的官,走掉了人只是少收一點錢而矣。
只是弘光朝的官員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他們在淮安刮地三尺的行為早已惹得天怒人怨。韓忠他們輕易的衝破五座大橋逃到了唐軍境內,讓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官府的軟弱,從韓忠他們走後的每一天,淮安、宿遷、鹽城三府都有人開始起來反抗官府的橫徵暴斂,不時有官府的衙役因為下鄉收稅被人打死。最後發展到整村整村的對抗。
這三個地方本來還有不少官兵駐守,自從收齊了要交給唐軍的贖閡稅後,官兵就陸續撤回了揚州等地,此時三地正是空虛的時候,民眾的對抗,讓當地的官府焦頭爛額,他們根本沒有兵馬鎮壓,最後無奈之下,只得將兵力收縮回城裡,收稅的人也都撤了回來。
他們打得如意算盤是只要守夠了一個月,朝庭將此地交給了唐軍,自然會將他們召回,外面鬧得天翻地覆也與他們無關。
見到官府退縮,本來膽戰心驚的民眾膽子馬上壯大起來,他們為了交賦稅,多數人已經一貧如洗,現在就是不交稅也活不下來去,還不如捨命一博,各地開始結成了一股股的義軍,開始攻擊起城池來,十幾天時間,已攻下了五六座縣城,城中的官員和衙役都被憤怒的民眾殺死。並打出了替天行道的口號。
這已是明顯的造反了,弘光朝得知情況後,為了將這個場手的山芋送出去,不顧福建還在唐軍手中,要求唐軍馬上派兵接收三地,過了正月十五再按協議將福建交給弘光朝。
唐軍得知此種情況,自然有理由不接收,並表示若是弘光朝不能將三府的叛亂平定,到時唐軍會拒絕交出福建。
弘光朝這才慌了神,對三地的叛亂重視起來,開始從揚州,泰州等地重新調集兵馬開往三地平叛。只是此時正是過年,沒有官兵願意打仗,與朝庭的來來往往之間,又拖拉了十幾天,揚州的官兵才開始進入鹽城,此時三地的小叛亂已變成了大亂。連淮安府都已經失陷。三府的情況實在是已到了不可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