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帶著百官,正在正陽門伸長了脖子等楊嗣昌到來,沒想到突然看到前方大亂,還傳來撕殺聲,眾人都大驚失色,不知是怎麼回事。
張超帶著親兵騎著快馬,飛也似的奔向了內城,遠遠的見到了皇帝和大臣,連忙大喊:「皇上,叛軍,他們是叛軍,快進城!」
聽到叛軍,所有的大臣都慌了,此刻內城的三座大門都趟開著,太監們湧著皇帝向正陽門走去,其他大臣則窩湧著朝崇文門和宣武門擠去,只是文武百官,加上各種儀仗,官兵,足有數千人,崇文門和宣武門一下子被擠得水洩不通。
看到皇帝已進了內城,一些人麻著膽子向正陽門進城,幾個正想關門的士兵一下子被擠開,離正陽門較近的其他官員也顧不得違禁,開始向正陽門奔去,三座大門一下子擠滿了急於逃命的人群。
崇禎被身邊幾個親近的太監失魂落魄的扶著向前,聽到身後的混亂聲,他忍不住扭頭一看,見許多大臣和士兵跟著後面,走平時只有他能進出的大門,若是在平時,就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可崇禎此時已無心思處理他們了,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響:「叛軍,叛軍進城了!」
平時高高在上的文武官員此時誰也顧不得禮議,他們和小兵一起爭搶進城的通道,生怕後面馬上就會出現叛軍的身影,武將們還好,大多數能夠搶先進入城中。又那些文官則急得跳腳,他們養尊處優地身體可沒法和小兵們去擠。
更令他們害怕的是,平時惟命是從的僕人也跑得沒影。偏偏後面地聲音越來越亂,彷彿叛軍馬上就要來到,許多一時擠不進去的文官嚇得屎尿失禁。有的乾脆放聲大哭。
這種混亂地狀況持續了大約一刻鐘。直到所有地人都進去了才結束。城中許多壕富也得到叛軍進城地消息,正朝內城逃來,掌管內城的大太監曹化淳急令關起大門,等到那些壕紳逃到城門下時,三座大門已緊緊關閉,任他們叫破喉嚨大門也不會開了。
高官和皇親國戚。那貴子弟都是住在內城,住在外城的多不是什麼重要之人,曹化淳當然不會讓人打開城門。
見內城的大門已封上,文武百官才稍為安心。所有人都衣冠不整,還有人身上臭不可聞,崇禎被扶到了城樓上,看著城下擠滿了想要逃進內城的壕紳百姓,定了定神,把張超叫來詢問詳情。
張超也只是從一個神機營士兵嘴裡問了一下,加上自己的猜測,就急匆匆地跑到了內城,他如何知曉具體的情況,半天吱唔著說不出個所以然。
崇禎見張超失了外城,也什麼原因也說不清楚,大怒,指著張超大罵:「飯桶,一群飯桶,來人,將張超押下去,斬!」
其餘人都還驚魂未定,也沒有人替張超求情,魏藻德站了出來:「皇上,現在賊兵臨城,正是用人之機,念他報信有功,不如網開一面,讓他戴罪立功,張大人必定感激涕零,替皇上守城。」
張超也反應過來,大叫:「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其他官員狼狽不堪,衣冠不整,唯有魏藻德從容不迫,衣冠楚楚,此番話也有幾分道理,和他人一比,高下立判,崇禎不由驚異的看著魏藻德,沒想到這個靠熬質歷提撥出來的大學士還有幾分才幹。
張超地求饒聲讓崇禎心裡軟了下來,見魏藻德的求情,崇禎順水推舟:「也罷,朕就饒過你這一次,許你戴罪立功。」
張超大喜:「多謝皇上開恩!多謝皇上開恩!」爬了起來,站到了一邊。
他這番死裡逃生,心裡卻誹謗不已,你讓一個沒卵子的太監爬在老子頭上,失城關老子什麼事,老子辛辛苦苦來給你報信,反而差點被你殺了,大明的江山忘在你手裡也是活該。
張超忍不住朝魏藻德看去,自己和他素無交情,不知為何會幫自己,魏藻德向他點頭微笑,張超心中一動,朝臣們只有魏藻德從容不迫,等下回去後一定要備一份厚禮過去拜訪,請他指點一下迷津才行。
左良玉,劉澤清三人的兵馬直到崇禎等人進了內城大半個時辰才廖廖來遲,這當然得歸功於張超飛馬報信,但和三人的兵馬進城後,並沒有馬上去搶佔內城城門也有很大關係,他們進了外城後,急於追殺守軍,後來又開始搶劫財物,直到左良玉等人聽了宋獻策的話,開始整頓軍隊,他們的兵馬才繼續開始前進。
看到身後的兵馬來臨,擠在城下哭喊著要進城的壕紳,百姓頓時四散而逃,此時唐軍的近衛軍才剛剛進城,沒有來得及嚴肅軍紀,許多逃跑的百姓被官兵追上,被狠狠的亂砍,他們所帶的財物到處散落,士兵們爭相放到自己的身上。
眨眼間,剛才的人群就被驅散了個幹幹靜靜,地上到處灑滿了血跡,明庭的文武百官在城樓上看是目眩眼迷,許多人悄悄的遠離城頭,崇禎也不敢在城樓上呆下去,他吩咐曹化淳和幾個總兵緊守城門,就匆匆回宮,其他文武百官有的跟在崇禎身後,有的悄悄散去。
近衛軍進城,將數百個違法亂紀之徒當場斬殺,左良玉三人都嚇掉了半條命,若不是宋獻策提醒,還不知會在多少人死在近衛軍的槍下,他們三人雖然在明庭是總兵,仗著手下有兵有將,可以連皇帝的聖旨都陽奉陰違,可是在唐軍這裡,他們什麼也不是,只是剛剛戰敗的降軍,左良玉最高也不過封了個五品的將軍,劉良佐,劉澤清二人還是從五品。
近衛軍殺起人來根本不眨眼。只要看見有進入百姓家中地官兵就開槍射擊,那些懷中財物多的人也被拉出來槍決,左良玉三人以為自己拿下外城有功。想要保下幾個親近的部下,被李過眼一瞪,什麼話也不敢說。只能悄悄退下。
李過是誰。堂堂正三品地金吾大將軍。天子近臣,皇帝的親侄,從小和皇帝一起長大,莫說是他們手下的幾個兵將,就是他們,李過若給他們扣上一個縱兵如匪地罪名。他們也不敢反駁。
好在李過對他們還算客氣,近衛軍接管全城後,只讓他們整理好隊伍,等待皇帝進城。
他們幾人老老實實地站在城門口。心裡後悔地要死,怎麼自已看到財物也跟那些小兵一樣頭腦發熱,以前積攢的財物幾輩子也花不完。何必再搶,剛加入唐軍就捅下了如此大的一個漏子,不知道皇帝會如何懲罰他們。
李鴻基地馬車來到了永定門口,身後是六萬整整齊齊地野戰軍。騎在高大地戰馬上,黑衣黑甲,雪白地馬刀在陽光下發出刺眼的光芒,充滿了煞氣,左良玉三人看得膽戰心驚,自己三人的十數萬人馬可不夠人家一個衝鋒。
三人連忙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鴻基掃了跪在下面的三人一眼,冷冷地道:「三位帶的好兵呀,看來昨天我的話是白說了。」
左良玉三人大驚,連連磕頭:「皇上,微臣該死,沒有管好部下,請皇上責罰。」
李鴻基聽到宋獻策地報告時,心中怒火萬分,後來冷靜下來一想,此事自己也不是全無責任,左良玉三人的部隊是什麼樣他早已知道,哪能指望投靠自己幾天時間,軍紀就能好到哪裡去。
見三人認罪,李鴻基「哼」了一聲:「起來吧,念你們是剛入我軍,許多軍規條例還不懂,這次責罰就免了,內城你們也不用進了,你們三人的部隊都紮在明軍神機營的駐地,接下來你們必需全力約束軍隊,不讓他們在城中生事,如有再犯,就不要怪朕不講情面了。」
左良玉三人鬆了一口氣,這次皇帝看來是捧子高高舉起,又輕輕落下:「是,微臣一定嚴厲約束軍紀,不讓有一人再敢生事。」
李鴻基點了點頭:「起來吧。隨朕進城。」
今天外城地百姓受驚不小,先是聽到援軍來到了消息,然後城外的兵馬突然殺了進來,開始只追殺官兵,後來連百姓也殺,家中的財物也被搶,再後來,又有大批的軍隊進城,亂兵的行為得到了制止。
不過,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了,亂兵行為得到制止後,許多人家遭搶的東西被還了回去,這可是開天劈地的事,雖然有些人的東西少了許多,他們還是呆呆的不敢相信,哪有東西被搶後又會還回的。
得回了自己東西的許多人,趕忙跪下來道謝,好像這些東西原本不是他們自己的,不過,那些有人死在亂兵中的人家唐軍卻沒法補償,他們只能把悲傷埋在心裡,在兵荒馬亂的歲月,能碰上這樣的軍隊已經算運氣。
崇禎回到皇城,坐在乾清宮中的龍椅上,唏唏淚流,唐軍已經兵臨城下,而最先攻進來的全是明軍,楊嗣昌分明已經完了,大明三百年來的江山難道真要從自己手上丟掉不成。
平常站得滿滿的大殿上,現在只剩下了二十多人,看著皇帝流淚,其他人也嘩嘩的哭了起來,君臣相顧流淚了大半個時辰,遠處突然傳來了萬歲,萬歲的喊聲,聽聲音不下數十萬人。
崇禎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前方,向旁邊的徐高問道:「小徐子,你聽到有人喊萬歲嗎,是朕的臣民在呼喚朕?」
這個聲音徐高如何聽不到,他只好回答道:「萬歲,恐怕是唐賊的偽帝進城了。」
崇禎的臉色蒼白起來:「是那逆賊進城了。」其餘的人不知如何勸慰,一個個沉默不語。
崇禎轉向座下的大臣:「逆賊已陷我外城,各位愛卿,你們有何良策,快快道來。」
李明睿上前道:「萬歲,現在賊軍都集於南門,其餘幾門的力量稍弱,不如盡起大軍,皇上從北門出行,往山海關方向同祖大壽,吳三桂二位將軍匯合。」
崇禎搖了搖頭,若是早幾天行程還有可能,現在出城,恐怕唐軍一追擊,他就要落入唐軍手中,他不想死後還被人嘲笑:「朕寧願身死社稷,也不會丟棄京城。」
李明睿只好退下,傅宗龍道:「萬歲放心,內城尚有十幾萬人馬,只要人人能拚死力戰,力保京師不失,等到祖大壽,吳三桂兩位將軍來到,京師就能轉危為安。」
崇禎聽到傅宗龍的話,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愛卿真能保京師不失?」
傅宗龍磕頭道:「萬歲,微臣必定拼盡全力,不讓唐賊踏進內城一步。」
崇禎點頭:「好,好,愛卿忠心可嘉,朕加封愛卿太子太保銜,持尚方寶劍,全力負責京師的防守。」
王承恩馬上擬好了皇帝的詔書,讓皇帝蓋過印後,連同尚方寶劍交給了傅宗龍。
崇禎又向其他大臣詢問:「各位愛卿還有何意見,速速道來。」
到了此時,眾人還能有什麼意見,崇禎問了三遍,無人回答,崇禎自言自語:「對了,朕還有一事未做,朕應當下罪已詔。」
崇禎馬上讓王承恩準備筆墨,罪已詔一揮而就,他在罪已詔上決定將他皇兄和他即位以來的所有加派都廢除,同時又宣佈,除李自成罪在不赦外,唐軍的大臣只有投靠朝庭,都可以得到重用,左良玉,劉澤清他們如果重新歸於朝庭,可以加封為國公。
崇禎的罪已詔寫完,自己又大聲讀了一遍,覺得措辭尚可,命令劉應選趕快拿出去發在全京城。眾臣對皇帝的異想天開並沒有攔阻。
劉應選出去不久,杜鄖全身是血的跑了進來:「皇上,奴才可見到皇上了。」
崇禎看著杜鄖,怒從心頭起,就是這個狗奴才,不分辨一下就謊報援軍來了,外城也是他命人打開的,若不是他,此刻外城說不定還沒有攻下,沒想到他還敢回來:「來人,把這個狗奴才拖下去打死。」
杜鄖何償願意回來,他被先進來的降軍砍傷了手臂,暈了過去,醒來後以現已做了唐軍的俘虜,唐軍聽到他是崇禎的心腹太監,派他來勸降的,他不得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