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王李自成新傳 第五卷家事國事 第十章一網成擒
    等到大營的義軍都押了出來時,曹文詔也離開了老回回等人身邊,義軍的軍官面前已圍滿了官軍,老回回看著周圍人群的眼神不善起來,感覺不妙,忙對前面官軍的一個小頭目道:「請問這位兄弟,剛才曹大人是不是忘了給我們指軍安營的地方。」

    那小頭目嘿嘿一笑:「放心,大人早安排好了。」喊了聲:「動手。」官軍一湧而上,將所有人都捆綁起來。「

    老回回大吃一驚:「你們幹什麼,曹大人不是已赫免我們了嗎,幹嗎還要綁人?」

    那官軍頭目道:「赫免你們,我們死了那麼多兄弟難道白死了不成,打不贏就想降,有了機會又反,當我們是傻子嗎,哪有那麼容易。」

    老回回大叫:「我們是真心投誠,曹大人,曹大人,我們是真心投誠!」

    此時,官軍已開始大開殺戒,義軍赤手空拳,周圍被全副武裝的官兵包圍,哪裡能反抗,一個個慘叫著倒下。

    老回回兩眼通紅,已知上了官軍的惡當,見曹文詔沒有應聲,口裡大罵:「曹文詔,你這個豬狗不如的屠夫,你言而無信,必不得好死。」

    那官軍頭目一皺眉,吩咐士兵道:「把他的嘴堵上。」

    老回回暴跳如雷,口裡還在罵個不停,被兩邊官軍按住後,只能吱吱唔唔,一眾義軍中的大小頭目個個被五花大綁,押到官軍臨時建好的營牢裡。

    曹文詔雖然領兵打仗多年,但一次處決二萬多俘虜,還沒有這種經歷,他跌坐在帥帳裡,耳中聽到義軍臨死前的叫罵聲,心中也有點晃然,旁邊的汪民相知道自己上司此時的心裡,勸道:「大人,這些賊眾本就該死,若不投降,死在戰場上也是死,若要在戰場上殺他們,不知還會損傷多少官兵,此時不殺,以後他們重反,不但要連累大人,還不知又有多少無辜民眾會死於他們刀下,大人這一念其實不知救了多少人命。」

    曹文詔幽幽一歎:「也罷,對也好,錯也好,本部如此做都是一心為了皇上,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有多少罵名本部也一併承擔了吧。」

    汪民相道:「大人的一番苦心,皇上必會諒解,官兵們都會感激大人。」

    曹文詔搖了搖頭,不再說話,此役過後,有御史彈劾曹文詔:「曹部堂視人命如草芥,將數萬降卒殺害,此仍本朝聞所未聞的暴行,流寇即降,亦為皇上赤子,為冤死的數萬生靈計,皇上須立即革去曹部堂之職,著其不再錄用。」

    崇禎一直以聖君自許,聽到曹文詔將數萬投降俘虜殺害,也大為震怒,唯有楊嗣昌道:「皇上,此舉曹部堂也是迫不得已,賊眾常降而復叛,今日不將彼輩賊子除去,他日安知又會不會反。」

    崇禎想起楊嗣昌的父親就是因招降的賊眾復叛,以致丟官去職,鬱鬱而終,放下了奏章,默然不語,此事從此不了了之。

    曹文詔將數萬義軍處死後,快速向羅田推進,羅田只有區區二千人馬,而且人心早亂,官兵一到,人人都無戰意,此時官軍處死俘虜之事還沒有傳到羅田,羅田守城的臨時城守等官軍一到,馬上開門投降。

    此次官軍倒也沒有大開殺戒,曹文詔還沒有傷心病狂,義軍的主力已消滅了,這些人留著也無大礙,他也怕殺得太多了,御史彈劾起來,麻煩太多,將羅田民眾的財富以通匪名義收刮一番後,馬上往麻城進發,麻城的義軍早已一走了之,連許多百姓也逃向山裡,官軍未動一刀一槍就將義軍最後的兩城全部收復,但義軍的高級頭領除了一個老回回外,全部走脫,曹文詔的勝利顯得闇然失色。

    大別山是長江與淮河水系的分水嶺,位於豫、鄂、皖三省邊境,總共縱橫於十幾個縣,逶迤綿長,素以雄、奇、險、幽聞名於世。頂峰天堂寨高一千七百多米,號稱「中原峰」,天堂寨還稱多雲山,大自然霧海使它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神秘色彩。

    曹文詔望著這綿延不絕的大別山,憂心仲仲,裡面藏上數千人實在是太容易了,幾十萬官兵要是全部撒下去,轉眼就會不見人影,可是不進山又不行,賊軍明顯是有準備的進入山中,誰知道他們為在山裡呆上多久,是三月還是半年,或者更久。

    官軍已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把數十萬部隊浪費在這裡,如今大股賊軍已除,皇上必定不能容忍數十萬大軍在山中打轉,但如果收兵,山中的賊軍都是骨幹,讓他們找到機會,溜下山來,若是遇到荒年,恐怕立馬又會成燎原之勢。

    汪民相見主帥發愁,獻計道:「部堂大人請放心,此一戰已將賊軍大股剿滅,不如先向朝庭報捷,老回回也算是賊軍中威名顯赫的捍匪,大人將他給皇上獻上,皇上必定不會怪罪。」

    曹文詔搖搖頭,道:「我非是怕皇上怪罪,而是擔心若這次不能抓到高迎祥諸賊,日後必定又會掀起大波,大明的江山已是千瘡百孔,再也經受不了幾次折騰了。」

    汪民相大拍馬屁:「大人忠心耿耿,這一番憂國憂心皇上若是知曉,必會褒獎,不如先向朝庭報捷,然後稱在此休整一個月,利用一月時間進山剿匪,若能將大部賊眾剿獲當然是好,如若不能,也可讓各縣的壕強招聚民壯自保,以後就是大軍離開,賊眾已削弱,只要賊軍攻不下縣城,也只能是癬疥小疾。」

    曹文詔想了想,道:「罷了,也只能如此。」

    曹文詔向朝庭報捷後,在麻城重聚眾將,給眾人分發任務,由於大股的義軍已被消滅,關寧鐵騎在山中又無用武之地,曹文詔先讓尤世威和吳襄等人將關寧鐵騎帶回,其餘人等分散駐於大別山各縣,將此次繳獲義軍精良武器給官兵換上,而換下的武器賣給各縣豪強,讓他們招幕家丁民壯訓練,以備大軍走後能繼續剿滅流寇。

    義軍在三省縱橫,數月之間,已攻破數十座城池,許多大戶都被義軍屠殺殆盡,若非官軍來的及時,湖廣恐怕就不止麻城,羅田兩城被攻破了,因此豪強們對義軍有刻骨的仇恨,許多富戶壕紳聽到匪首逃到山中,自高奮勇要幫官軍帶路圍剿。

    但壕強也知道大別山地形太過複雜,官軍雖有數十萬人,但不一定能夠將叛匪全部清剿完,因此也紛紛購買兵器建立自已的護衛隊,以後為只數百兵的縣城,若加上壕強私軍,都有了數千人,曹文詔頓時放下了心。

    山中的義軍此時處境並不妙,義軍進入山中太過匆忙,許多情況都不知曉,犯了大忌,湖廣雖是糧米之鄉,但朝庭幾次加稅,都是加在平頭百姓身上,許多百姓不堪忍受,紛紛逃入山中避稅,義軍剛開始進山時就能經常碰到在山中開墾的農民,許多地勢險要的地方還有人結寨自守。大的有數千人,小的也有數百人。

    義軍數千人進入山中,自然不是隨便一個地方就能安頓,但好的地方往往被人佔據,以義軍的實力自然可以攻下任何一個山寨,但這些山寨本就是一些壕強所建,對義軍自然充滿敵意,所有的山寨都選擇連寨自保,義軍竟然無從下手。

    所有的義軍都充滿憤怒,以前義軍縱橫各省,多少堅城都被攻下,沒想到進了山,還成了一隻病貓,連一些地主壕強都敢欺負,所幸那些寨子要自保可以,義軍的力量卻不是他們能正面擊敗的,所以暫時都相安無事。

    隨著官兵在各縣駐紮,對山中的居民盤查也越來越嚴格,義軍漸漸只能困於山中,對山外的消息已經繼絕。那些山寨的壕強把義軍看成眼中剌,耳中釘,聽到官軍要進山剿匪,紛紛與官軍聯繫,曹文詔大喜,正是想什麼來什麼,以前還擔心山區太大,官軍只能徒勞無功,有了山中這些寨子的相助,義軍反而成了睜眼瞎。

    曹文詔親自帶領數萬人馬進山搜索,義軍的消息來源已完全隔絕,而且本身義軍對大別山的地形也不熟,官軍幾次已咬住了義軍的尾巴,許多義軍紛紛落網,連義軍的幾個營主改世王許可變,九條龍馬士秀,順天王梁時正也被官軍擒獲。

    經過幾次打擊,數千義軍已丟了一半,大別山的山頭何止數百座,但無論義軍走到哪裡都有人給官軍指路,義軍若能分散走還有可能走脫,但周圍對義軍都充滿了敵意,高迎祥根本不敢把義軍分開。

    只過了半個月,義軍就已吃不清了,各種糧食,補給都在逃跑中丟棄,高迎祥身邊只剩下了五百多人,現在連一些山寨都敢公然襲擊義軍,高迎祥此時後悔當初沒有先派大軍將山中的寨子掃蕩,而今這些寨子成了他的催命符。

    這天,眾人走到了天堂塞的一條瀑布下,這裡是大別山的高峰,眾人望著那崇山峻嶺,再也走不動了,喝了點水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任憑高迎祥喝罵,讓大家起身趕路,可眾人剛一站起,馬上又躺了下去。

    自從官兵進山以來,高迎祥部就沒有休息過一天,短短十幾天,眾人被官兵不停的追擊,走了一千多里,而且兩天前,部隊已斷了炊,只能靠摘點山中的野果過活,此時已是又累又餓。

    革裡眼賀一龍道:「天王,我不走了,早知道進入山中是這樣一個情景,我寧願和官軍拼了也不進山裡。」

    混天王張應金也道:「死就死吧,我也不走了,天王,咱們糧已絕,人馬又不多,山中人人對我們有敵意,再走又能走到哪裡去。」

    高迎祥停止了喝罵,也坐了下來,心中後悔不已,早各如此,若能帶數萬大萬進山,把那些寨子一個個掃平,哪有今日之事,何況那些寨子糧食也不少,未必就不能供養數萬人,如今,自己將數萬部下出賣,還落得如此下場,莫非是報應。

    眾人坐下來休息不到半個時辰,官軍已經追來的,帶隊的是賀人龍部下周國卿,他是先頭部隊,身邊只有一千人,見數百義軍坐在瀑布面前休息,還以為會有一場惡戰,指揮士兵悄悄摸了上去,義軍已看到了官兵,一個個動都沒有動,官軍大惑不解,正要撕殺,許多人有氣無力的道:「別殺了,我們投降。」

    周國卿大喜,一揮手官兵全體湧了上來,將眾人的兵器全下了,周國卿才知眼前的這幫人真要投降。

    這些天來,官兵在山中也不輕鬆,每天要走上一百多里的山路,每個人都已疲憊不堪,但在曹文詔的嚴令下,還得拚命追擊,義軍這數千人都是高迎祥精挑細選的精銳,不但人人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而且兵器也最為精良,尤其還有數百支火槍,給官軍造成了重大的傷亡。

    所以每次官軍的前鋒也是用精銳部隊打頭陣,咬住後大隊人馬再趕來圍剿,這就是周國卿身為一個副將才領一千人在前的原因,剛開始,周國卿見這夥人光火槍就有數百支,心中還有點忐忑,怕自己的一千人不是對手,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

    更令他驚喜的還在後頭,他看到這些人一個個都有氣無力的樣子,知道眾人可能數天沒有吃飯,才明白這批人不反抗的原因,他拉過一名義軍問道:「你們的頭領在哪裡。」

    那人懶洋洋的指了指高迎祥:「諾,那個就是。」

    周國卿來到高迎祥面前,道:「你叫什麼名字,在賊軍中任何職務。」

    高迎祥看了他一眼,笑道:「小子,你發了,老子就是高迎祥。」

    周國卿已是副將,當面被一個賊人叫小子,正要發火,突然反應過來:「你說你叫什麼,高迎祥?」

    高迎祥輕蔑的掃了他一眼,道:「不錯,你老子就是高迎祥。」又指了指身邊的幾個人道:「這個是革裡眼賀一龍,這個是混天王張應金,諾,遠一點的那個是過天星惠黨相,你看,你這小子是不是要發了。」

    高迎祥每說出一個名字,周國卿心裡就要跳動一下,這些人都是朝庭裡掛得上號的賊軍頭目,沒想到被自己一網成擒,但他到底是個副將,本身已是位高權重,對高迎祥叫他小子頗為惱火,吩咐道:「都給我捆緊點,莫讓賊首跑了。」同時馬上派人向後方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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