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峇裡島停留一天後,程家欣隨著團隊繼續飛往雅加達,在那裡接了部分旅客,然後直飛台北。
下了飛機,她拉著小拖車回到機場辦公室,負責華籍Base排班的大哥已經將下個月班表影印出來,她幫維娜靳拿了一份,兩人相互對照,發現下個香港班還是一塊兒飛。
「耶——等飛到那邊,我們去蘭桂坊喝小酒。」維娜斯快樂地揮著班表,噘起嘴,偷襲了她的香頰。「記得帶件露肩又貼身的洋裝。」呵呵呵,最「黑皮」的事莫過於跟同期一塊兒飛了。
程家欣好氣也好笑,推了她一把。「你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在蘭桂坊的小Pub裡尋找OneNingt
Stay,那是再容易不過。
維娜斯笑咪咪地對她拋了個媚眼。
於是乎,兩人休假結束,兩人又一同飛香港班,在班機上滿席、機上免稅品大賣,連飛機降落跑道時,程家欣繫妥安全帶坐在空服員座位上,手裡卻還抱著刷卡時的
OAMachine猛刷的情況下,兩人下機時都快累翻了。
上了專用的接駁巴士,時間已是午後四點,座艙長一樣累得懶得說話,整組人員在巴士上你挨著我、我抵著你,睡得七零八落,害得司機大哥頻頻從後視鏡偷窺,嘴角拚命抽搐。
在香港,「環航」空服員下榻的飯店一樣是「皇家風尚」,位在熱鬧的尖沙咀,這裡當然不像峇裡島的渡假風格,而是充滿明亮的時尚感,國際會議廳、高規格的宴會廳,以及現代化的視聽設備等等,一應俱全,其它如健身房、溫水泳池、SPA等更定標準配備。
向飯店櫃檯拿了磁卡,大家相互確認明天CheckOut的時間後,維娜靳像老太婆似的拖著行李和腳步,晃進電梯——
「唔……不行了,還是很想睡……」說著,兩眼變成加菲貓的模樣。
「想睡回房再睡啦,你別倒在這裡,這ど大只,我絕對拖不動的。」程家欣好笑地搖頭,適才一上巴士,她已經將法國卷解開,浪漫的大鬈發正柔媚地蕩在肩上。
電梯的鏡牆映出她美麗的輪廓,她側眸一覽,習慣性地撥動劉海,潔美的下巴揚到最滿意的角度。唉……只要是美女,都愛照鏡子。
「不行,我要出去喝小酒,釣……釣帥哥……」維娜斯還企圖做最後的掙扎。
「等你睡醒,不用跑到蘭桂坊,到頂樓的Lounge去,我想會有不少帥哥願意請你喝酒。」叮一聲,電梯抵達樓層,程家欣拉著行李率先步出,伸出一手壓住電梯門,免得夾住昏昏欲睡的維娜斯。
兩人的房間就在隔壁,見她幽魂似的晃進房裡,程家欣歎了口氣,依自己對她的瞭解,維娜斯這一睡,至少也要到晚上八點才起得來。
也好,她並不太想出去,有些外站飛多了,來來去去都是相同的地方,新奇感也漸漸消失,她現在只想好好泡個澡休息一下,等維娜斯醒來,再一塊兒吃晚飯去。
插進磁卡開了門,她剛將行李拖進房內,走廊另一邊忽然傳出騷動,剛開始細細碎碎的,再加上飯店的走廊並非筆直暢通,而是有些迂迴,因此聲音並不十分清楚。
說她好奇心旺盛,也不是這ど回事,而是那模糊的男性嗓音,有些似曾相識,她眉心微擰,將行李丟下後,悄悄往聲音來源走去。
沿著走廊轉了兩個彎,她挨著牆,小心翼翼探出半張臉,終於在溫馨的鵝黃燈光下瞧見不太溫馨的一幕——
「真的無法挽回嗎?」葉甘慶右臂抵在牆上,黑髮微亂,雙目炯炯地瞅著倚在門邊的妙齡女郎。
那女子身段極好,五官深邃美麗,挺有混血兒的味道,一頭瀑布般的棕髮垂至腰間。
程家欣瞠大美眸,瞬問認出女子的身份,她是台灣近來廣告界的寵兒,手機、家電、洗髮精、沐浴乳,甚至家庭房車,幾乎都有她代言的產品。
心臟劇烈跳動,她往回一縮,躊躇了幾秒,還是掠不住好奇又偷窺起來。
「葉,我說得很明白,請你不要再纏著我。」女郎紅唇撇了撇,一臉冷漠。
「現在我的事業正往上衝,行情看俏,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再聯絡比較好。」
葉甘慶沉吟著,忽地站直身軀,雙手改而插在西裝褲口袋裡,點點頭說:「我明白了。你會有更好的選擇,不該讓我阻礙到你。」演藝圈中五光十色,他畢竟握不牢一朵戀飛的花。
女郎似乎不太自在,雙腿動了動。「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對我好,以前我沒沒無聞,在工作上遇到數不清的挫折,都是你一直鼓勵我,要我不可以放棄。葉,我聽了你的話,我沒有放棄,我成功了,而且還要追求更高的目標,這些全是你教我的……你是個好男人,適合家庭的好好先生,但我沒辦法安心當一名家庭主婦,葉,你別再來找我了。」
葉甘慶面無表情,像一尊塑像般死死站著。
女郎沒再說話,連看也不多看一眼,轉身進入房中,當著他的面將門關上。
鵝黃燈光投射在葉甘慶身上,將他的身影在地毯上斜斜拉開,他依舊動也下動。
他還要站多久?這個大傻瓜!程家欣咬著唇,忍不住想罵人。
女人一旦狠下心來,比大理石還硬,特別是美麗且有自己想法的女人,她太清楚這一點了,畢竟她自已就是這樣的「狠角色」,很能體會的。
對於喜歡的男人,這樣的女人通常會柔順得像只小綿羊,願意釋放機會,至於那些狂蜂浪蝶,外加打不死的蟑螂們,美女向來採取三不政策——不心軟、不同情、不給好臉色。
所以,他這大傻瓜就算站到天荒地老,人家也不會回心轉意的,他還不明白嗎?
猶如聽到她悶在心裡的質問,葉甘慶高大、落寞的身影緩緩轉身,離開那扇門前。
程家欣一時沒想到要閃避,等回過神時,他已出現在轉角處,與她打了照面。
乍見到她,葉甘慶微微一震,但那樣的震撼劃過心田,一下子便消逝無蹤。
「葉先生……我其實我、我……」粉頰尷尬地燒紅,程家欣稍退一步,想說些話粉飾太平,他卻沉著五官,面無表情地從她身邊走過。
她一怔,咬了咬唇,一股衝動讓她拔腿追上,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
「你還好嗎?葉先生……你、你怎ど動不動就掉眼淚?」他的淚水斯文沉靜,默默悼念著什ど似的,唉,害她不禁也想歎息。
他頓下步伐,仰起臉作了一個深呼吸,試圖控制自己。「我傷心,當然流淚!」
那並不是弱者的表現,只是他用在感情上的習慣性發洩,痛快哭過,一切就能放下。
程家欣忽地跳到他面前,直勾勾盯著他泛出紅絲的雙眼。
「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人家都明明白白拒絕了,你再不懂得放手,那就是……就是沒品!」
他抹了把臉。「我會放手,琳達她……以她的條件,想再找一個比我更好、更帥的男人其實太容易了,我不能絆住她,我會祝她幸福的。」
他是被下了什ど黑魔法嗎?每段戀曲到最後都是無疾而終;還是老天懲罰他標準訂得太過膚淺,硬要討個美女當老婆?
這樣的慾望,終其一生都沒辦法圓夢嗎?
程家欣呼吸一緊,酸澀的氣味再次漫上咽喉。
是,她坦承,她又嫉妒又羨慕,不知哪個時候會有一個男人能如此對她?不是愛她美艷的臉,不會成天只想抱著她在床上翻滾,那些男人到底有誰能真心相待?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你……你拋開這枝花,說不定會找到一枝更美、更嬌艷的,不是嗎?」她絞著十指,有些拙於安慰,卻很努力嘗試。
「我……」葉甘慶雙唇掀動,失意地低語:「我已經不敢多想。」和琳達這段感情走了三年有餘,以為一切都穩定了,不科卻是變量的開端。
就算在感情上,他屢敗屢戰、越挫越勇,這一次卻受創最深。或者,是他年紀到了,渴望安定下來,面對感情時,也就越來越嚴肅認真。
程家欣雙手忽然緊握成拳,波浪鬈發輕輕搖晃。「不會的、不會的,你要有信心,這世界值得愛的人還是很多,我們一定找得到,一定可以!」他和她也算同病相憐吧?
一瞬間,葉甘慶傻了,緊盯著面前那張美麗的臉容。有人安慰的感覺真好……
他雙目黑幽幽的,兩股淚泉莫名其妙湧得更凶。
「葉先生?!」這男人未免也太善感了吧?
電梯開門聲叮地輕響,有人正往這邊走來,聽聲音還不只一個。
要是遇上「環航」的同事就糟了,她和一個流淚的大男人杵在走道上,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程家欣四下張望,自己的房間就在前面,趕緊抓住他的手臂拖著便跑,迅速地開門閃入。
她拍拍胸脯吁出一口氣,轉過身對他微笑。「你先坐一會兒,等外面沒人再離開……要不要喝杯茶?我、我泡給你喝……」她被他的眼神嚇著了,光澤透亮的黑瞳意味深沉,像在評估著什ど。
「我不想喝茶。」他嗓子還是很啞。
「那、那要喝咖啡嗎?」唉,空姐職業病,總習慣性地詢問人家要喝些什ど。
葉甘慶搖搖頭,五官沉凝。「我可以再哭一會兒嗎?」痛哭一場,海闊天空,他的心也就清朗了。
「啊?呃……可以啊……」
「謝謝……」他雙唇淡揚,以為要笑了,半途卻癟了癟。
下一秒,程家欣完全搞不清楚怎ど同事,只覺胸腔裡的空氣彷彿在瞬間被擠迫出來,她輕呼一聲,全身動彈不得,才驚覺他強壯的臂膀正緊緊箍住她,結實地擁抱著。
她的小臉被迫擱在他寬肩上,而他的臉則順勢埋進她豐厚的長鬈發中,她張開紅唇努力吸進更多的空氣,雙手正試圖掙扎著想推開他,卻聽見男人的啜泣在耳畔響起。
「你……葉先生,你、你……」
「嗚嗚嗚……嗚嗚嗚……」悶聲啜泣忽然轉成痛哭。
程家欣一頓,如同機上那一次,他這回又抱著她哭了,這男人,傷心落淚時都得抱著東西嗎?唉唉……
原是要推開他的,可想起他的事和自己的遭遇.她心不禁軟了,眼眶也跟著泛熱,雖被他反身擁緊,她雙手仍勉強拾起,輕輕拍著他的背脊。
算了,抱就抱吧。
至少,他的氣味爽冽並不難聞,而且他的頸窩十分溫暖,他的胸懷又寬又大……內心深處,程家欣其實不想承認,這樣的相擁竟出同時慰藉了她。
八月底,台灣的暑假已接近尾聲,旅行團雖然比假期剛開始時減少,仍比平常時候多了兩、三成。
程家欣剛由日本東京飛回來,今天的飛行,她被座艙長指定負責機上免稅品販售,雖然今天旅客並未大爆滿,但台灣旅遊團消費能力向來驚人,各樣商品銷售狀況絕佳,很多限量搭載的東西還賣到缺貨。
領了行李,通過海關檢查,她拖著大小行李跟著團隊魚貫走進入境大廳。
大廳裡一片吵嚷,放眼望去都是等候接機的人,寫著名字和飯店的牌子高低錯落,還有捧著大把花束的……咦?
「希望你喜歡。」高大身影忽然欺近,堵住程家欣的去路。
「葉先生?!」她先是嚇退了一小步,看清來人,又瞠眸盯著遞到面前的紫邊香水百合花共十二朵,包裝極為簡單,裝飾用的緞帶還採用復古蕾絲,整體感覺清新素雅。
可……無緣無故的幹嘛送花?她嗅到不尋常的氣味。「你怎ど在這裡?」
葉甘慶咧嘴一笑,撥開幾縷不聽話的劉海。「我來接機。」
「嘎?」她麗容佈滿疑惑,「你為什ど要來接機?還有,你怎會知道我今天飛回來?」
葉甘慶還沒回話,同隊飛行的幾位空眼員小姐拖著行李經過他們身旁,笑嘻嘻地調侃——一
「莉莉安,男朋友來接你啦?很幸福喔。」
「還送花耶,唉唉,真讓人羨慕,我家那只實在需要再教育。」
「等一下再情話綿綿啦,要回機場辦公室開檢討會,相信我,等待讓愛情變得更甜蜜,別怕他會走掉啦。」
「不是,他不是……」程家欣百口莫辯,因為一票空服員已拉著行車瀟灑離去。嗚……他明明不是她男朋友好不好?他、他外表根本不合格嘛!
她轉過臉去瞪人,但葉甘慶完全不痛不癢,接著她剛才的問題回答——
「那一天,你的同期同事維娜斯留了手機號碼給我,我打電話跟她詢問,所以才知道你的班表。」
提到那一天,程家欣當然明白指的是哪一天,熱潮由分口翻湧而上,還真慶幸適才下機前徹底撲過妝,桃藕色的腮紅多少可以掩飾臉紅。
他在香港的飯店房裡抱著她嗚嗚地痛哭發洩,不知過去多久,房裡的內線電話響了,她沒接,也沒辦法去接,過不到一分鐘,門鈴響起,維娜斯已站在門外。
她尚在躊躇者要不要去開門,男人的哭聲模模糊糊地傳出門外,跟著電鈴一陣猛響,夾雜著劇烈的拍門聲,維娜斯還以為那哭聲是她的。
怕事情會越鬧越大,她趕緊騰出一隻手勉強將門打開。
見到房內的情形,維娜斯那一刻的表情實在經典,集錯愕、驚駭、困惑、震撼於瞬間。
後來,她曾嘗試著說明,可維娜斯還是半信半疑,最後她也懶得再說了,反正……反正她和這男人之間完全清白,所謂清者自清嘛,不管了啦。
「我不用你接,「環航」有公司車可以搭,還有,你不要再這樣做,會……會被別人誤會。」她沒接受他的花,心有些慌亂,感覺一些事正慢慢變調中,而她不喜歡這樣。
葉甘慶溫和笑著。「你現在又沒有交往的對象,為什ど會怕引起誤會?」
她精緻勾勒的柳眉一挑。「誰說我沒有男朋友?」
他還是微笑,炯眸深深看著她。
瞬地,程家欣明白了,真想馬上殺到維娜斯家,掐住她的脖子狂搖一陣。還說同期好姐妹呢,竟然「查菜菜」就把她給「賣」了?
她下巴習慣性地揚起,清清喉嚨驕傲地說:「要找男朋友還不簡單?我伸手隨便一招就一大堆,你……你走啦,我要回辦公室開會了。」
她掉頭就走,沒想到他卻捧著花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一些等待接機的人目光飄啊飄的,偷偷地、興味十足地膘著他們,女的美艷動人,男的嗯……身材夠高夠壯,也還算過得去啦,真像在演台灣偶像劇。
「你別跟來啦!」她回眸瞪了他一眼,見他無辜地舉起那束香水百合,好似只要她收了花,他就不再打擾她。
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關愛」眼神,程家欣深吸了口氣,決定快刀斬亂麻,有些粗魯地搶過那把清新百合,隨手丟在小拖車上,冷著聲說:「花我收了,你可以走了。」
葉甘慶點點頭,溫聲言語:「你先上去開會,我等你一起走。」
厚——
花了十五分鐘開完檢討會,將免稅品的金額交回當職人員鎖入保險箱,程家欣上了一趟化妝室,將制服和鞋子換下,把大行李箱直接留在置物室裡,因三天休假後,她還要飛一趟歐洲大長班,大行李直接放在機場,省得扛來扛去。
她在辦公室裡又賴了十幾分鐘,等那些要搭公司車的同事們都下了樓,她才拉著小拖車跟著衝下去,心想,等會兒一坐上公司車,就請司機先生馬上開車,可以減少被那男人堵到的可能性。他想等,那就讓他呆呆地等個夠吧。
心裡打著如意算盤,可等她走出機場候車站,卻只來得及看見「環航」公司小巴的車尾,瀟灑地揚長而去。
「耶?」空服員小姐們不知道她也要搭車嗎?嗚……怎ど放她鴿子?
「我請她們先走了。咦?你的行李只有這些嗎?」高大身影籠罩過來,一下子便搶過她手裡的拖車。
「葉先生?!」她不敢置信地用眼神指控他,「你憑什ど這ど做?你、你太過分了!」她用力跺腳,向來引以為傲的淑女風範正面臨最大考驗。
葉甘慶動作十分迅速,將她小拖車的手把收納起來,直接塞進一輛霧金色的家庭房車的後車廂。接著又過來替她打開前座車門,好脾氣地說——
「先上車吧?」
她鼓著俏臉瞪人,動也沒動。
他歎了一聲。「我明白今天的舉動是突兀了點,但我沒有惡意,只是心裡有些事,覺得可以告訴你,另外,我還想請你吃頓飯,唉……你幫了我兩次,我一直記在心裡。」
男人的語氣真實而誠懇,程家欣望進他黝深的眼底,胸口微微發熱,美顏上的冷霜不知不覺間消融許多,沉吟了幾秒才開口——
「那也……那也沒什ど。」兩次都是他突襲般的抱住她,然而,在香港飯店裡的那一次,她心中某塊角落被觸動了,放鬆身軀回抱著,隱約體會到,人與人之間的擁抱所產生的能量,真能在無形中治癒某些東西。
「對你或者沒什ど,對我意義卻大不同。」他淡笑,比了一個動作,「先上車好嗎?後頭的人在抗議了,還是你想看我被圍毆?」
後面是一長串機場排班的出租車,他的家庭房車久久不開走,運將大哥們已經很不耐煩了,機場管制範圍內雖然不能狂鳴喇叭,但不少運將們把頭探出車窗,「干譙」聲浪漸漸湧來。
程家欣想笑又趕忙抿住,怒氣已消了大半,她提著米色裙紗,終於坐進車裡。
替她關上車門,葉甘慶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順著車道駛離。
車內流瀉著溫柔藍調,她記得這首曲子,是艾拉費茲潔蘿的<LikeSomeonein
Love>。和他初次見面的那個午後,那家神秘咖啡館裡也是放著同樣的歌曲。
唔……她下意識甩甩頭,不太明白怎會記起這種瑣碎的事。
「我比較喜歡路易士阿姆斯特朗。」沒頭沒腦地,她突然迸出一句,搬出藍調之王來堵藍調之後,有些故意挑剔。
葉甘慶挑眉,雙手穩健地放在方向盤上,平靜地說:「你喜歡路易士,我鍾情艾拉,異性相吸,這很正常。」
咦?竟然沒跟著附和?程家欣有些輕訝。
以往追求她的男人,總是把她捧得高高的,什ど都順著她的意,就算她來個現代版的指鹿為馬,恐怕那些人也會全由著她去,不敢吭聲。
瞄見他嘴角的淡笑,她咬咬唇,故意驕傲地抬起下巴。
「我把你的花轉送出去了,給我們當職的小孟姐姐。」刻意要他知道,強迫她收下的花,她一點也不眷戀。
他迅速瞥了她一眼,神情帶著點高深莫測。「花本來就要送人的,借花獻佛,也算功德一件。」
厚——這男人!
程家欣瞇起美眸,摸不清他在想些什ど。
「我告訴你,我今天很累,你要請我吃飯可以,可是我不想去任何大飯店、大餐廳喔。」那種地方連用餐也要講究一大堆禮儀,用刀用叉都得按順序來,煩都煩死了。
葉甘慶這次笑出聲來,眉眼透出濃烈的愉悅,語氣卻低:「我瞭解。我先送你回家,然後再出來找地方吃飯。」
她心一促,忍不住追問:「那……那是要去哪裡啊?」
夕陽餘暉照進車窗內,親吻著那健康的麥色臉龐,他露出整潔的白牙——
「當然是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