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紫亭看著在重重包圍下仍然神色鎮定的四人,怒斥道:「居然想圖謀篡權!我早猜到你們只是假裝離城,然後死心不息的回來救人,所以故意撤去守衛,再派人監視,」說完看了眼他身邊的宗湘花,冷冷道:「只沒想過我身邊最忠心的女人會背叛我。(
離得他最近的水玉兒冷冷的與他對視,從容不迫的說道:「拜紫亭,你自己難道意識不到嗎?突厥聯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你僅僅為了你一人要登上皇位的貪慾,而至龍泉上下千萬人的性命於不顧。」
拜紫亭怒氣更盛,正要不顧一切下令攻擊的時候,徐子陵溫和的聲音響起道:「大王可知韓朝安和蓋蘇文正撤返高麗,大明尊教則從小回園的秘道暗中離城,龍泉孤城一座,大王有為無辜的子民著想過嗎?」
不敢動半個指頭的跋鋒寒和寇仲,舉目掃視圍著他們的敵人,雖仍默不作聲,可是其中部份人的箭鋒再非瞄準他們,而是斜指往地面。
寇仲乘機大喝道:「所以我們是你唯一的希望,若你還要動手,我們肯定有很多人不能活下去,但能活下去的,將拚盡最後一滴鮮血,看看能殺死你們多少人!而你的寶貝兒子大祚榮更肯定會被拿來祭旗。我們死了,你就算跪獻五石或你老哥的頭顱,突利亦將為他的兄弟屠城報復,你說你是否這世上最愚蠢的人!」
拜紫亭緊盯寇仲,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寇仲等心中叫糟,正要搶先出手。蹄聲驟起,從朱雀大街外自遠而近。
戰士讓道,以客素別為首的十多騎衝進來。客素別大嚷道:「突厥狼軍殺來哩!」
戰士一陣騷動,雖明知突厥人今晚必至。可是來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覺,自然構成龐大的壓迫力。
客素別和十幾名同來地將領甩蹬下馬,向拜紫亭下跪行禮。
拜紫亭的臉色變得有那麼難看就那麼難看,忽紅忽白,顯是亂了方寸。
一時寂靜無聲。能聽到的是一片濃重地呼吸。氣氛沉重緊張至極,火把獵獵作響,一片悠長沉重的沉默中,全場以數百對計地目光全集中在拜紫亭臉上,靜待他對寇仲等人和粟末族的存亡下決定。
拜紫亭忽然回過頭,雙目緊盯住水玉兒,忽然嘴角飄出一絲陰惻惻的笑意,在眾人都未反應過來之際,一把明晃晃的劍已然出現在水玉兒的頸間。
本來離他們最近地徐子陵雖然察覺到不對勁。但是撲到近前卻已經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水玉兒被拜紫亭脅持住。半步都不敢移動,怕看起來已經精神失常的拜紫亭會更加瘋狂。
水玉兒感受到刀鋒散發出來的陣陣寒氣。頭一次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別人掌控,緊握雙拳。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來抑制自己想露出脆弱的表情。
「堂堂一城之主,居然對一個柔弱的女子刀劍相向。」水玉兒嘴角微翹。表示出不屑的神情,似是一點都不把頸間地刀刃放在眼內,但是細細聽來,卻能發現她話語中的顫抖。
徐子陵心急如焚,飛快在心內想了各種方法,卻沒有一種能保證她毫髮無傷的回到他身邊拜紫亭聞言哈哈大笑,「柔弱女子?什麼樣地柔弱女子能瞬間讓萬餘金狼軍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的長笑聲在黑夜中一直傳了很遠,隱隱還有回聲作響。
水玉兒俏臉立即如寒冰般凍結,冷冷地看著拜紫亭,卻一言不發。
拜紫亭地笑聲嘎然而止,雙目微瞇的看著水玉兒,沉聲道:「也許,還有一條路可以走。玉兒小姐,如果你這位柔弱女子,可以再次讓天罰重臨大地,那麼龍泉也可以免於災難。不是嗎?」
徐子陵臉色立變,雙目憤怒地看向拜紫亭,可惜後者卻沒有時間分神看向他半眼,正全神貫注的盯著水玉兒面上的表情,等著她的回答。
水玉兒眉宇間自有凜然不可侵犯的冰雪風華,在火把的照映下更顯得出塵脫俗,一時間讓本來因為拜紫亭的話語而躁動不安的士兵靜了下來。
偌大的庭院,此時只聽見拜紫亭急促沉重的呼吸聲,和火把辟啪的燃燒聲。
「拜紫亭,你想聽我的預言嗎?」直到氣氛壓抑到不能再壓抑的那一刻,水玉兒才淡淡的開口,神態自若的不像是生命被捏在別人手中一樣。
拜紫亭身軀一顫,隨後雙目射出狂熱的神色,「本王對玉兒小姐的金口玉言早有所聞,傳說中只要是玉兒小姐說出的話,都會一一實現,連秦王李世民的王妃懷的是男是女都能預言的出來……」說到一半忽然面上現出患得患失的表情,「不知……」
水玉兒雙眼深深的看向拜紫亭,在一段令他難熬的沉默之後,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的清晰說道:「拜紫亭,今夜就是你人生的最後一夜。但是,你的兒子,將在若干年後建立渤海國。你的子孫,將會成為這片大草原上最偉大的主人!」她的聲音不大,可是卻足以使庭院內落針可聞。
拜紫亭的面上隨著水玉兒的話,瞬間閃過各種神情,最終唇角現出一絲笑意,逐漸擴大,接著扔掉佩劍,旋風般轉過身來,兩手高舉,激昂慷慨的朝天呼喊道:「有仙子此言,我拜紫亭今夜死了又有什麼大礙!」
拜紫亭的聲音響起,道:「粟末族勇敢的戰士聽著,從這刻開始,族內一之切事務由客素別右丞相和宗湘花侍衛長全權處理,他們發的命令等若我的命令,違令者斬。」
宗湘花悲呼一聲「大王」,淚流滿臉。
在場數千戰士呆若木雞,只看宗湘花神情,便曉得即將發生的事。
拜紫亭轉向盈盈而立的水玉兒,肅容道:「拜紫亭多謝仙子。」接著仰天哈哈一笑,昂然從容的朝外獨自舉步走去。
徐子陵默默走到水玉兒身邊,陪她一起看著拜紫亭悲壯的背影漸漸離去。
水玉兒心煩意亂,不知道拜紫亭是不是真的因為她的一席話而甘心赴死,還是他早就毫無生念?舉手抹去頸間因為拜紫亭不小心手抖而造成的輕微傷口,她迎上徐子陵擔心的目光,淡淡一笑。
寇仲來到他們身邊,啼笑皆非道:「還好玉兒機警,說了個謊話騙住他。唉,拜紫亭也挺可憐的!」
水玉兒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誰說我是在騙他?」說罷轉身,盈盈的走進屋內。
寇仲聞言瞠目結舌,看著她的背影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