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多鐘,吃完晚飯後,不放心的郭海林準備到程樂天家叫上他一起去蚩尤機房把李遠方換回來。出門的時候碰到一個多月來一直都跟張有志分頭行動替施靖芳處理施慶洋下葬後的各種事務剛回到梅山的楊洲。
楊洲剛從車上下來還沒來得及進家門,看到郭海林,馬上迎了過來,哈哈笑了笑說道:「這一個多月你們在這辛苦,我呢,卻跑到外面去偷懶,實在是太對不起你們了!」
看到楊洲回來了,郭海林覺得心裡踏實了許多,跟楊洲握著手說道:「老楊你太客氣了!我們幾個只是在機房裡坐著,你在外面東奔西跑的才叫累。這一個多月連天都快要塌下來了,遠方卻一直堅持著不讓你回來,說明你的任務非常重要。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提起他的任務,楊洲不由苦笑起來,歎了口氣說道:「都說牆倒眾人推,施慶洋生前那麼風光到處左右逢源,現在屍骨未寒,許多人就翻臉不認人找起靖芳的麻煩來了。我和有志兩個是扯虎皮作大旗,藉著宋院士和遠方的名義跟那幫人盡力周旋,總算不辱使命,給靖芳娘倆要回來一些生活費。說句心裡話,要不是這次親身經歷,我根本就不相信施慶洋原先的產業會有那麼大,光是房地產業,就已經佔了好幾個城市裡的兩三成甚至大半壁江山了,難怪陳老爺子、宋院士和遠方他們當時那麼緊張,非要我和有志兩個都趕過去替靖芳處理。如果不是宋院士和遠方的面子夠大,再如果不是有戴總和老向他們這些人不惜一切代價幫忙,施慶洋這一死,肯定會造成至少整個華東地區的經濟、社會危機。這人禍再加上現在的天災,還有個好嗎?」
搖了搖頭,楊洲說道:「好了,總之是一言難盡,具體的情況,到時候我再慢慢跟你們說吧!海林你吃飯沒有,沒吃的話到我家一起吃點。遠方現在在什麼地方?剛才在路上的時候,不知怎麼的電話和掌上電腦都突然沒信號了,我們沒跟遠方聯繫上。我跟有志約好了,吃完飯後一起到遠方那裡去把情況向他匯報一下。」
這下輪到郭海林苦笑了,然後說道:「老楊,現在真是連天都塌了,下午從史今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說,因為連續的地震和火山噴發,再加上太陽和地球先後發生強烈磁暴,地球的自轉軸和磁極都偏了一個角度,全世界所有的衛星全都失控,所有無線通信都被干擾。從今天中午開始,除了連在一塊的亞歐大陸可以用有線方式進行聯絡外,我們已經和別的所有海外分公司失去了聯繫,當時葉黃跟遠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再也沒有信號了。所以遠方把我們都趕了出來,一個人呆在機房裡難受呢!」
這段時間來,一有新的情況,郭海林等人都會向他隨時通報,對災變的規模,楊洲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但嚴重到如此程度,還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變了臉色說道:「怎麼會這樣?在路上的時候,我和有志還說起過,因為大規模的火山噴發,大量的煙塵遮擋了陽光,地球上在未來幾年內很可能會進入一個小型的冰河時期,農業生產將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我們中國本來就是人口大國,最近又新接收了兩千多萬的日本難民,可能得過上一段苦日子,社會也會因此動盪上一段時間。他還說希望葉黃能早一天回來,組織她那些助手加快纖維素轉化糖類技術的開發速度,這樣的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即將出現的糧食危機。現在人造衛星失控,無線電通信又無法進行,直升機的短距離起落還可以,洲際飛機已經飛不了。地震和火山噴發還在繼續著,就算冒點險在沒有衛星導航的情況下坐輪船回來,也得等到地質活動完全停止之後,這可怎麼好!」
臉色再變了一下,楊洲結結巴巴地說道:「中午信號中斷的時候,葉黃不會在舊金山附近吧!舊金山在海邊……」
郭海林搖了搖頭,說道:「葉黃在內華達農場。」話剛出口,和楊洲驚慌地對望了一眼,失聲說道:「內華達農場*著內華達山,內華達山屬於科迪勒拉山系的支脈,科迪勒拉山系是太平洋板塊和美洲板塊相互擠壓形成的……」
楊洲「嗯」了一聲,根本無法掩飾臉上的驚慌,過了半天才說道:「別把事情想得那麼壞!我們先一起去看一下遠方吧,在這種時候,他可千萬得沉住氣啊!」
當楊洲、郭海林和程樂天三人進入0號室的時候,就看到李遠方正斜*在值班監視器拍攝不到的屬於他專用的終端前面的椅子上,背對著門口一動也不動。郭海林愣了一下,然後朝楊洲訕訕笑了笑說道:「幾天幾夜沒睡覺,累壞了!」
楊洲用責怪的目光看了郭海林一眼,一邊往李遠方的方向走去,一邊脫下身上的外套說道:「也不蓋點東西,可別著涼了!」剛走了一半,看到李遠方青白的臉和嘴角的血絲,楊洲心裡驚了一下,幾個起落跳到李遠方身旁,看到他衣服褲子上和面前操作台上一大灘還沒完全凝固的鮮血,楊洲大喊一聲:「你們快過來!」同時伸手探起李遠方脖子上的脈搏。
李遠方的心跳並沒有停止,但脈搏很弱,呼吸也幾乎弱不可聞。在郭海林和程樂天的配合下,楊洲又拍又晃又喊地折騰了好幾分鐘,李遠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了一臉死灰色的郭海林一眼,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楊洲目光一閃,說道:「樂天你留在這裡值班,我和海林把遠方送到公司大樓他的宿舍去。另外你馬上通知葉爺爺和有志來公司,讓琪瑋組織好相應的安全和保密工作,除了他們和翔貴、吳顯、任泠外,別的人暫時不要通知。」說著就將李遠方抱起來往外走去。
擔心地看了李遠方一眼,程樂天應了一聲馬上開始了行動。郭海林往前追了幾步,遲疑著說道:「老楊,還是把遠方送到梅山醫院去吧,那裡條件好一點,而且舒爾茨醫生他們前兩天都從災區回來了。」
楊洲的腳步停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去梅山醫院也好,就去小二樓的特護病房吧,找不找舒爾茨醫生他們,等葉爺爺和有有志檢查完再說吧!」然後轉過頭對程樂天說道:「樂天你通知葉爺爺和有志到梅山醫院去,讓琪瑋安排人對梅山醫院實施戒嚴,沒有我和海林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許接近小二樓!」
像是失了魂似的盯著楊洲懷裡的李遠方,郭海林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遠方可千萬不能有什麼事啊!施慶洋出事都亂成那樣了,要是遠方出了事……,哎!宋院士怎麼還不回來呢?這些天蚩尤忙著對災害進行預測沒功夫顧到別的,等他閒下來了或者突然心血來潮要找遠方,葉黃又失去了聯繫,這……」然後神經質地抓起自己的頭發來。
楊洲的臉色一直都是陰晴不定,一會兒看看懷裡的李遠方,一直焦急地看著速度頗慢的傳送帶,在那裡喃喃地說著:「太像了,簡直是太像了!」
聽楊洲這麼說,郭海林愣了一下問道:「什麼太像了?」
「同樣是吐幾口血暈過去脈如游絲,同樣是宋院士被拖在台灣一時半會趕不回來,就差張太一沒到梅山來了!」楊洲這話顯然有些想當然,不過在郭海林的提醒下,他想起自己剛才把宋力忠給忘了,對郭海林說道:「我們得趕緊想辦法把宋院士找到,告訴他說遠方練功走火入魔了,讓他放下一切馬上趕回來!」
一開始的時候,郭海林沒聽明白楊洲的意思,但後來總算意識到楊洲指的是什麼了,臉色變得更無血色,驚叫了一聲,然後就像是嗓子被人扼住了似的突然中斷了,快到第三通道的盡頭時才小心翼翼地說道:「老楊,照你的意思遠方很可能是在張太一的設計下走火入魔的?」然後手一揮說道:「這種可能性很大,施慶洋只是造了幾個謠言就這樣了,遠方一方面是故事的主角,另外還是擋在張太一前面的一塊大石頭,按理說,張太一沒有對施慶洋下手卻跟遠方好得像親兄弟一樣的道理。他連幾十億條人命都可以隨便送掉,還在乎遠方的性命嗎!天災之後,國內的形勢本來就是一觸即發,現在宋院士被拖在台灣,只要遠方再一出事,就更沒人制約張太一了,光憑著手裡可以隨時跟他一起發瘋的兩千多萬日本人,張太一想在大西北鬧獨立或者直接造反都可以。」
越想越不對勁,出了第三通道到1號室後,郭海林讓楊洲先走一步,自己直接找到梅山集團配送部福建省各地的幾個負責人,讓他們同時派人通過各種途徑進入台灣半島去找宋力忠,找到宋力忠後,告訴他梅山這邊出了大事,讓他一刻也不要停留馬上返回梅山。如果被台灣地方軍隊或者警察攔截,向對方出示相關的身份證明後,乾脆說明原因請求對方協助聯繫宋力忠,以宋力忠目前這台灣島內和台灣軍方的超然地位,應該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然後郭海林聯繫起王梓滕,但王梓滕半個小時前開著直升機送張太一去了,而且去向不明,因為目前所有的無線通信工具都不能用,所以郭海林沒找到。不過郭海林還是從王梓滕的秘書那裡得到一個讓他非常費解的情況:張太一是王梓滕兩個多小時前帶著一個班全副武裝的特種兵去押回來的!郭海林心想,能讓王梓滕對張太一做出這麼出格的事的人,除非是王梓滕在軍委的直接上級,難道說政府發現了張太一有什麼不良企圖,所以讓王梓滕對他下手?王梓滕一個小時前送張太一,不會是把他押赴刑場吧!無奈之下,郭海林交待王梓滕的秘書說,只要王梓滕一回來就馬上跟梅山這邊聯繫,找他或者找楊洲、肖琪瑋都可以。
最後,郭海林暗示0號室裡的程樂天,在加大蚩尤的運算量的同時適當地關掉一部分設備,並取消蚩尤對華夏系統和行星數據服務器群的接管。這樣可以將能力大減的蚩尤的所有精力都拖在災害預測上面,還能最大限度地不讓他知道外界的情況。
葉爺爺和張有志檢查的結果,李遠方確實是練功走火入魔了。葉爺爺用盡醫家的所有方法都找不到李遠方身上有任何經脈穴位的跡象,張有志則發現李遠方身上沒有一絲真氣,李遠方對外界的所有刺激,也沒有任何反應。沒有經脈穴位,也沒有真氣,對外界沒有反應,按照傳統的說法,李遠方現在只剩下個空殼子,魂魄已經離開身體走在黃泉路上了。用西醫的理論,則是成了植物人。和李遠方類似的情況,以前在內家門人身上出現過無數次,張有志就見過好幾個,活下來的概率很小。但特護病房裡的那些現代儀器卻顯示,李遠方的大腦還在頻繁地活動著,跟通常的植物人有著很大的區別。除了仍不能正常進食外,身體的各項機能也逐漸恢復了正常,與別的走火入魔者各項功能因沒有經脈穴位和真氣而迅速衰竭也大不相同。最後葉爺爺和張有志只能下個不倫不類的結論,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李遠方的大腦主動切斷了與外界的所有聯繫進入自閉保護狀態。
葉爺爺和張有志告訴楊洲和郭海林說,李遠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以後還是有可能醒來的。但想要把李遠方救醒,得找到走火入魔的原因後再來對症下藥,比如李遠方最近在練什麼功,受到什麼事情的刺激才突然走火入魔的?
按照楊洲的描述,發現李遠方時,他只是*在椅子上,並沒有在打坐正式練功,所以問題應該不是練功過程中發生的,而是因為受到了什麼刺激,致使長期積累的微小偏差突然之間加重成為走火入魔。
李遠方所受的刺激,向郭海林等人瞭解完情況後,葉爺爺和張有志都認為很可能和突然與葉黃失去了聯繫有關,但要光是失去了聯繫,並不是得到葉黃的噩耗什麼的,以李遠方的心理承受能力,還不足以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好像又不太說得過去。
把葉爺爺留在李遠方身邊,楊洲和郭海林把張有志拉到外面的房間試探著提出有沒有可能是張太一在背後下黑手,就像對施慶洋所做的那樣,但被張有志一口否決。張有志的理由是,張太一人在新疆,和梅山相隔數千里,而且蚩尤機房深入地下好幾百米深,屏蔽得特別好隔絕任何發散的能量,張太一再怎麼能耐也沒辦法對蚩尤機房裡的李遠方下手。
大失方寸下懷疑一切的楊洲不甘心地說道:「以前不流行過什麼帶功錄像帶功磁帶什麼的嗎,要是張太一通過星星索系統或者電話跟遠方聯繫,不就可以對遠方下手了嗎?」
對楊洲的說法,張有志有些哭笑不得,說道:「這是前幾年那些江湖騙子唬人騙錢的把戲,你怎麼也會信呢?要真有這種事的話,太一他哪用得著往揚州跑一趟,輕鬆地坐在家裡給施慶洋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嗎?真有這種事,他又何必費那麼大的勁花上十幾年時間組織『人類末日』,然後用『人類末日』搞起現在這些事?拍幾個錄像在日本各電視台一播,看電視的日本人不就全都死光了?」
「你們說遠方走火入魔前是不是跟張太一聯繫過,被張太一用什麼話刺激了才會這樣的?」被楊洲的話提醒,郭海林把他剛才從王梓滕的秘書那裡瞭解的一些情況有選擇地向張有志說了出來,重點隱瞞了王梓滕其實是武裝劫持。早就知道這件事的楊洲不太同意地說道:「把張太一抓過來這種事,王梓滕能聽遠方指使?萬一張太一不願意,他身邊有那麼多日本人,發生衝突怎麼辦,王梓滕能為遠方冒這個險?」
雖然李遠方沒跟他明說,但張有志早就猜到王梓滕的來歷很成問題,所以儘管郭海林和楊洲都說得遮遮掩掩的,張有志還是可以想像到當時的情況。因為王梓滕名義上是他認的師弟,他和王梓滕的接觸比楊洲等人更多些,對王梓滕也更為關注,知道王梓滕為了洗脫「漢奸師弟」的惡名,應該是巴不得李遠方讓他去幹這種事的,如果因此跟張太一發生衝突,更是他理想中的事。而且張有志對張太一幹什麼都力求萬無一失的性格也非常清楚,對張太一來說,為了大局稍落點面子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張有志認為這種可能性極大。
然後,張有志眼睛一亮說道:「我想起來了,遠方去年在紐約的時候曾經用過太一教他的儺舞,可以說儺舞救了他一命,後來又到天師洞住了一段時間,太一向他開放了秘地,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遠方走火入魔很可能和修煉我們天師家的武功有關。遠方這人,有的時候實在是太好學了!我們天師家的武功和他原先練的有很大的區別,稍高深一些的,都是不講究經脈的,所以現在遠方身上才找不到經脈。但最高深的那些,只有歷代天師有權傳授,是不是連真氣都沒有了我並不清楚。都說解鈴還需繫鈴人,不管怎麼的,應該想辦法找到太一,先問清楚是不是他跟遠方說過什麼,另外再請他對遠方施以援手。只可惜遠方的業師已經不在了,國清寺的方丈大師又剛剛圓寂,國清寺和天台宗的其他人都不太成器,遠方自己就是天台宗的第一高手,想找個他的同門來幫忙是不可能的。除了太一和遠方的同門外,能幫上忙的,就只有宋師兄這個天下第一高手了,現在我們先封鎖好消息,等著宋師兄和太一吧!」
「張太一會幫忙?他應該巴不得遠方出事吧!只要得到遠方出事的消息,他肯定會毫無顧忌地開始執行下一步計劃。所以我認為不但不能找張太一幫忙,還得想盡辦法瞞著他,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最好讓王梓滕馬上把張太一關起來!」對張有志的建議,郭海林很不以為然,「葉老不說遠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嗎?另外,葉老說刺激遠方的最可能是因為和葉黃失去了聯繫,要我們想辦法找到葉黃以前的錄音錄像放給遠方聽把他喚醒嗎?那我們就先照他說的試試,我現在就去找欣雨要葉黃的錄音和錄像資料。是不是找張太一幫忙,等宋院士回來再說!」
出於對張太一的懷疑,楊洲贊同郭海林的意見,甚至當即聯繫起王梓滕的秘書,再次要求王梓滕一回來就馬上跟他聯繫。張有志孤掌難鳴,而且他心裡非常清楚,對楊洲和郭海林等人來說,他其實是個外人,楊洲在李遠方出事後第一時間通知他已經夠給面子了,如果他再堅持要找張太一,楊洲還好點,郭海林很可能會和他當場反目。所以張有志只能選擇保留自己的意見,還在郭海林的要求下找到福建省的幾個武林同道,讓他們也派幾批得力的人到台灣半島去找宋力忠。和梅山集團配送部的年輕人們比起來,那些武林同道的辦這事的效率應該更高一些。另外,張有志在還安排好了能讓宋力忠在最短的時間內返回梅山的沿途接力。
李欣雨特別有心眼,當郭海林神神秘秘地背著所有人跑去找她要葉黃的錄音錄像資料時,她馬上就覺得事情更不對勁。
從下午開始,她的掌上電腦和衛星電話都突然不能使用,找行星數據那邊問,那邊的人回答說系統出了點故障正在排除,過一會就好,讓她耐心等待。不久以前的晚上八點,當她按照李遠方父母的要求用家裡的電腦跟隋麗和王興安聯繫瞭解那邊的情況時,也聯接不上他們的掌上電腦和衛星電話,李遠方的父親親自給行星數據的值班人員打電話,得到的也是同樣的答覆。知道打電話的是李遠方的父親,值班人員還特意多解釋了幾句,說華東電在最近的災害中損失較大,在電力調配上有些問題,而蚩尤全速運行耗電很大,為了保證蚩尤系統的用電,別的系統供電嚴重不足電壓不夠導致不能正常工作,行星數據為此已經跟電力部門進行了協調,電力部門正在搶修線路。當時李欣雨就覺得其中肯定有什麼隱情,但還是好說歹說把葉奶奶和李遠方的父母勸去休息。
想想李遠方已經好幾天沒回家,從下午開始,更像是在空氣中蒸發了似的怎麼都找不著。葉爺爺剛吃完晚飯就被程樂天一個電話叫到梅山醫院去了,接電話的時候,葉爺爺的臉色很不好。想到這裡,再看到郭海林故作坦然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李欣雨不由變了臉色問道:「老郭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我大哥他怎麼了?」
郭海林被李欣雨問住了,心知要不把李欣雨擺平,這把包在紙裡的火肯定會馬上透出來,然後想道,自己這幾個人要各負其責,葉爺爺年事已高,好像得找個像李欣雨這樣的人幫著照顧李遠方,於是咬了咬牙說道:「欣雨你現在什麼都別問,快把東西找出來,我一會帶你去見遠方!」
李欣雨的臉色變得更白,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你要的資料都在行星數據的服務器裡,我大哥在的地方肯定有電腦,老郭你現在就帶我去吧!」
以郭海林晚上值班、聞紫英一個人在家裡覺得寂寞想讓她去陪為由,李欣雨跟外公外婆打了聲招呼,坐上郭海林的車走了。去梅山醫院的路上,郭海林把情況告訴了李欣雨,為了讓李欣雨幫著隱瞞李遠方的父母,郭海林幾乎知無不言,說到激動處,連他對張太一的懷疑及他與張有志、楊洲所展開的一些討論都說了出來,只隱去了張太一目前的所在和與王梓滕有關的他認為比較敏感的事情。
聽著郭海林解釋,李欣雨咬著嘴唇一聲沒吭。但當她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李遠方時,馬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搞得一直堅持到現在的葉爺爺也老淚縱橫。
二十九號下午兩點來鐘,在病房陪著李遠方的,除了裝作沒事似地回家吃完午飯、然後隨便找個理由溜出來的李欣雨外,還有張有志和楊洲、程樂天。正當李欣雨在張有志和程樂天的幫忙下給李遠方翻了個身,突然聽到從剛打開通風的那面窗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好像是什麼人和在樓下負責安全工作的梅山大學教保隊的幾個隊員吵了起來。楊洲從窗口探頭一看,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哇哇」大叫著擺開架勢準備跟教保隊員們動手,在小伙子的身後,站著一個戴著一副大墨鏡的孕婦。
楊洲正猶豫著是不是出去看一下的時候,聽到聲音後也跑到窗口的李欣雨突然興奮地喊道:「許姐姐!」然後飛快地往門外跑去下樓了。
李欣雨跑出門後,張有志和程樂天也走到了窗口,看清樓下來的兩個人後,張有志疑惑地說道:「亦云、玄義!他們兩個怎麼來了?」然後回頭對楊洲說道:「老楊,我下去把他們接上來!」
認出許亦云後,程樂天的眼珠轉了好幾圈,然後哈哈笑了笑叫道:「好像是救星來了!」也追著張有志出去了。
張有志和程樂天還沒走到樓口的時候,挺著大肚子的許亦云已經在張玄義和李欣雨的攙扶下上樓來了。見到他們兩個後,許亦云喊道:「大哥、程大哥!」張有志張著嘴想說點什麼,許亦云非常疲倦地笑了笑說道:「進去再說吧!」
走進房間,看到側躺在病床上的李遠方,許亦云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圈馬上紅了起來,隨即迅速低下頭向張玄義伸了伸手。張玄義馬上把肩上背著的一個大黑皮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台特大號的筆記本電腦交給許亦云。
從張玄義手中接過筆記本電腦用雙手捧著,看了李遠方一眼後,許亦云將電腦向張有志遞過去說道:「大哥,這台電腦裡儲存著我們天師家一千多年來積累的所有資料,數據庫我等會幫你打開,你看看有沒有用得上的!」
張有志吃驚得眼睛睜得比牛這大,他早就知道張太一已經把天師洞裡的所有資料都掃到了電腦裡,但他怎麼都想不到,李遠方昨天晚上剛剛出事,許亦云今天下午就挺著大肚子千里迢迢帶著這些資料到梅山來了。伸手接不是,不伸手接,又怕把許亦云累著,張有志猶豫了起來,過了老半天才說道:「你們怎麼來的,太一知道嗎?」
許亦云把筆記本電腦硬塞到張有志的手裡,攏攏耳側的頭髮,非常平靜地說道:「玄義開車送我來的!昨天晚上欣雨給我打電話,跟我說李遠方走火入魔了,可能和練了天師家的武功有關,讓我求太一幫忙。但太一這幾天一直都沒跟我聯繫,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後來想想,如果李遠方的走火入魔真的跟練了天師家的武功有關的話,反正大哥你就在這裡,只要你手裡有足夠的資料,跟太一親自來一趟應該沒什麼區別。現在飛機都停了,梅山又沒有通火車,我想反正全是高速公路,還是讓玄義直接開車把我送過來更快一些。」
張玄義這時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非常不滿地說道:「我們天沒亮就從南鄉出發了,到樓下卻被那幾個小子攔住。我告訴他們說這是我們天師家的夫人,是被欣雨小姐請來救李師叔的,他們說什麼都不信,說像李師叔這樣的武林高手怎麼可能生病住院,還說沒有楊總和郭總的同意,任何人不能*近這個地方。有個小子故意刺激我,說都什麼年代了還有天師地師的,真把我給氣……」還想往下說,看到許亦云責備的目光,張玄義訕訕地笑了笑,趕緊閉上了嘴。
許亦云剛才說的話好像很輕鬆,但聽在張有志等人的耳朵裡,就像是一陣接著一陣的驚雷似的。低頭看著手中的筆記本電腦,張有志只覺得燙得慌,抬起頭來說道:「亦云你這個樣子怎麼還跑長途,還好沒出什麼事,要是有什麼閃失,你讓我怎麼跟太一交待!」
「我先看一下李遠方!」像是沒聽到張有志的話似的,許亦云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分別看了一眼李遠方和他旁邊的屏幕上反覆播放著的葉黃的錄像,遲疑著伸出手來在李遠方的臉上摸了一下,然後很快縮回,轉回臉來對張有志說道:「大哥你快把電腦打開吧!」
張有志再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電腦,又看看一臉得色的張玄義,苦笑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向楊洲拋去一個求助的目光。
楊洲體會到了張有志目光中的意思,想了一下後說道:「一千多年積累下來的資料太多了,再說有志現在臨時抱佛腳可能只會耽誤時間,但要是有張教授指導就不一樣了。我看不如這樣,我想辦法聯繫一下張教授,看張教授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怎麼樣?另外,宋院士今天上午已經回到福建,正在往梅山趕的路上,估計晚上就能到。等宋院士回來,又跟張教授聯繫上了,事情就好辦多了。小許你們跑了大半天,現在肯定很累,中午飯應該都沒來得及吃吧,有志、欣雨,你們先陪小許他們去吃飯,吃完飯後安排他們休息,要是聯繫上了張教授,我馬上找人過去通知你們!」
覺得楊洲說的有一定道理,許亦云接受了先找到張太一再說的建議。但還是坐在椅子上不願起來,直說她現在不餓不想吃東西,非要等聯繫上張太一之後再走。
因為所有的地面導航系統都不能使用,直升機只能在白天用目視的方式飛行。頭天將張太一送到更遠的戈壁深處後,王梓滕沒能及時返回,而在戈壁上住了一夜。今天上午回到營地,從秘書那裡得到消息後,王梓滕馬上跟楊洲進行了聯繫。但對王梓滕來說,楊洲畢竟不是李遠方,而且楊洲又沒敢把李遠方出事的消息告訴他,所以王梓滕以張太一自在戈壁中,已經和外界失去了聯繫,不可能再折騰出什麼新鮮玩意,也可以隨時控制為由,婉拒了楊洲的請求。楊洲拿他沒辦法,只好作罷。
不過幸好王梓滕回來後一直呆在營地沒出去,楊洲非常順利地聯繫上了他。為了讓事情更加順利,楊洲讓許亦云到鏡頭前說了幾句話,要王梓滕錄下來帶給張太一看。雖然在楊洲的交待下許亦云沒說要張太一馬上趕到梅山的原因,而只是淡然地說了句:「給咱們的孩子積點德吧!」但王梓滕是聰明人,馬上意識到事情非同尋常,錄完像後就又親自開著直升機找張太一去了。
懷孕快五個月的許亦云竟然去了梅山,還說出那樣的話,再隱約看到許亦云身後的李欣雨臉上的悲慼之情,張太一直覺可能是李遠方出了事,二話不說就讓王梓滕直接把他送到庫爾勒以東的鐵路沿線。
為了坐上最早的一趟火車,張太一讓王梓滕開著直升機追火車,將火車中途攔下讓他上去,坐著那輛為日本難送物資後返回的專列往東部趕。因為忙著趕路,張太一連個電話都沒來得及打,而委託王梓滕向梅山方面轉告他已經出發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