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一旦運轉起來,所有人都停不下來,只能被動地跟著機器轉。雖然累得嗆人,但打穀子的速度的確快了不少。
兩個小時過去了,二流家的田已經打了一半多。二流他母提著稀飯和泡菜到了田間,給眾人送ど台兒飯。打穀子勞動量大,一般都是一天吃五頓,除了正常的早中晚飯以外,其他兩頓分別在上午和下午兩頓正餐的中間,被鄉里人稱為ど台兒飯,一般都是稀飯和泡菜,主要作用是補充水分和鹽分。
眾人停了下來,走到田邊。二流他爺摸出煙散給眾人,自己也抽了一根。二流看見他爺抽煙也沒管,畢竟抽煙可以緩解疲勞,場面上也要關過去。
吃著飯,劉越深直叫苦:「越清哥,你這機器真他媽的牛,出谷子太快了,我們兩個挑谷子,都跟不上節奏,累得我夠嗆。」
劉越清聽劉越深稱讚他的機器疙瘩,心裡樂開了花,摸了把絡腮鬍子,說:「劉越深,你這小子不是成天吹自己勁大嗎?這點苦就吃不了了?哈哈,你看人家二流,現在還活蹦亂跳的。」
「二流。」劉越深被劉越清嘲笑了,想顯擺顯擺自己力氣大,便拉住二流,說:「你這幾年讀大學養得細皮嫩肉的,那籮筐谷子已經裝滿了,我就不信你能挑起來起步。」
二流走過去用手臂抬起試了試,使了吃奶的力氣,才將兩籮筐谷子抬高了一點點。然後,雙手一放,說:「這一擔谷子不輕啊,怕是有兩百三四十斤,我應該可以挑得起來。」挑東西不要盲目地去挑,因為這樣會閃著腰。到底一個人能挑多少東西呢?農村人都有經驗,那就是像二流那樣把扁擔放在雙手手臂上抬起來試一試,如果抬得起來,那就說明自己挑得動。
二流貓下腰,將扁擔放在肩頭上,一手抓住前面籮筐的繩索,一手穩住後面籮筐的邊緣,「啊!」喊一聲發力,整個人就撐了起來,兩籮筐谷子也被挑了起來。
重!二流從來沒有挑過這麼重的東西,站起來後不敢邁步,臉上漲得通紅。
「哈哈。」劉越深笑了起來,說:「二流,走不動就不要逞能。」
在讀大學的時候,二流好歹體育成績年年都是優秀的。他性格也很堅韌,一點也不肯服輸,聽到劉越深笑自己,雖然是無心的,但聽著也不舒服,一咬牙,深吸一口氣,左腳向前踏出,便邁開了第一步。接著,左腳抓緊了地,右腳向前邁了出去,第二步邁出成功。
兩步邁出以後,二流逐漸掌握了籮筐的運動規則,越走越輕鬆。走了十來步,二流停下來,放下籮筐,得意地對著劉越深一笑,說:「怎麼樣?」
劉越深一拍手,說:「還行。敢不敢跟我比比?待會兒讓越乾哥給你換,看我們誰挑得快,誰挑的趟數多?」
「比就比。」二流和劉越深擊掌為誓。
其他人笑了起來,他爺則有點擔心,說:「二流,你吃得消不,這挑谷子最磨人的。」
「沒事。」
吃過ど台兒飯,因為二流要與劉越深比試,劉越清便重新調整了分工,讓劉越干來打穀把子,劉越能去遞谷把子,其他人分工不變。
機器動起來了,人也跟著動了起來。
二流和劉越深挑起谷子就走。劉越深走得很輕鬆,整個腰部有規則地一閃一閃的,減輕擔子對身體的壓迫力。而二流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兩倍的努力和汗水,才跟得上劉越深的腳步。扁擔的重力在肩膀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黑紅色的印跡,這是因為長期壓迫造成的死血。如果是平常人,在地上摔了一跤,形成了死血,都痛得不得了。可想而知,二流此時肩上有多痛。並且,這死血還在不停地壓迫之中,隨著扁擔的移動,反覆揉搓拉扯著死血的位置,其痛苦可想而知。
「肩膀痛吧?」劉越深挑著擔子,還有餘力說話:「我第一次挑谷子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後來挑的次數多了,肩膀上都長起老繭了,就不覺得怎麼痛了?」
二流只是咬著牙,苦苦地堅持著。
第一趟終於挑完,把谷子倒在院壩之中,正準備轉身。
他母負責曬穀子,就是把新挑來的谷子在院壩上攤開,讓陽光照射,然後將谷子裡殘存的稻穀葉片用耙子刮出來。她看到這次挑擔的是二流,便關心地問:「吃得消不。」
二流背轉身,不讓他母看到肩上的淤紅,說:「沒事,這點苦算不得什麼。」說完,趕緊與劉越深一道收拾了籮筐,朝田里跑去,繼續挑第二擔。
一擔一擔地挑下來,二流的肩膀被磨破了皮,全身大汗淋漓,幸虧他早有準備,燒了開水,放了十滴水,熱了就舀碗水喝喝,不然非中署不可。但肩膀上的傷卻是實打實的,汗水一浸,更加疼痛。
再看劉越深,卻還有餘力從谷斗裡面把谷子搬到籮筐中,二流感歎一聲:「這小子真是條不知勞累的牛。」谷子又裝了一挑,二流剛伸出手挽籮筐,拉扯到了肩上的傷口,劇痛傳來,二流「哎喲」地叫喚了一聲。這扁擔還沒粘上肩膀呢,就是鑽心地痛,扁擔上了肩頭,這疼痛還得了?
劉越深聽到了,說:「二流,挑不到就別逞能了,還是讓越乾哥換你吧。」
「不行。」二流咬較牙,把扁擔放在肩頭上,說:「我不相信,我挑不動。」
「小心點啊。」劉越深提醒道,看著二流肩膀上的傷,隱隱有點心痛。
肩擔一粘雙肩磨破的地方,便產生了一陣刺痛感。二流二話不說,同樣發一聲喊,直起身子,把這一擔挑了起來。劉越深見二流挑起來了,也不廢話,跟在二流身後挑起擔子,一起走著。
每走一步,扁擔就要晃動一下,肩膀就要磨擦一下,刺痛感就要增加三分。這種痛,就好像肩膀上的那塊肉被人用刀一片一片地片下來,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但是,二流卻憑借自己的毅力不斷地堅持著。
劉越深比二流的力氣大,又一直在農村幹活,從未停過。他記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挑谷子只來回挑了三趟,便求饒了。而二流這個體力不如自己、斷了四年重體力活的大學生,已經挑了整整九趟,肩膀上已經有點血肉模糊的味道,讓人看了慘不忍睹。
第十趟挑下來,二流把濕谷子倒了,一屁股坐在了院壩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憑著一口氣支撐到現在的二流,這時候只覺得整個人天旋地轉。劉越深陪著他坐在院壩邊,歎了口氣,說:「二流,小時候我倆學習成績本來就差不多,但為啥你考得上大學?我想了會久,今天我總算明白了。你就是能拼。」
二流已經沒有了力氣,不想回答劉越深的話,休息了一陣,恢復了一些,低頭一看,便看見院壩邊石頭縫縫裡斜著長出幾支苦蒿,這是清熱止血的好東西。二流抬起手指了指那幾支苦槁,對劉越深使了個眼色,他實在不想動了。劉越深會意,把苦蒿的嫩葉尖尖採了些下來,遞給二流。二流拿到手裡,一咬牙,便將這些苦蒿放入嘴裡咀嚼起來。
苦!這種苦順著口裡的津液浸入了五臟六腑。
嚼了一陣,二流把苦蒿吐到手裡,敷在肩頭被磨壞的血肉上,一陣清涼的感覺傳來,二流這才覺得好些。敷好苦蒿,二流站了起來,說:「劉越深,我們還比不比。」
「你這樣子?」劉越深不可置信地看著二流,說:「怎麼給我比?把你累壞了怎麼辦?」
「比不比?」二流勾了勾手指,堅定地看著劉越深,等待他的回答。
劉越深被二流的這種眼神,看得心裡發毛,一瞬間,二流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被二流這種不服輸的精神感染到了,心裡豪氣頓生,一頓腳說:「比就比,誰怕誰?」
剛才,二流挑谷子的時候一點也沒使用異能,就是想通過這種極限的方式,挑戰自己戰勝自己,十擔,便是他在心裡定下的目標。
他成功了!他堅持到了十擔!
二流發現,身體到達極限以後,再使用異能,竟然異能也跟著突破了。以前他的感知只能照顧到周圍五米的範圍內,現在居然能夠感知到十米範圍。直徑提高了一倍,能夠照顧的範圍卻提高了八倍。以前能照顧七十多個平方米的地方,現在基本上能照顧到一畝地。
異能提高了,二流更有信心。
二流一把提起籮筐,邁起輕快地步子朝田里走去,一點也沒有勞累的樣子。看著二流的輕鬆樣,劉越深有種不祥的預感,但現在是趕鴨子上架,不比也得比了。
現在和劉越深的比試,二流就運轉氣息調節身體氣機,很快就恢復了最佳的身體狀況,挑起擔子來輕快無比,速度也提高了一點點,剛剛每次到超到劉越深的前面。
這下,可苦了劉越深。他不停地追趕著二流,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都追不上,落在後面。他又更辛苦地追,拼了命地追。最終,他痛苦地發現,無論自己走多快,二流始終在他前面一米遠的地方。
「二流,原來你還保存實力啊。」
二流笑了一笑,有心戲耍一下劉越深這個愣人,說:「不,我在拚命。」
劉越深不說話了,要拚命就拼罷,咬著牙挑著擔子狠命地追二流。
二流也隨時注意著劉越深的情況,一旦發現劉越深體力快透支了,不下來而硬要堅持的時候,他就提出來休息一會兒,他可不想自己的好朋友劉越深因此而受傷。
正因為二流提出休息,才讓劉越深不至於感覺得二流太妖怪。
又挑了幾趟,劉越深發現,他的速度和耐力也跟著提高了。挑起擔來居然有了休息時間,在田里打穀子的那一撥人居然沒趕上兩個挑擔子的速度。一回到田邊,劉越深雖然累,但都有意無意地笑田里幹活的人,附帶的田里眾人也不服輸,跟著加快了速度。
眾人憋著一股勁,小半天時間,二流家裡的谷子就被全部打完了。眾人收拾了東西,回到二流家中,用冷水沖了沖身子,便坐在院壩邊休息吃煙吹牛,等著吃中午飯。
劉越清看著二流敷著草藥的肩膀,豎起大拇指,說:「二流,是個爺們。」
劉緩緩也在,正靠在劉越清的懷裡,跟著劉越清豎起大拇指:「二流叔,是個爺們。」
眾人被劉緩緩逗樂了,紛紛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