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始檢討自己:自穿越回大宋朝之後,先是在生死後是在臨安城中享福,然後是打下根據地建設晉城,這幾年來一直沒有認真考慮過創造發明的事情。其實就算造玻璃、修鋼廠確實比較難,但搞一些小型實用型技術應該還是可能的,只是生計問題一直沒有困擾過老楊,所以這個問題才沒有真正提到議事日程上來過。
但郭鐵匠所提的造炮問題,卻讓老楊在一片焦頭爛額中看到一線希望:若是晉城能夠配備出一支熱兵器時代的精兵,那還不是跟開了作弊器一樣,打遍天下無敵手啊!不要說掃蕩燕雲,直搗黃龍,只要咱老楊能夠再活上十來年,便是統一七大洲也不是難事!想像一下,一排大炮一字排開,上京城在炮火下像麵粉一樣粉碎,女真精騎算什麼?蒙古鐵騎又算什麼?還不是當炮灰的命!除了南北極還太冷了些,先去把歐洲那幫蠻人給收了,再在美洲建幾個甘蔗園,沒事就到加勒比海過冬,非洲就當大公園留著不忙開發吧。不過中東的石油一定要先挖點出來點油燈!
YY半天以後,楊再興熱情高漲地投入到火炮的製造中去。可是老郭根本就沒有要楊再興指導的地方,好像這火炮的研製早已經爛熟於心的樣子。等火炮造出來,敲鑼打鼓邀請楊再興參觀時,老楊一下子就傻了眼:炮呢?大圓筒呢?鐵輪子呢?眼前一字排開地。居然是一排直徑尺許的巨大鐵鴨蛋!
「老,老,老郭啊!」楊再興失望得說話都不利索了,手指顫抖地指著這些鐵鴨蛋:「這個就是火炮?」老郭以為楊再興為眼前的產品激賞不已,是因為造得太好,當下很謙虛地拱手道:「正是。若非先祖父曾在開封『廣備攻城作』中公幹,家中至今存有《武經總要》,小老兒也做不出來,有此利器,晉城固若金湯矣!」
楊再興悵然若失,心知此時還沒有後世所謂的管形火器,這東西雖說叫「炮」,也不過是一個大點的鞭炮罷了。嚇嚇騎兵馬隊,或者驚散步兵隊列還是有可能的,若說要大規模殺傷敵人,卻是不可想像。但老郭如此信心,又費偌大功夫,也不好掃他興頭,當下著人試用火炮。老郭卻是早有準備,試驗場周圍三里內都驅趕人眾離開,不得偷看,這才架起投石車。將「火炮」置於石塊地位置上,老郭一聲令下,三名徒弟將鐵鴨蛋上露出的引線點燃,投石機發動,鐵鴨蛋直飛出三百步外,落入一個土坑中。只聽得一聲炸響,聲震四野,楊再興本能地低頭,雙手護臉。等響聲消盡,抬頭看時,只見坑中濃煙四起,歷久不散。
老楊一時興起,就要去看個究竟。卻被郭鐵匠拉住:「楊爺莫急,這煙有毒,且等散盡後再看未晚。」楊再興暴汗:「這Y的居然整的還是化學武器?!」隨口問道:「這炮裡是什麼藥?」郭鐵匠恭謹地答道:「小老兒全按《武經總要》所載:晉州硫磺、窩黃、焰硝、麻茹、干漆、砒黃、定粉等物各有斤兩不等,大人要不要看看方子?」
楊再興額頭上黑線拉出。這方子簡直就是個中藥方,難怪古人把它稱為「火藥」,原來竟然是這麼個配方法。只是聽到有「晉州硫磺」,忽然來了興趣:「郭先生,這晉州是產硫磺的地方嗎?」晉州府離此不遠,若能夠買到大量硫磺,日後生產火藥倒是用得上。
郭鐵匠答道:「晉州出硫磺,解州出焰硝,皆在澤州府左近,小老兒早就吩咐徒弟們隨商號收購,眼下各有萬餘斤在庫中,大人若有所需,只管吩咐便是。」
楊再興這才略微滿意:若是能夠加大這種「炮」的威力,多裝些黑火藥,像拋石頭一樣拋出去,雖說遠比不上後世的炮,當做炸藥包總是可以的吧?在騎兵不足地情況下,大量裝備步兵,大約也可以起到很好的制約騎兵的效果。隨即下令道:「郭先生莫惜銀錢,若有所需,只管去找張先生,這硫磺、焰硝之屬,多多益善,焰硝尤其多要些,便十萬斤也不嫌多,只是庫房須得分開里許修造,不可靠近一處,若遇回祿,也少損失些兒。」
郭鐵匠皺眉歎道:「大人有所不知,此等物皆在賊子治下,若非商號路子廣些,便是這上萬斤也難買到,莫說是十萬斤,便三萬斤也要年餘方可買到,只怕難辦。」說話間將楊再興帶到坑邊,坑內幾塊鐵片破開,從內部看,應該是一個鑄出來的鐵殼子,依稀便是那個剛才還是鐵鴨蛋的「火炮」了,一股複雜難聞的味道從坑中冒出來,熏得坑邊的人難受,看來這「化學武器」的威力還真的不可小視,但讓楊再興失望的是,沒有在坑壁上看到破裂地鐵片碎塊,按後世的武器殺傷方式,真正能夠殺傷兵馬的應該是那些碎開以後的鐵片!
這個倒也不是很難解決的問題,畢竟可以通過在鐵鴨蛋上切割紋路,讓鐵鴨蛋破碎得更細小一些,但如此複雜的裝藥配方,作用是多了一些,爆破力卻小了許多,要把鐵殼上地碎片爆開傷人,配方還得作比較大的修改,至少得接近後世使用的黑火藥的威力。更毒的一招,是在鴨蛋內填裝些鐵珠子,爆開後威力驚人,不下於數十隻鐵銃同時發射。
至於製造真正的大炮和炮彈,楊再興看著破開的鐵鴨蛋裂口上的鐵質,悄悄地歎了口氣:「老子在後世就沒學過怎麼煉鋼,要不哪會讓老郭煉出這等東西來!」當下也不奢望老郭能夠很快發明出後世地飛機坦克了,直接把自己改進後地炮彈方案告訴郭鐵匠。讓他帶著徒弟們進一步改良,另外就是大力收集購買焰硝、硫磺,有多少買多少,同時盡量不要引起金人注意。
另一個讓楊再興頭痛的卻是那個投石機:能夠把火炮拋到三百步以外的投石機,雖然還不及城防用地大,卻已經高達兩丈餘。須三個人才能夠操作,下面的木架上還壓著幾塊大石用於固定。這樣的投射裝置,加上足夠地火炮(鐵鴨蛋),守城確實是利器,但要想移動進攻,卻是做夢!平原戰場上的對手絕對不會給你兩個時辰組裝如此複雜的機構,再從容地對他們發動攻擊,可能你的木架子還沒有豎起來。對方就已經開始進攻了。
另外三百步的距離說起來很遠,比射箭的最大有效射程遠了一百多
和純粹的投石機比較起來,若是石塊小一些,有效射大,若要和床弩比較起來,差得更遠,只是床弩的箭比石頭成本高多了。
「郭先生哪,這個『火炮』還是太大了些,能不能再做小一點。拋得更遠些,若是能夠比這個小得多,比如——比如像這小子地人頭還小一點——」楊再興指著在一旁傻笑的一名小伙子的腦袋,那小子嚇得再不敢張嘴,躲到了師兄們身後。
郭鐵匠已經被楊再興的一系列建設震得愕住了,眼看這次徹底顛覆了自己的造炮理念。忍不住出聲抗議:「大人,這東西藥越多越響,若小了些,有何用處?按《武經總要》上所說,一個炮裡的藥就有數斤,若小了能裝下去麼?」
楊再興徹底被雷倒:老郭頭可是有書參照的,自己卻是口說無憑!當下也懶得分說,直接把老郭帶回府衙。在書房中仔細把試驗場上的設想圖畫出來:差不多就是一個稍大點的手榴彈,布上滿佈蒺藜。老郭一睜就認出了這東西:「大人所畫的,莫非是火蒺藜?百餘年前就有過,《武經總要》上有載。大人真是博學強記!小老兒佩服!」楊再興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老楊另外給了老郭一個任務:試驗新地火藥配方,只用焰硝、硫、碳末三味「主藥」,比例大約是硝一斤、硫二兩、碳末三兩,具體配方可以調整,只要威力大就好。但老楊再三叮囑:這三樣東西都要在浸水的情況下小心研磨到盡可能細,再均勻混合,最後陰乾裝填,填藥時也須小心在意,不要讓鐵珠子濺出的火星引爆,否則後果堪憂。老郭聽了,將信將疑,卻老老實實持配方而去,只是遵楊再興之囑,不得將此配方告訴其他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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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楊再興潛心研究火器,那邊完顏亶卻在「噴火」!自賢妃張氏誕育之後,小小的完顏道濟還不滿四個月,但已經是大金舉國重望所繫,完顏亶常慮及趙構之變,以為自己總算有了子嗣,總要強過趙構。但濟安之死也讓完顏亶不敢掉以輕心,總想再生一個更加保險些。可是賢妃產子後一步登天,在宮中備享榮寵,卻讓皇后裴滿氏大為妒恨!於是糾合朝中宗室勳貴,阻止了完顏亶進一步加封張妃的行為,其理由竟然是「漢女子不得加封」!張妃之母乃是昔年韋後侍女,為斡離不所擄後產下此女,麗質天生,雖為斡離不所出,卻隨母姓張,裴滿氏竟以此為由不許加封,而兀朮居然也深為附和,完顏亶大是惱怒,朝堂之上卻不敢向兀朮發作,只能私下與完顏亮發發牢騷。
完顏亮自幼小時與完顏亶一起長大,話中一點顧忌也無,舉起杯中酒,一飲而盡:「陛下,這班宗室老賊,哪裡值得陛下如此看重,若是交給某家,嘿嘿——」一邊說,一邊伸手在頸上做了個切割的動作。完顏亶悚然一驚,額上青筋暴綻,雙拳緊握,將手中酒爵重重砸中案上,卻隨後緩緩鬆開:「無故屠宗室,史有明鑒,只怕上京不安,罷了,朕再加些封賞,試看能否讓宗室們回心轉意!」言訖舉爵,大口吞盡其中美酒。
是夜大醉後,完顏亮為侍從官所引出,完顏亶卻在殿中高臥,不肯入寢宮,侍從大興國用力去扶,卻被完顏亶信手推開,大興國不敢言語,示意一旁地宮女上前服侍。完顏亶半醉之際,朦朧燭光下,見宮女來扶,一把抓住,口中喃喃道:「賢妃,朕的賢妃,自產龍兒後,好久沒有寵幸過賢妃了,不要走,今夜陪朕!」大興國聞言,駭得率眾退出,那宮女不敢掙扎,被完顏亶扯到榻上,遂陪侍至天明。
次日完顏亶酒醒之後,見身在偏殿榻上,曉得自己昨夜飲過量了,而身旁的宮女身下一片落紅,也證明了自己昨夜荒唐,將這宮女誤認了賢妃張氏。但早間有朝政要理會,哪裡有時間管這些瑣事,隨手扯過錦被遮住宮女身子,自去上朝去了。過午時回後宮用膳,卻聽得偏殿內傳來淒聲慘叫,完顏亶皺眉問大興國道:「宮中為何如此喧鬧?」大興國張口結舌,說得不明不白,完顏亶不耐煩地推開偏殿大門,卻晚間那名陪侍的宮女赤身裸體倒在地上呻吟,裴滿氏在眾侍女陪同下安坐榻上,指揮侍衛們用羊鞭抽打,眼見已經只得半條命了。
「皇后!這是何故!」完顏亶強忍怒火,沉聲問道。
「陛下——」裴滿氏滿不在乎地從榻上起身:「這賤人不知身子卑微,竟然敢陪侍陛下,臣妾為後宮之主,豈能容其禍亂宮褘?陛下不必再管此事了,自有臣妾處置。」
完顏亶顫聲道:「若是昨夜種下了龍子呢地?」
裴滿氏側身對著那名已經昏厥的宮女:「這等賤人所生的,也當不得正統,於我大金江山無礙,陛下何必過慮?」
完顏亶氣得發顫,卻是發作不得,憤然離去。裴滿氏卻從完顏亶臨別時那一剎,在他眼中看到無窮的恨意,待完顏亶去後,在偏殿中縱聲嘶吼,最後乾脆從侍衛手腰間奪過刀來,一刀接一刀地剁在那宮女頸項上,鮮血四濺間,眾人駭然躲避。自此完顏亶再也不肯到裴滿氏宮中,除了賢妃處之外,每日便是喝得大醉,或召完顏亮共飲,任那裴滿氏與宗室們焦急萬分,皆不再理會。
紹興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便在這宮中大亂之際,上京城中迎來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風雪,寒風厲嘯,街巷間雪沒馬膝,行人稀少,晉城商號上京分號也早收了生意,眾人皆在室內熱坑上涮羊肉御寒,再喝得幾杯燒刀子,滿室喧然,渾不覺外面地嚴寒。
突然,一名夥計停下杯筷:「老大,門外像是有人!」
分號主事一聽,揮手讓眾人噤聲,果然聽到外面風聲中傳來馬嘶聲,這大冷天的,若非有生意上門,哪個還會跑到街上來找人?只是這番生意也透著奇怪,來人居然不肯下車,而要主事的屏退眾人後方才肯見面,下車來打招呼的小廝也威風得緊,看上去是官宦人家廝僕,分號主事不敢掉以輕心,上京中能夠掐死小小商號地人多了去了,哪個當官的都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