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翁子,這位大秦北征匈奴的悍將現在是子嬰唯一有可能依靠的力量了,就在傅戈率軍迎擊劉邦楚軍的同時,皇帝子嬰的小動作也開始了。內史韓談是子嬰秘密派往代郡的使者,他的身上攜帶著皇帝的密詔。
「你說的是真的?」聽到韓談之言子嬰喜出望外,楊翁子既然肯來,那麼對皇帝的忠誠是肯定的,只要他這一支軍到了咸陽,憑著這三、四萬北方軍團的精銳,子嬰相信到時他就有實力與傅戈分庭抗禮了,有了軍隊,就有了說話的份量。
一個真正有權有勢的皇帝,一個象兄長嬴政那樣創立無數豐功偉業的帝王,在朝思暮想的夢想就在面前時,年過半百的子嬰激動的差一點說不出話來。
「陛下放心,到時我到城外莆橋上去迎接楊將軍,一定讓他前來面見陛下。」韓談也是一臉喜氣的說道,能為子嬰辦成這樣一件大事,作臣子的心裡自是高興,因為這樣一來的話,自己在皇帝眼中的位置將更加的重要和穩固。
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韓談雖沒有趙高那樣有不軌之心,但對財富和權欲的渴望卻是一樣的。
「不,朕要親自去迎接楊將軍。」子嬰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想了想後他沉聲吩咐道。這件事實在關係重大,本來差遣韓談去代郡子嬰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沒有想到這一試竟然有戲,如今勢成騎虎,明擺著已是開弓沒有了回頭箭。
由於慎重考慮,生怕楊翁子會有可能倒向傅戈的子嬰決定要親自上陣了,在大秦的歷史上,由皇帝親自到城外迎接在外將軍的,除了白起、王剪等幾位立有赫赫戰功的名將外,旁人還沒有過。因此,子嬰有理由確信。這樣的隆重禮遇足以讓楊翁子臣服了。
咸陽城北,郎中令酈食其府,當夜。
書房。
在法儒之爭中一直潛藏在幕後的酈食其可謂心急如焚,傅戈這一走帶走的不僅僅是主心骨沒了,更重要的是傅系地大部嫡系都去了藍田關前線,留下來的可用之人很少,現在酈食其能夠依靠的力量就是守衛咸陽的千餘部隊,一些眼線、暗哨和象馮正、伏生、司馬昌這樣傾向於傅系的官員。
細說起來。這也是傅系發展壯大過快造成的惡果,一下子由地方的『軍閥』搖身一變成為朝廷裡的頂樑柱,先天上地不足在短時間內很難得到克服。軍事上領兵人才還可以從實戰中鍛煉提拔,而治國的人才卻只能慢慢的發掘和摸索,因為象馮正、司馬昌這樣的親傅系官員,雖然有培養的前途,但一切都還需要時間。
時間,四面受敵,朝中又是內患隱伏,誰也不會給傅戈時間讓他緩過這股勁。
劉邦率十萬楚軍來犯。目的是第一個佔領咸陽,項羽統重兵在漳水一線,目的也是要給秦王朝施加壓力。迫使其崩潰,而北方的匈奴人,冒頓的鐵騎在長城之北屢屢出現,這也是南下的徵兆,在朝中,剛剛登基地皇帝子嬰也在謀求著他地最大權益,這一切都是傅戈所無法逃避和必須面對的。
早在六月上旬,囿於棘原的秦軍面臨嚴峻地形勢,擔心章邯會率軍降歸項羽的傅戈派司馬亮火速出函谷趕往司馬欣軍中遊說,這樣一來。留守咸陽的重任就只能落到酈食其的頭上了,本來,鎮守都城的任務應當由一個比酈食其更有全面能力的人來擔當,但傅系中其它人不是在前線,就是比酈食其的能力還有不如。趕鴨子上架沒有辦法,酈食其這位嘴皮子功夫了得的說客就這樣無奈的當了這留守後方的『全權代表』。
「你說什麼,北方軍團正在南下,這消息可靠嗎?」昏暗燈光下,酈食其地聲音尖銳而急促。高個瘦長的身影顯得異常的偉岸,然而,他卻清楚的知道這些都只是虛影,體味著無依無靠滋味的他感到的就是一陣陣的無助和疲乏。
「不會錯的,屬下親耳聽陛下和韓大人這麼說的。而且,我聽陛下說明天要親自去瀚橋迎接楊將軍。」說話地是一個黑衣男子,一張口尖銳的聲音便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因為這聲音只有宮中的宦官才會有。
「好吧,你先回去,注意不要引人注目。」
「屬下明白,請郎中令大人放心。」
這名黑衣人乃是傅戈在子嬰登基之初就在宮中物色的內奸,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深知這其中厲害的傅戈當然不會坐看著子嬰上竄下跳的表演。
書房內,酈食其焦急不安的來回踱著步,作為留守在咸陽城中的傅系最大的官員,他肩上的擔子可是不輕,既要處理政務,又要監視子嬰的一舉一動,敵在暗處我在明處,這差使做起來難度可就大了。
駐守長城一線的北方軍團在這個時候南下,實在出乎意料,要是早在大戰開始前南下那還情有可原,而這時,戰事已經結束,北方軍團這明顯就是來者不善呀。以傅戈手中的將士,疲憊不堪,若是北方軍團用武力的話,將根本沒有反擊的可能。
「來人,騎快馬將這個密函送給傅相,記住,要快——!」來不及多想什麼了,酈食其早早的在案上塗了幾行字後,用紅漆密封好後交給府中的親信。
「車伕,快備車去灞橋!」只有盡快的讓傅戈知道咸陽城中發生的事情,才能制止一場危機的爆發,與此同時,酈食其還必須搶在前面先行到瀚橋,若是楊翁子到的話,有自己在跟前,子嬰縱算有什麼話也不好說。
豎日清晨一早。
大秦的第三位皇帝,嬴子嬰帶著一兒一女以及宮中的幾位禁衛出了咸陽城門,城外,初夏的景色怡人,河面上微微蕩漾的波紋層層疊疊的散開,宛如展開了一幅如詩如畫的卷冊,新生的荷葉田田,正迎著朝陽吐露芬芳,尖尖的嫩草在風中搖擺晃動,似乎在告訴人們,這美景之來之不易。
「父皇,你看那河裡的鴨子,有一隻母鴨帶著七隻小鴨子,它們游得多開心吶。」陪同出行的贏真高興的蹦跳著指著河面叫喊道。
這一段的河水清澈見底,隱約可見有魚兒在自由自在的游來游去,嬴真雖然是大秦的安陽公主,也是難得這麼悠閒的出來郊遊,特別是在二世胡亥統治期間,子嬰為避嫌疑,更是嚴禁子女無故出府門招惹事非。故此,今天一早問安時聽說父皇要外出,嬴真如何肯放過這一機會,憑她得寵的手段,說服子嬰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鴥彼晨風,郁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山有苞櫟,隰有六駁。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山有苞棣,隰有樹橙。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子嬰看著這夏日的景致,禁不住也起了玩心,他一邊踏水一邊頌歌道,這是一首《晨風》是講述一個女子在想念愛人時一訴傾慕衷腸的思緒,詩中將愛情描繪得如此美好,令聽者不禁如癡如醉,說實話,子嬰之才若是單單放在文學上的話,還可以取得更高的造諧,可惜,他和李後主、宋徽宗等幾位才華橫溢的末代君王一樣,生錯了帝王家。
不過,子嬰的這份好心情很快就被一個人的出現打斷了,這個人便是郎中令酈食其。
「臣早起晨煉,想不到會在這裡看到陛下踏水而歌,當真是榮幸之至!」酈食其面帶笑容,語露驚喜,擺出一副完全是碰巧的樣子。
「呃,是郎中令大人呀,同早,同早,今閒來無事,朕便帶著兒女一起出來轉轉!」子嬰先是一怔,繼而馬上就恢復了從容,大風大浪在趙高掌權時他也經過不少,這酈食其雖然來者不善,但也足可以對付得過去。
「嗯,這北門外的風光著實不錯,剛才我是聽到陛下的歌聲才循來的,並非有意打擾陛下的清靜……!」酈食其微微一笑道,對於子嬰的這番說辭,明擺著只有鬼才會相信,但眼下的情形卻還不能當眾翻臉,子嬰縱有野心,對於穩固秦王朝的統治、聚攏大秦的民心還是有很大幫助的,一旦內亂紛起,一個分崩離析的大秦是絕對擋不住諸多叛軍的進攻的,在這一點上,傅戈早已和酈食其等親信將領謀士取得了一致的意見。
酈食其笑著說罷,施施然對著嬴真等人一禮過後,便識趣的躲到一邊去了,當然,他也沒有走遠,而是遠遠的躲在一邊監視子嬰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