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有向誘語!人是不能和時間作戰的六「
這句誘語看上去是這般的簡單明瞭,細細品嚐卻容易讓人生出悲傷甚至是悲壯的感覺,無論是駕戰艦破彩雲而歸的蓋世英雄,還是於黑泥間辛苦摸索貝類生物的窮苦人,在時間的面前都是這樣的平等,平等的無助。你可以對著紅紅的朝陽大喊:我是太陽,沉下去明天一樣還耍升起來!可事實上,總有一天你的太陽沉下去後再也沒有辦法爬起來。
所以對於那些能夠暫時和時間打成平手,哪怕是表面上平手,能夠拿著穩定的鋒利小刀雕玄自歲月的人物。人們總是會投以格外真摯的敬畏和禮遇,比如此時正佝著身子。緩緩走入法庭的這位老人。
半百年月裡,這位老人一直就這樣平平常常地坐在席**官高背黑膠椅上,就像坐在自家的沙上那般自在隨意,觀看著無數場引起聯邦震動、或者成為引用判例的重要官司開始然後落幕。
法庭上的人們,看著庭上那位閉目養神的老法官,下意識裡壓低了說話的聲音,就連移動雙腳都輕柔了很多。似乎擔心把老人家驚醒了。
何英**官,聯邦最高法院終身席**官,原來就是這樣一個老頭兒,一個。滿臉老人斑,蒼老疲憊的似乎隨時可能睡去死去的老頭兒。
望著那處的許樂心情有些異樣。眼睛逐漸地瞇了起來,想到了在傾城軍事監獄裡第一看見軍神李匹夫時的感覺。
當時在他眼中,李匹夫若不威不怒不言沉默束手時,也就是一個尋常幹瘦的老頭兒,而庭上這位曾經讓軍神老爺子都難堪窘迫的席**官。似乎無論是入睡還是醒時,都是尋常老頭兒。
馬上,許樂就知道自己的判斷完全錯誤,錯的一塌糊塗。
鍾子期那方的律師團,要求進行監護權的最後確認。
何英**官很艱難地緩緩睜開渾濁的雙眼,望著庭下冰雕玉琢,十分清爽可愛的小女孩兒,耷拉的唇角忽然神經質地抽搐了起來,片亥後沙啞而又輕柔溫和到了極點問道:小姑娘,你喜歡跟誰過日子啊?」
**官的聲音蒼老到了極點,卻又溫柔到了極點,似乎在這位老人眼中,鍾煙花就像是一朵剛剛生出的初荷,上面盛著昨夜凝成的露珠,若聲音稍大些,便會將那些骨碌滾動的露珠嚇到跌入塘裡就此不見。
許樂愣住了,鍾煙花也愣住了,半晌後,小姑娘有些不敢置信地偏頭望著上方,緊抱著舊娃娃低聲說道:「我想跟許樂哥哥一起過日子。」
何英**官老懷安慰,格格格格沙啞著笑出聲來,圍難地移動著胳膊。在電子判決書上簽下自己扭曲的名字,然後笑瞇瞇說道:「小姑娘。你想跟誰過日子,那就跟誰過。
在這個剎那,許樂望著庭上那個蒼老的**官,不自禁地想到很多年前,同樣是這位席**官,或許曾經用相同的口吻,對著下方那個。剛剛成為少女的簡水兒問道:「你喜歡拍電視嗎?」
同時他也終於明白了邸之源在欄邊說的那句話:老法官喜歡小女孩兒。遙遠的左天星域,距離炮星系並不遠的伽馬星系外圍,現在已經出現了聯邦戰艦的身影。尤其是在那幾顆三准礦星的近太空裡。時不時能夠看到大型的運輸艦往返於航道之中。
帝**隊已經撤至四星系,而聯邦前鋒部隊在那次慘痛的失敗之後,也被迫撤回,伽馬星系並不處於雙方的力量夾縫之中,所以顯得格外安靜和平,帝國海盜團跟隨他們搶劫的對象撤往深處,聯邦艦隊忙於整休,所以沒有任何飛行器敢於對抗這些大型運輸艦。
這些大型運輸艦的腹部,印著一個半規則的物理圖案,看上去像是個印章,又像是一個變形的古字母,聯邦中只有不多的人知道,這個,圖案代表著聯邦內那個年代最為久遠,最為榮耀的家族。
緊跟聯邦部隊來到帝國本土。抓緊一切時間挖掘礦產的運輸艦,還有那些被它釋放至地表,如鋼鐵巨獸般的大型工程機甲,毫無疑問,都是屬於郜家所有的晶礦聯合體。
晶礦聯合體,這個聯邦曾經最重要的巨型企業,隨著戰爭的節節勝利。終於開始散迷人的神彩。
伽馬星系幾顆荒蕪礦星的晶礦含量。遠遠比不上炮星系的成熟礦星。但對於晶礦資源匿乏已久的聯邦和郜家來說,哪怕是這幾顆荒蕪礦星。看上去依然是這般的可口,怎麼可能放棄?
四十餘台自行工程機甲堅硬的三節鑽探連接桿,深入風化嚴重的地表深處,然後帶動著採掘面緩慢在地表移動,逐漸在巖峰石原之間挖出了一個極大的坑,山一泛一張攤開的餡餅。在大坑的正中央,攜帶著精密電子吸懵洲礦石譜段分析儀正在工作,等待著馬上就要到來的採掘分橡工序。
穿著類似聯邦單兵武裝般裝置的晶礦工程人員,站在近三十米高的工程走廊上。俯視著下方工程機甲的工作。因為溫度偏低的緣故。半鏡面的頭盔上已經凝結了片片的乾冰痕跡。
在繁忙熱鬧的採礦現場外,繞過一片巖峰。穿過一片崎嶇地貌,有一艘被燒成黑炭似的金屬飛船,單獨享受著寂寞。
這是一艘本應該被放進歷史博物館裡的憲章局三翼艦,卻因為損壞太過嚴重的原因,只有像黑石一般停留在被聯邦軍方遺忘的角落裡。
然而今天的三翼艦並不寂賓。看上去冷清一片的混亂艙內,隱隱響起雜亂的電子噪聲,在三翼艦的身後,一台晶礦聯合體的自行機甲慘被分解,上面有些重要的元器件已經不翼而飛。
黑石般的三翼艦緩緩收回液壓維修臂,滿是灰塵的光幕上出現了一個光點,然後變成了一排白色的光符。如果許樂在這裡,他一定對這些光符非常熟悉,因為他的眼中時常能夠看見。
那是一種類似於自檢又或是自我詢問式的對答,白色光符不停閃爍。似乎無視週遭荒蕪星球的環境和時間的流逝。對於那個偉大的機械智慧來說,時間,似乎是他唯一需要去戰勝的敵人。
某個不特定時間段後,黑石般的憲章局三翼艦悄無聲息地起飛,然後向著宇宙深處飛去,不知目的地在哪裡。「判決結果很清楚,古鐘公司應該沒有問題,只是鍾家還有很多隱蔽產業,那些歸屬權太麻煩,不好理清楚,至於說軍隊那些,唉,又是極麻煩的事情,按照我的想法,這些根本就不應該沾手,但田大叔卻不願意接受。」
「誰都不可能接受,如果鍾家老宅手裡沒有了兵,那就真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不過能夠把古鐘公司拿回來。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勝利,這種巨型企業,真如果動盪起來,對聯邦也是件麻煩事。要知道晚蠍星雲前面那個金屬球一樣的前進基地,還有最新式的飄羽艦」古鐘公司出了很大的力。」
「最高法院的判決,想必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出乎意料的,是何英**官宣判的度,誰能想到,這位老爺子居然只用了十分鐘就做出了決定。」
「**官真是位了不起的人,雖然他對著小女孩兒笑瞇瞇的樣子」確實有些猥瑣。
許樂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摘下香煙,輕輕彈動著三分之一的地方。任由煙灰在春風裡自由飛舞,然後緩緩落到一座墳墓上。
戴著墨鏡的施清海,對著面前這座墳墓沉默很久,將嘴裡的香煙取出。狠狠地塞進墓碑前的濕土裡。低聲罵了幾句。
「你說什麼?」許樂問道。
施清海聳聳肩,瞇著眼睛說道:「這樣一個了不起的傢伙,結果因為最俗氣的肝癌嗝屁。實在是很無趣的一件事情。」
他們兩個。人這時在橡樹州郊外的一處普通公墓裡。是深冬,是深春,春風醉人。上一次他們同時來這顆星球,是為了刺殺麥德林,而那時負責為他們提供情報的那個人已經躺進了水泥砌成的墳墓中,春風再美也無法拂過他的身軀。
墳墓中的那個死去的男人不知道多大年齡,不知道出身來歷,甚至就連青龍山**軍的高級領導們。都不知道這位良師益友究竟有多少張臉。
「聽說他死的時候,南水領袖哭了一場。」施清海又點燃一根煙。嘲弄說道:「呸!委員會裡那些老***整他的時候,南水領袖可曾為自己的親密戰友說過一句話?」
他望著冰冷的墳墓,眼圈有些泛紅,沉默之後,忽然開口說道:「老狗,你有沒有後悔?」
和時間作戰的人都死了,和風車做戰的人都死了,青龍山**軍最出色的情報領袖,聯邦:十七憲歷最優秀的間諜,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他,代號為他的他就這樣死去,似乎沒有給這個世界帶來任何震動。
青龍山委員會了一封訃告。聯邦司法部撤銷了十七份通緝令,有兩個同樣優秀的晚輩,來到他的墳前,痛痛地質問他幾聲。
墳裡的他已經無法回答,只有刻在墓碑上的那句話,安靜地做著應承。
一如果有一天,我突然離去,請把我埋葬在春天裡。
(第三章大概在三點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