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大秘書也笑了。他親自替許樂再倒了一杯咖啡。然後坐回椅中。靜靜地等著對方的回答。
身為邰夫人的秘書。沈離非常瞭解聯邦七大家那些主事者的行事風格。鐵算利家。不僅僅指的是這個家族算無遺策。更多指的提這個家族謀定而後動。不會給對手留下任何利益。鐵算利家與聯邦科學院聯合出手。邰家這邊的反應本來就慢了許多。
所以說到底。沈秘書並不相信面前這個年輕人。真的掌握了那些數據。但既然夫人相信。他也只好相信。
許樂的腦海裡有很多飛天遁地。驚人的動東西。但他的性格裡絕對沒有這種成分。他喝了一口咖啡後。抬起了頭。
先前邰夫人只是想看看他。此時與沈秘書之間的談話。才是具體地事宜。而很明顯。沈秘書是一個很忙的人。也是一個很直接的人。所以他也很直接地提出了自己地條件:「我要直接面對機甲。而且你們不能監視我。」
他並不習慣這種討價還價。勾心鬥角的談話方式。所以一開始就擺出了底線。
沈秘書微微皺眉。有些意外地從許樂的語氣中感覺到了一絲可能性。從一開始地時候。他便在夫人的授意下替這位年輕少尉掃除身後地痕跡。事後更是親自給利家大少爺和聯邦科學院方面打了兩個電話。但總以為這只是夫人看在邰之源的面子上。為許樂做的小事情。卻沒想到。似乎真有某種利益在前方等著邰家。
不知道這位沈秘書在通話器裡說了些什麼。一個工作人員從露台側方走了上來。提著一個大箱子。工作人員將大箱子放到了桌子旁邊。對著沈秘書行了一禮。便悄無聲息地退去。
沈秘書將箱子放在桌面上打開。然後推到了許樂的面前。純黑色地全鍵盤以及專用數據輸入儀器。在湖面清光的反射下。微微閃亮。
許樂微微一怔。認出這是聯邦目前最高級的集成工作台。他明白對方把工作台放到自己身前是什麼意思。按動了台側的一個按鈕。調出了顯示光屏。然後閉目沉思了片刻。
閉著眼睛的那十幾秒時間內。許樂調動了腦海中某一部分區域裡的數據模型。再次確認了那個神秘的存在。確實已經將實驗室的數據烙印在自己地大腦中。
他不想去想那個神秘的存在。因為此時有雲自東方來。蔽住莫愁山巔的烈日。清涼湖水讓山風降了溫度。如果想太多。他擔心自己會頭皮發麻。會感到恐懼。
睜開眼睛。許樂開始沉默地進行操作。十根手指就像是彈鋼琴一樣快速地工作台上移動。時不時用雙手的拇指對專用數據輸入儀進行操作。
沈秘書沒有盯著顯示光屏。只是盯著許樂的眼睛和那一雙快速移動的手。
二十三分鐘之後。許樂有些疲憊地收回雙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將箱子裡地工作台轉了一個方向。推到了沈秘書地身前。
沈秘書快速地看了一眼顯示光屏上那個圖形複雜的數據模型。便沒有再看。對他微笑著說道:「先休息一會兒。」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地領域。第一軍事學院無數年來培養出了聯邦裡很多優秀的人才。比如施清海。比如周玉。比如沈離。能夠成為邰夫人的秘書。沈離自然是個全才。但涉及聯邦最尖深技術領域的數據模型。他自認不如對面的許樂很多。
這個工作台應該有一定的聯網範疇。邰家有專門的技術人員正在分析這個數據模型的意義。許樂這般想到。
幾分鐘之後。沈秘書微垂眼簾。似乎是在聽著耳孔裡通話器的聲音。片刻後。他緩緩抬起頭來。只是此時看著許樂的眼神要顯得正式許多。嚴肅許多。
「你剛才提的條件。我很難答應你。」沈秘書很誠懇地說道:「聯邦新一代機甲的研製。是一個系統工程。就算你掌握了其中最關鍵的技術。但是你一個人也無法完成這個系統工程。這至少需要上千名工程師的合作。」
許樂安靜地聽著。眼睛看著咖啡杯裡輕輕旋轉的一層白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需要一台原型機甲做研究。聯邦新一代機甲的製造者名錄裡。必須要有沈教授的名字。」
許樂低著頭。看著咖啡杯說道:「我不惜殺人放火要也保護實驗室內的數據。為的便是這個。」
「你為什麼一定要參與到這個過程之中?除了政府。或者說果殼機動公司。在這個世界裡。沒有誰能夠提供這些工業基礎。」
沈秘書盯著他的眼睛。冷淡說道:「邰家或許能。但邰家為你付出這麼多。但卻沒有絲毫的利益。這個協議是很難達成地。就算你與少爺的私交再好。也是一樣。」
「我承認我自己一個人無法改變什麼。機甲的研製確實需要你所說地那些大工業基礎。所以如果你們想要與聯邦科學院競爭時間。我必須留在果殼機動公司近距離盯著。」
許樂抬起頭來。說道:「至於你說的利益問題。既然聯邦新一代機甲的成功。會影響到總統競選。那麼我想在夫人看來。無論誰研製成功新一代機甲都無所謂。只要不是林院長就好。」
「邰家不需要新一代機甲研製這個虛名。只需要有別地人能夠搶先成功。」
許樂看著沈秘書若有所思的臉。繼續說道:「但我地老師很需要這個虛名。準確來說。他現在除了身後虛名。已經無法享受任何東西。」
沈秘書很久沒有說話。應該是在心裡進行著計算。邰夫人對他的授權極大。但他必須衡量其中的利弊關係。
「沈教授的署名……我可以答應你。而且我可以明著告訴你。你如果把數據給我。事後進行具體研製工作地。還是果殼機動公司。」
沈秘書平靜說道:「我們對果殼工程部有一定的影響力。恰好。工程部和聯邦科學院沒有什麼瓜葛。」
沈秘書說能夠影響果殼工程部。以往的許樂本應該吃驚。但對於聯邦七大家的恐怖能力。他實在是有些麻木了。只是輕聲說道:「數據必須在我手裡。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直接去工程部?」
「你能不去工程部。」沈秘書忽然開口說道:「這樣吧。我安排你去白水公司。關於數據的事情。我建立一個直接渠道。你與果殼工程部的人直接聯繫。」
聯邦劃時代新機甲的研製是一個大榮譽。自然也是一個大利益。沈秘書如果全部答應許樂的要求。邰家在這裡面便佔不到任何便宜。可不知道為什麼。沈秘書忽然做了讓步。
「白水公司?」許樂忽然在心裡想到。聯邦機甲原型機地第一次實驗。好像就是在這家果殼下屬的機動公司。可問題在於。邰家的實力應該在黑鷹。為什麼會把自己弄到白水去?
「這些天你在研究所裡鬧出的動靜太大。加上虎山道那件事情。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會盯著你。你不適合再在果殼本部呆著。」
沈秘書說道:「能滿足你要求的地方。就只有白水公司。工程部絕對不行。你如果出現在果殼工程部。無論是利家還是科學院。都會有所警惕。」
許樂沉默了很久後點了點頭。沈秘書笑了笑。將面前的黑色工作台關上。站起來。與他握了握手。雙手一觸。代表著雙方之間的協議就此達成。
許樂沒有對沈秘書把自己從地檢署救出來表示感謝。沈秘書也沒有代表邰夫人對許樂在臨海州體育館地表現表示感激。那些事情是另外一個層面地事情。
沈秘書忽然看著他開口問道:「我很好奇一件事情。據說半年前。太子便親自邀請你加入邰家。你一直沒有同意。為什麼這次願意與我們合作。」
「加入邰家。我就是邰之源那小子的下屬。」許樂微笑著說道:「合作則是平等地。」
沈秘書的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面前這個年輕人居然要求與邰家平等合作。這是何等樣狂妄而放肆的念頭。只是對方臉上的樸實表情實在沒有一絲狂妄的感覺。有的只是一絲略顯荒唐的真誠。
臨湖小樓頂層窗邊。邰夫人沉默地看著湖水的紋路。眼角的紋路就像她這些年來經歷的事情一般。漸漸堆積。無法鬆開。
她靜靜地聽著身邊響起的聲音。沈秘書與許樂的每一句談話。她都沒有錯過。聽到合作二字的時候。她不禁微笑了起來。
她聽出了許樂對於這種討價還價的不適應。也聽出了這個年輕人的稚嫩與執拗。她並不反感這一點。反而覺得有些有趣。
手中的金屬有些微冷。邰夫人低首看著手中把玩著的那個小工具這是許樂遺落在果殼實驗室裡的藍光小儀器。既然從一開始。邰家在聯邦裡的勢力就在這位夫人的授意下暗中替他打掃衛生。自然也沒有落下這個東西。
邰夫人熟練地按動按鈕。卻沒有發現那道熟悉的藍光。她知道這是指紋識別的緣故。臉上的表情漸漸平靜。安寧的眼眸裡卻流露出了一絲懷舊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