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直指真紅!
「真紅。帕魯恩,為了冷月帝國和雷克陛下,我必須殺了你!」
阿瓦隆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中迴響,隨即「噗」的一聲,一道血光從他的面前飛起。
他緩緩的,難以置信的低下頭。發現一柄劍尖已經透過自己的後背,從胸前穿了出來……他用手摸了一下以做確認,隨後才回過頭,想將殺自己的人看個清楚。
「陛下,為什麼會是您?」
阿瓦隆的口中發出了不甘的聲音。隨後趕來的士兵都像被石化般,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沒錯,用劍刺穿阿瓦隆身體的人正是雷克。可是阿瓦隆並不知道,此時的雷克眼睛裡只看得見真紅,根本不知道他所殺的人是誰。
阿瓦隆握著劍的手激烈的顫抖起來,意識逐漸模糊他的仍然不想放過真紅。
「陛下,不殺了她,冷月帝國必亡啊。」
強大的意志蓋住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再一次將劍舉起。此時,站在那的真紅已經被嚇壞了,一動不動。
「不要!不要殺真紅!不要傷害她!」
雷克一面用力的將劍刺入阿瓦隆的身體,一面哭著哀求道。難以想像,一個帝國的皇帝竟然有如此狼狽的摸樣。但即便是雷克的哀求,阿瓦隆也充耳不聞。
他那鐵青的臉頰上看不到一絲血色,堅毅不容動搖。
劍,再一次平舉起來!
「不要啊!」
這種時候,雷克竟然忘記了自己的武功,僅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已經慌了,徹底的……
「不會讓你得逞的!」
一個人影從側面殺出,劍光閃過,阿瓦隆的手臂連同握著的劍在一瞬間脫離了身體,在空中翻滾了數圈後,跌落到了一邊的地毯上。斷臂處的血頓時噴湧出來……
與此同時,真紅暈倒了,而阿瓦隆也倒在了血泊中。
「真紅?」
雷克忙鬆開手裡的劍,將倒在地上的真紅摟在懷中,不停的搖著。
「陛下,她只是昏過去了。」
雪傑將劍收起,然後用手按在真紅的脈門上做了簡單的檢查。
「是嘛,那就好,那就好……」
雷克長長的鬆了口氣,但隨即臉色一變,狠狠的給了雪傑一個嘴巴。
「……陛下?為什麼?」雪傑悶了。
「誰讓你碰真紅的,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是。」
「等一下,把他給我拖出去,午時處死!」
雷克以從未有過的憤怒瞪了阿瓦隆一眼,隨即目光又恢復了溫柔和清澈。
「真紅,別怕,別怕,我會一直在這的,一直都在……」
※※※※※※※
監獄內。
雖然是皇家監獄,但這裡和普通的監獄一樣,骯髒、陰暗和潮濕,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腐爛氣味,走道的角落裡,令人感到噁心的老鼠和長蟲樂此不疲的蠢動著。
草草處理完傷口後,阿瓦隆被安置在了一間較為整潔,但僅有五六平米的石室內。
他靠坐在角落裡,單手抱著膝,像是在思索,也像是在回憶,對流著血的傷口以及錐心般的痛苦竟毫不在意。
愚蠢啊……
為什麼會有「殺了真紅,雷克陛下就會恢復」這樣愚蠢的想法,這和雷克大人的「殺了雷紋,真紅就會愛上我」的想法又有什麼區別呢?我一直笑雷克大人看不清,想不明,原來最看不清想不明的人,竟然是自己。
他笑了,不知是以何種心情發出的苦笑。
「心情不錯嘛。」
石門開了,雪傑從容的走了進來,環顧四周。
「……」
「這裡的環境雖然比您的辦公室要小一些,不過倒還乾淨利落。」
「你來這裡做什麼?」
雪傑冷冷的笑了笑,「第一,以私人身份來看望你這個夕日的上司。第二,通知你一聲,午時你就會被斬首示眾。第三,陛下已經決定,將和你有密切來往的大臣通通處死。」
前兩條阿瓦隆都不在意,可是第三天內容讓他震驚不已。
「為什麼?!」
雪傑蹲在了他的面前,調侃道:「為什麼?因為陛下懷疑和你勾結的他們,說不定也會來殺真紅,所以……」
「不,不會的!」阿瓦隆這時極力辯解,「這是我一個人做的,和那些大臣沒有關係。那些人可都是國家棟樑,只要陛下能重用他們……」
「別做夢了!」
阿瓦隆墨綠色的眼眸中,倒印著的雪傑完全是一副惡魔的表情,以往的溫文而雅消失的無影無蹤。
「……雪傑,就算你和我有什麼私人恩怨,但我們效忠的人不都是雷克陛下嗎?」
「你想說什麼?」
「求你放過他們,建議陛下不要出兵。」阿瓦隆懇求道:「是你的話,陛下或許會聽的。」
「哈哈……哈哈……」雪傑仰面笑了起來,「那個人見人怕的阿瓦隆,那個不可一世的阿瓦隆竟然求我?哈哈……」
阿瓦隆也下了很大的決心,「……求你了。」
「那好。」雪傑收起發狂的笑聲,強壓興奮,說道:「跪下給我磕頭,磕到我滿意,我說不定會建議陛下不要那麼做。」
那一刻,阿瓦隆的目光中竟沒有絲毫的怒火,他雙拳緊握,在一番思想鬥爭後,慢慢的跪在了地上。
一個……
兩個……
三個……
胸前傷口開始向外滲出血來,染紅了厚厚的繃帶。
忍受著屈辱阿瓦隆,目光凝視著血跡斑斑的地面,不停的、用力的,磕著。石室內,雪傑鄙夷的笑聲越來越大,終於……
「我說你啊,實在太愚蠢了!」
「……」
「你真的以為我會建議陛下不要出兵?不要殺那些大臣?」
「你反悔?」
「不是我反悔,是你太天真!」
雪傑不客氣的踢開了阿瓦隆,並用皮靴踩在阿瓦隆的斷臂上。
「嗚~啊——!!」
「你知道嗎?這就是你背叛評議會的下場!」
「評議會已經被滅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滅了?」雪傑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我想,你這麼聰明的人該不會真的以為,雷克能消滅評議會吧?」
「你的意思是?」
「雷克就像是一把火,將草原上的枯草全部燒掉,但他從沒有想過,火雖大,但草的根系卻不會受損,等雨過天晴之時,新草將更加茁壯。」
上當了!阿瓦隆這才明白過來。
「你建議雷克陛下出兵,就是想讓冷月帝國覆滅嗎?」
「沒錯!」
「那評議會將要扶持誰登上最後的位置呢?又是誰在控制現在的評議會?」
對於阿瓦隆提出的問題,雪傑冷淡一笑:「對於將死之人,我覺得你已經知道的夠多了的。」說完,雪傑準備轉身離開,「再告訴你一件事。」
「……」
「我的身份和名字。」
「……」
「我是評議會四虎——白擎。」
他的笑聲宛如喪鐘一般在監牢內迴響著。
※※※※※※※
失血過多的阿瓦隆蜷縮在冰冷的角落裡,意識漸遠。
他似乎看見了父親,看見了他被自己殺死前的一幕。
「你什麼也改變不了!」
破廟裡,如同乞丐一般的男爵瘋狂的叫嚷著,讓驚電狂雷也黯然失色。
他是阿瓦隆的父親,一個貴族,一個落魄的貴族。他被人陷害,帶著全家流落異鄉,起初妻子的包容,兒女的貼心給了他很大的安慰,可是好景不常,失落和鬱悶最終讓他染上了賭癮。
他開始瘋狂的賭博,將一切有價之物全都輸掉了。到了最後,他甚至將妻子和女兒賣入了妓院,最終致使她們跳河自盡。
阿瓦隆決心殺了父親,為母親和妹妹報仇。
「你殺了我,你母親和妹妹也不會活過來,到頭來你什麼也改變不了!」
「我可以改變的!」
阿瓦隆如同嗜血的惡魔一般,舉劍刺向父親。
「我要改變命運,我會改變給你看,改變給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看,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阿瓦隆可以改變命運,所有人的命運!」
混亂的意識走到了盡頭,他醒了。
「父親,最終我什麼也沒有改變嗎?」
仰起頭,充滿悲傷的雙瞳注視著從那狹小窗戶中射入的陽光,金色的,溫暖的陽光……
突然,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在監獄內響起,聽到這聲音的阿瓦隆,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慢慢的、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聖旨到,阿瓦隆接旨。」
即便沒有親耳聽到最後聖旨的內容,但阿瓦隆卻走的很坦然,因為他相信雷克,相信自己已經改變了什麼……是的,父親!我改變了命運,您,看到了嗎?
2370年8月20日,上午11時23分,冷月帝國軍部幕僚總長阿瓦隆。梅多索,在皇家監獄內因流血過多去世,英年28歲。在其死後出版的一本其生平傳記中,引用了他日記上最常用的一句話作為引言:今天,我將改變你的命運。
阿瓦隆的死訊對雷克的觸動很大,當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甚至認為只是一個謠言,因為他已經赦免了他,原諒了他,由此可見,阿瓦隆在雷克心裡佔有不可替代的位置。
翌日。
國家墓園裡,唯一一個前來送葬的人竟然是雪傑。
當墓地的工人離開後……
「沒有鮮花和淚水的墓碑,終將會被人遺忘。」
他蹲了下來,放下花,然後凝視了墓碑片刻。
「想不到吧,今天來的人竟然是我。」
雪傑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會來送阿瓦隆。明明那麼討厭他,明明巴不得他死上一千次,可為什麼呢?
一陣風吹過青油油的草地,冷杉樹的枝葉也在風中搖擺著,發出「沙沙」的聲響。
開了一瓶酒,澆在墓碑上,剩下的一半,他獨自喝了起來:「你比我幸運多了,至少你擁有已知的今天,而我卻只能期盼未知的明天。」
樹葉再次發出「沙沙」聲,像是回應雪傑的話。
對著墓碑,雪傑立正站好,行了一個標準的帝國軍禮。
「那麼,再見了,總長大人。」
※※※※※※※
幾乎在同一天,另一個葬禮在聯邦舉行著。
來的人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和死者沒有任何關聯的人。
「願女神與你同在,傑諾。」
雷紋心情沉重的說道。
當他的遺體放入冰棺,永埋於雪下時,美羽再一次哭的昏死了過去。
「知道是誰做的嗎?」比爾問。
雷紋搖了搖頭,但他記得傑諾死時,所描述殺人者的摸樣。
銀髮的女人?
那個人只可能是——她。
「我冷,我冷。」
拽著雷紋手指的琳月,她的小臉被凍的通紅
雷紋溫柔的將她抱起,暖在懷中,「琳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