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輝染紅了天邊遊蕩的白雲,替它們鑲上了玫瑰色的花邊。
停在賭場外的馬車裡。
靠窗戶的位置上,坐在那裡的雷紋用一臉期待的笑容注視著不遠處的賭場,這時,馬車的門開了,幕僚塔爾瑞斯走了上來,並在雷紋的對面坐下。
「大人,已經安排妥當了。」
「那就按照計劃做吧。」
「您……」
「我想看看,一會再離開。」
塔爾瑞斯沒說什麼,他起身走下了馬車。
此時已是傍晚,原本就門庭若市的賭場此刻更是迎來了新的客流高峰,那些白天忙於公務的貴族老爺們現在終於有了時間,晚上好在賭場裡盡情的玩上幾把。
就如同自己所說的那樣,雷紋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坐在那裡,安靜的看著。
「小雷,我可以去嗎?」琉璃輕輕的搖著他的胳膊,像是在撒嬌,「嗯…好不好?」
「琉璃,別對大人無禮。」見妹妹打攪雷紋,冰魄趕忙制止她。
冰魄姐妹是自己的貼身護衛,自從第一次見面後,她們就沒離開自己半步,不過琉璃天性活潑好動,這麼整天束縛在自己的身邊似乎不太好,更何況幕僚那邊需要人手,不如……
「記得聽塔爾瑞斯的話,不要闖出亂子。」雷紋同意了。
「大人!?」
「不要緊的,讓她去吧。」
「聽小塔的話嗎?我記得了。」琉璃用力的點點頭,在向姐姐做了鬼臉後就跑下了馬車。
說實話,冰魄姐妹長的還不是一般的像,幾乎就是一個模子複製出來的,一樣身高,一樣的外貌和體態,唯一可分辨她們的就是眼角下的那粒痔以及性格。
冰魄略顯不安,「給您添麻煩了大人。」
搖了搖頭,雷紋溫和的回應:「給你們添麻煩的人是我。」
「大人……」
「對了冰魄,我覺得琉璃今天有些……」
煩躁和興奮,雷紋是這麼想的。
冰魄那略顯小麥色的肌膚透出了一絲紅暈,結巴著說道:「她…她今天…不…不舒服…」
※※※
元帥府。
一場小型的宴會正在這裡舉行,當然,出席宴會的人也就是那麼幾位,比如我們親愛的雷克統領,人妖一樣的北督克雷澤以及幾位對元帥的死忠官員和將領,人數也就二十幾人。
和以往動輒千人的場面相比,眼下的宴會確實寒暄了不少。
事實上,隨著霍克元帥上次朝陽殿晨議的失利,加之權利的削弱,使得大量的革新派官員紛紛倒伐,當然,更多的人則是加入了素有牆頭草之稱的中立派陣營中。
略顯得沉悶的音樂聲中,身穿便服的霍克元帥手舉酒杯,「為帝國的明天,乾杯!」
兩個小時後,宴會散了……
「肯特元帥(原)、安烈.克諾斯總統領(疾風)、羅梅.泰勒總統領(鋼鐵)、捷克.安羅列總統領(流星),這些人都沒有來。」克雷澤並非是喜歡打小報告的人,但這些人的不出席讓間接說明了元帥的大勢已去。
確實讓人不爽!
「肯特元帥上了年紀,行動有所不便,安烈這個人可是皇帝的好友,現在已經在皇宮裡了,至於羅梅,他此前讓人寫了信,說身體不適,所以……最後這個捷克,他是宰相的走狗,出席我的宴會那才是不正常的事。」
雖然有各種理由,但霍克還是很生氣,當然,都是些悶氣而已。
「可是……」
「他們都剛從邊境或內地回到首都,現在肯定要修養一段時間,改日我再去邀請好了。」霍克壓低了聲音,為自己打了個圓場。
自己心裡倒是挺明白的嘛。站在一旁的雷克不屑的低哼了一聲。那些將領們只所以不願意來,歸根究地還是理念不同,說的直白點,如果元帥軍購的話,恐怕今晚就不會如此慘淡收場了。
真是活該!
其實雷克在軍購上意見比較傾向於宰相,而非元帥,可是……
「對了,貝齊他怎麼還沒來?」霍克問。
克雷澤對於賭場的事過問不多,大部分的事都是雷克在處理,當霍克問起此事時,他自然的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雷克。
「賭場的生意非常好,金庫裡已經存了過千萬的金幣,貝齊今天晚上要將這些金幣做一個整理和統計,明天好存到帝國銀行裡。」雷克回答。
一千多萬?這才多長時間就賺了一千多萬!霍克笑著說道:「看來日後也別買什麼莊園了養老了,乾脆開了賭場更划算啊,哈哈…」今天晚上過後,霍克就要關閉賭場,理由大家心理應該有數。
雷克也跟著笑了笑。
「克雷澤,記得明天將消息準時散佈出去,我真的很想看看,看看宰相那張臉。」
「大人放心,我已經聯繫了報刊的負責人,明天早上一定準時刊登。」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王國的吉魯菲斯元帥明天就要進城了吧?」
「是。」
「明天早上我想親自出城迎接。」說到這,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冷笑的說道:「當然,是和宰相一起。」
霍克的笑聲充滿了醜惡和慾望,對於雷克來說,這樣的笑聲已經和時代不相對稱,已經落伍了,符合這個時代的笑聲已經是這樣的,像我一樣的。
雷克笑了,「還真是期待啊,明天。」
期待什麼呢?宰相的垮台?雷紋的失勢?與名將吉魯菲斯的相見?到底是什麼,雷克自己也說不清楚。
※※※
皇城,無憂宮。
盛開著玫瑰的花園中央有著一塊不大的草地,因有園丁細心修剪和照料,密密匝匝的青草短促而又緊密的鋪在地上,像是一塊鮮綠的絨毯。
此刻,三位年輕人席地而座,抬頭仰望著星空。
「好久,沒像今天一樣了。」皇帝巴齊克平躺在草地上,一臉愉快的笑容。
「嗯。」
安烈和裘安兩人也笑著點點頭。
這三個人從帝國軍事學院開始就是鐵桿朋友,一起打架、一起逃課,一起……那是多麼愉快的日子啊,畢業後,三個人走向了屬於自己的人生。巴齊克繼位成了冷月皇帝,裘安成了中央軍的總統領,而安烈則遠赴帝國邊陲,成為了兵團的最高指揮。
夕日的朋友間再沒有笑容,嚴明的禮儀和身份等級,約束了他們的心。
可只有在這夜深人靜,別無旁人的時候,三個年輕時的夥伴在能坐在一起,開心的回憶過去,但絕不暢想未來。
安烈的黑髮下有著一張女人臉,白白淨淨。明亮的眼睛帶著一副沒有度數的眼鏡,給人一種濃厚的書生氣,不過事實也是如此,在兵團時,他總是一個人躺在樹下看書,士兵的管理則全由部下執行,不過即便如此,兵團乃至整個帝國都沒有人懷疑他統兵打仗的能力,而疾風就是對他戰法的最好形容。
夜晚的天空並非向想像的那麼漆黑一片,星星也並非那麼閃耀,此時呈現在年輕皇帝視野中的天空是透著深藍的魚白色,星星忽明忽暗,如同政局一般。
「明天又會怎麼樣呢?」巴齊克喃喃道。
「未知的明天才讓人憧憬,陛下又何必……」
對裘安搖了搖頭,巴齊克將手伸向夜空,「我想,掌握明天!」
簡單的話語中包含著無奈和悲傷,但對於裘安和安烈來說,明天並不重要。
這時……
「陛下,國務尚書求見。」花園外傳來了侍衛總長沙啞的聲音。
巴齊克站了起來,撣了撣衣服,「我去一下,很快回來。」
他走了……
「巴齊…不,陛下的病情?」安烈以往經常寫信詢問陛下的病情,可是得到的答覆都是兩個字:很好或是健康。可是從剛剛的對話中,安烈像是感覺到了什麼。
裘安沒有說話,沉默的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很糟糕嗎?」
「糟糕透頂了!」裘安用拳頭砸在了草地上,眼眶中的淚水已經開始不停的打轉了。
「……」
「你們怎麼了?」巴齊克回來了,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安烈微笑著說道:「沒什麼。對了,國務尚書這麼晚來有什麼事嗎?」
「明天王國的吉魯菲斯元帥就要到了,他向我匯報了國宴的安排和準備情況,此外……」巴齊克的話到這突然停了下來,略顯蒼白的臉上露著一絲怒意,看樣子國務尚書一定是提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此外?」
見兩位好友擺出一副刨根問底的表情,巴齊克說道:「我今年24了,國務尚書書要為我……」他又停了下來,臉頰有些微紅,片刻,他用很低的聲音說道:「是冊封皇后的事。」
皇后?安烈和裘安先是相互看了彼此,隨即笑了起來。
「你們…你們笑什麼?」在感情問題上,我們的皇帝陛下儼然還是個孩子。
「陛下也終於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呢。」
「可是我並不想結婚。」
巴齊克這句話一出口,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陛下為什麼不想結婚,這個問題裘安和安烈兩人都知道,因為他的身體狀況並不容許。
「延續冷月帝國的正統性,結婚是必然的,你說呢,巴齊克?」安烈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是……」
「不要可是了,選個好姑娘,生個小皇帝,冷月帝國將永遠延續下去,這難道不是你的希望嗎?」裘安說道。
希望?我的希望是將冷月帝國這一腐敗政權延續下去?將我卑劣的遺傳基因和疾病送給我的孩子?如果這就是希望,那我寧可不要!
巴齊克沒有說話,抬頭看著星空的他再一次堅定了心中早已確定的想法。
「……」
※※※
地下金庫的通道內,幾個混混急急忙忙的從跑了出來。
「老大老大,不好了!」
因有重要的客人(克裡斯)在身邊,對於手下手忙腳亂的舉動,貝齊很是感到沒有面子,於是他呵斥道:「叫個什麼叫,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見手下被自己嚇的愣在那裡,貝齊先是向克裡斯笑了笑,隨後語氣稍微緩和點問,「說,出了什麼事了?」
混混們相互對視一番,隨後一個膽子稍微大點的傢伙站了出來,低著頭,一面將手中的項鏈舉起一面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那個妞,那個妞跑了。」
「什…什麼?跑了?」貝齊氣急敗壞的從他手中搶過了項鏈,吼了起來:「快給我把她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