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一帶地勢平坦,稍有能打伏擊的好地方,但是少有並不代表沒有,城北十里處便有一處丘陵,山上是密集的松林,適合藏兵,山下一條小河,雖然不是很寬,但是淹死人也已經足夠。
漢軍的伏兵就藏在這密林裡,五千精兵都是從西北帶來的老油條了,他們個個都是馬步戰皆精的好手,上下收拾的利利索索,綁腿扎的緊緊地,腰刀,火銃,弓弩,長槍一應俱全,郝搖旗站在山頂,透過繁茂的松枝望著下面的景象,遠處煙塵滾滾,分明是大軍開到,郝搖旗咧開大嘴笑起來:「姓冒的有兩下子,敵軍中計了。」
當誘餌的也是劉宗敏的人,這個活幹的可不舒心,西北的漢子哪有讓人打的抱頭鼠竄的道理,可是演戲就得演全套,既然是誘敵深入,就得演得像一點,他們把盔甲兵器旗幟都扔了,在前面跑得不緊不慢,和追兵若即若離的,引得那些不知死活的上海軍一直來到伏擊圈附近。
「傳令下去,準備開戰,這次把賊兵精銳一鍋燴了,看他們還有什麼猴跳?」郝搖旗摸著自己堅硬的鬍子茬再次笑起來。
這次他們帶來不少引火之物,猛火油,炸彈之類的,準備搞一次火攻,把上海軍燒死在這山下,只要把前面的「潰兵」放過去之後,山上就立刻發難,小炮火銃火箭齊發,再把猛火油潑下去,任他們有神仙庇佑也逃不出手掌心啊,這一次是贏定了。
眼看伏擊圈就是眼前,潰兵們跑得飛快,迅速逃進小山和河流之間的凹處,就等著追兵殺進來再回馬一擊了,可是讓他們奇怪的是,追兵竟然在伏擊圈外駐步不前,火銃兵就地臥倒開始做出防禦的架勢。
郝搖旗在山上也納悶了,舉起的手一直沒放下,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看出來什麼端倪?現在要是冒冒失失衝出去可沒有勝算,他在猶豫,在考慮,忽然,天空中傳來一陣嗡嗡的聲音,就像夏日晚上的蚊子般令人不快,郝搖旗抬頭望去,只見南邊飛過來黑壓壓一群大鳥。
這玩意可了不得,名為飛天神翼,要人老命的傢伙啊,郝搖旗認識動力翼傘,這種犀利兵器南京庫房裡也有,可是屬於高精尖武器,硬是找不到人操縱,所以就沒帶出來,南邊忽然出動這個玩意,莫非是衝著我來的?
郝搖旗腦子還算快,大叫一聲不好,弟兄們快扯呼,可是已經晚了,動力翼傘的速度多快啊,轉眼就飛到了山上,紛紛投下炸彈。
炸彈帶著淒厲的哨音砸到小山上,當即引起沖天火光,這可不是一般的炸彈,因為樹林密集,尋常的爆破彈威力很受影響,所以翼傘掛架上全是燃燒彈,混雜了鋸末、猛火油的炸彈威力強的令人恐懼,再加上山上松林密集,松樹本身就含有油脂,容易著火,這下郝搖旗的兄弟們都變成燒豬了,一個個哭爹喊娘到處亂竄,他們預備的殺戮武器此時也變成了殺害自己的幫兇,火焰沖天,爆炸不斷,一時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先前那支充當誘餌的部隊正準備發起回馬一槍呢,卻被此時的境況嚇呆了,算計別人呢,沒想到被別人算計了,這事上哪說理去啊。
正彷徨呢,幾架動力翼傘衝他們飛過來了,炸彈迎頭拋下,當即炸翻一片,原本還在猶豫的士兵們發一聲喊,四散奔逃,這回可是真的潰敗了。
再說常州城這邊,冒辟僵的大軍呼嘯而入,冒辟僵本人則留了個心眼,帶著一隊人馬待在城外,他要等大局已定再進城,以防有變。
吳三桂這個蠢材,圓圓給他點好臉色他就暈了,真是幼稚,他真以為事成之後我會把圓圓給他麼,哼!等常州到手就宰了他以絕後患。冒辟僵狠狠地想。
正想著心思呢,忽然城內一陣聒噪,密集的火銃聲和人喊馬嘶響起,透過城門看去,剛進去的軍隊顯然被人伏擊了,靠近城門的一些人正拚死地往回逃,可是城門上的千斤閘砰地一聲落下,將他們逃生的希望徹底滅絕,甚至有一個人被千斤閘壓成了兩截,身子在城外,雙腿還在城內,人還沒死,哇哇亂叫著往外爬,身後帶著一溜血痕,腸子流出去老遠。
冒辟僵看的觸目驚心,整個人都傻了,忽聽一聲怒吼:「冒辟僵!」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去,但見城頭之上一員虎將頂盔貫甲正對他怒目而視,身後大旗上書一個吳字,不是那個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吳三桂還能是誰。
吳三桂手中提著一桿精煉鋼管的火銃,精度絕佳,面對刻骨的仇人,他端起火銃,將冒辟僵的腦袋鎖進準星,一扣扳機,子彈帶著一個心碎男人的仇恨飛向冒辟僵。
按理說冒辟僵是躲不過去的,可是這年頭火銃精度和射程畢竟有限,加上距離確實太遠,所以子彈只是從冒辟僵的頭頂上飛過去了。
雖然沒命中,但也也冒辟僵嚇得夠嗆,子彈把他的綸巾打掉了,頭髮也散開了,頭皮火辣辣地疼,冒辟僵心慌意亂,調轉馬頭就跑,此時城內正忙著收編滿地的降兵,也無法開城追擊,只好看著冒辟僵落荒而逃。
劉宗敏活了將近四十歲沒發過這麼大的火,冒辟僵出的好計策不但沒能拿下常州府,還葬送了自己好幾千精兵,連郝搖旗都燒得像個豬頭,僥倖被部下救回,不過眼看是沒幾天活頭了。
「姓冒的這是玩我呢!」劉宗敏惡狠狠地吼道,一雙環眼掃視一周,忽然抽出腰刀道:「弟兄們跟我走,宰了姓冒的為搖旗報仇!」
冒辟僵也吃了大虧,自家的班底全折損在常州城內了,剩下不過幾百軍卒,也都是老弱病殘,常州既然大敗,不用說漢軍的伏兵也吃不了好果子,冒辟僵越想越氣,衝到陳圓圓所在的營帳,一腳踹開門。
陳圓圓見冒辟僵一臉狼狽神色,忙道:「冒郎,這是怎麼了?」
冒辟僵恨恨道:「還不是拜你的老相好吳三桂所賜!來了個將計就計,反咬我一口,哼,看來人家心裡根本沒有你啊。」
陳圓圓頓時哭的梨花帶雨,這事兒她實在覺得委屈,她本不願見吳三桂,是冒辟僵逼著她去見,現在失敗了又跑來責怪自己,還算個什麼事啊。
但是看到愛郎生氣,陳圓圓還是柔聲道:「冒郎,都是妾身不好,打敗了咱們重整旗鼓再打便是,不是還有劉宗敏他們麼,只要別氣壞了你的身子便好。」
冒辟僵冷哼一聲,背轉身去耍酷,忽然聽到外面密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如同悶雷一般,一個親兵面色蒼白地衝進來道:「冒大人不好了,漢軍打過來了。」
冒辟僵心道不好,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只見劉宗敏帶了一隊人殺氣騰騰的過來,自己這邊的兵弁哪裡敢攔,眼見就要來到近前了。
這是想要我的命啊!冒辟僵的冷汗都下來了,正好帳篷邊拴著一匹胭脂馬,是陳圓圓的坐騎,一匹性格溫順的母馬,冒辟僵急忙解開韁繩翻身上馬。
陳圓圓也聽見了喧鬧走出來觀看,婦道人家哪裡見過這種場景,當場嚇得花容失色,兩腿都軟了。
冒辟僵還算有良心,一把將陳圓圓抱到馬上,縱馬疾走。
「***騎馬跑了,給我追!」劉宗敏一聲大吼,部下們四下尋找戰馬,所幸馬廄就在左近,找了十幾匹沒備鞍子的馬來,劉宗敏帶著十個馬術精湛的部下便追了過去。
冒辟僵本是一介書生,馬術自然不佳,再加上這匹胭脂馬負重能力較差,載著兩個人明顯跑不快,聽到後面馬蹄聲響,冒辟僵心急如焚,懷中的陳圓圓嚇得緊緊抓住他的衣襟,眼淚直流,搞得冒辟僵心中上火。
這個女人不吉利啊,就是因為她,牽連自己好幾年不能入仕,還是因為她,自己的兒子被人摔死,又是因為她,明明能打贏的仗變得慘敗,現在又是因為她,連逃生的機會都變得渺茫了。
大丈夫何患無妻!罷!罷!罷!
冒辟僵一咬牙,將陳圓圓扔下馬去,看也不看就絕塵而去,胭脂馬陡然卸掉了重壓,自然速度加快,一溜煙的跑了。
劉宗敏等人的馬匹沒有鞍具,自然操控能力下降,再加上記掛老營,也沒想一追到底,現在看到冒辟僵馬上掉下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頓時都勒馬停下。
一見陳圓圓,原本怒氣沖沖的劉宗敏臉上又笑開了花:「這是冒小兒家裡養著的那個婊子吧,生得果然俊俏,罷了,就當是冒小兒留下抵債的吧。」
陳圓圓是江南名妓,秦淮頭牌,哪裡見過劉宗敏這樣的粗漢,雖然從馬上摔下來撞得頭暈眼花,但是神智還算清楚,看到一個虯髯大漢向自己走來,立刻掩住胸口道:「你別過來,我家相公是內閣首輔,他不會放過你的。」
「什麼屁內閣,還不是老子手上的麵團,想怎麼捏就怎麼捏。你知道老子是誰麼?老子可是響噹噹的漢王。」劉宗敏一個餓虎撲食就上去了。
本來是想擄回營寨再享用的,可是陳圓圓的尖叫激起了劉總哨的**,他等不了那麼久了,當場就要將陳圓圓正法,都是自家兄弟也沒啥避諱的,劉宗敏一邊撕扯著陳圓圓的衣裙一邊呵呵笑道:「小的們,這回老子不吃獨食,人人有份,都嘗嘗冒閣老內眷的風味。」
眾軍齊聲叫好,都吞嚥著涎水注視著陳圓圓白花花的大腿,去沒注意到遠處的兵營已經燃起了大火。他們幹這個很有傳統,按照資歷大小排成一隊,都把褲腰帶解了眼巴巴地等著,那邊陳圓圓的尖叫聲已經嘶啞了,不論是在吳家還是冒家,都是眾星捧月一般的伺候著她,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啊。
「劉宗敏,陳圓圓再賤,也輪不到你上吧。」一個聲音悠悠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