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枚點燃了導火索的手榴彈狠狠地砸了過去,爆炸的火花點燃了這些還沒來得及投入使用的燃燒彈,這些大型陶罐裡裝的都是浸透了猛火油的泥土,黏糊糊的泥土到處飛濺,將火焰傳遍了戰場,將西夏兵們燒得嗷嗷直叫。
還沒搭建起來的回回炮們也被到點燃,燒起了熊熊大火,這種高達十餘丈的武器用來攻城再厲害不過了,可是近距離作戰的能力等於零,操作它們的士兵也都死比較低等的民夫兵,訓練低下鬥志薄弱,哪裡敵得過劉子光的百戰虎狼之師,三百虎賁如猛虎入羊群,鋼刀揮處,人頭亂飛,有的乾脆就縱馬踏了過去,區區三百人對付兩萬餘步卒竟如入無人之境。
西夏騎兵從兩翼包抄上來,金聲恆的五百騎兵立刻頂上去拖延時間,五百對一萬,而且對方也是實力強勁的騎兵,這場戰鬥就殘酷的多了,第一波對衝過後,騎兵們的長矛就都留在了敵兵的屍體上,而自己人也有一半落馬,但他們依然抽出腰刀,粗野地喊叫著扭轉馬頭繼續衝鋒。
劉子光那邊進行的很迅速,五十來架回回炮全都燃起了熊熊烈火,西夏步卒們紛紛落荒而走,劉子光回轉身來,見金聲恆的騎兵正處在重重包圍之中,便大喊一聲:「弟兄們,把友軍救出來!」
親兵們張弓搭箭仰天發射,雕翎箭劃出完美的拋物線落在西夏騎兵的隊伍裡,射翻了不少人,頓時將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西夏大將分出數千人過來圍堵,劉子光率軍迎頭痛擊,將士們左手緊握馬韁,右手持四連發火銃,專打馬頭,多次戰爭實踐證明,短火銃是近戰第一利器,一個衝鋒下來,西夏人落馬了五百多人,紅衫軍硬是一個人沒傷,將士們將打空的火銃插回腰間,又拔出實彈火銃,繼續向包圍圈核心猛衝,等他們衝到金聲恆旁邊,金總兵的五百親兵已經打的只剩下五十多個人了,金聲恆渾身浴血,一把大刀都砍出了缺口,兩隻眼睛也是血紅的,劉子光同樣渾身是血,整個人如同血海裡撈出來的一樣,兩人一錯馬,金聲恆問道:「侯爺,回回炮擺平了沒有?」劉子光呲牙一笑:「全燒了!」金聲恆也哈哈大笑:「好!兄弟們沒白死!侯爺你頭前進城,末將給你殿後!」
劉子光卻道:「剛才是你們幫本侯托住敵軍,現在該我們了,你先走!」金聲恆哪裡肯干:「侯爺萬萬不可!」劉子光怒道:「這是將令!不走老子砍了你!」金聲恆勒馬打轉:「吃糧當兵死得其所,侯爺就是砍了我也不走。」
劉子光道:「好!那咱們就並肩殺回去!」說完喝令部隊成楔子形向城門方向突圍,這會紅衫軍已經交替著完成了子彈上膛,靠著火銃和手榴彈殺出一條血路來,劉子光和金聲恆兩人並肩殿後,兩把刀殺得西夏人血流成河,不過劉子光的功夫顯然高了不止一籌,身上的血全是別人的,金聲恆就慘點,中了好幾箭,前胸後背還被砍了七八刀,若不是厚實的盔甲擋著,早就掛了。
等殺到接近城門的時候,潼關城上一起射擊,無數炮彈子彈箭矢飛向西夏軍,將這支小部隊接入了城內,等劉子光最後一個進來,城門才轟然關閉,千斤鐵閘門也放了下來。
西夏軍在外面咆哮著罵陣,可回答他們的只有炮彈,看看回回炮已經全軍覆滅,步卒也跑散了,西夏大將只得悻悻收兵。戰場上只留下幾十個熊熊燃燒的木頭架子和滿地的死人死馬。
劉子光滾鞍下馬,對金聲恆道:「這一仗殺得痛快,滅了西夏人的威風,金將軍你立了一大功。」說著在金聲恆肩膀上錘了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侯爺仔細了,末將這兒還插著箭呢。」
「金將軍果然勇武過人,有你這樣的猛將在,何愁西夏不亡,待會咱們痛飲慶功酒的時候本侯要檢查你身上的傷,有一處就喝一碗酒…。」
正說著呢,忽然被吳三桂打斷:「侯爺,金總兵,袁督師聚將了。」
潼關城內,大帥府,從大門到二門全排著高大彪悍的刀斧手,大堂之上,高懸著一幅白虎圖,袁崇煥換了全套的一品官服坐在公案後面,臉色平靜如水,左右兩廂是潼關城內的總兵、參將、遊記們,個個頂盔貫甲,依然是戰場打扮。
吳三桂領著劉子光和金聲恆最後來到,復了命吳三桂就站回本班,只留下劉金二人站在堂上,劉子光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剛想說話,袁崇煥先開口了:「本督早就有令在先,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違者殺無赦。可是依然有人公然違背,這種藐視本督,藐視軍法的行為如果不加以懲處,那本督就不能帶兵了,對於其他將士來說也不公平,來人啊,把金聲恆給我拿下,推出去斬首,以儆傚尤!」
金聲恆虎軀一震,但沒有辯解什麼,任由兩個刀斧手過來架住了胳膊,正要被拖出去,劉子光忽然道:「且慢!今日之事不在金聲恆,是本帥令他出戰的,本帥奉吾皇萬歲之命節制西軍上下,率軍出戰並無不妥吧,而且這一戰以損失五百人的代價,殲敵數千,焚燬敵回回炮五十座,燃燒彈無算,怎麼也算是大功一件了,督師大人怎麼能不賞反罰呢?」
袁崇煥道:「征西大將軍,你雖是萬歲欽點的大將軍,但是也要被本督節制,而且你新來潼關,對戰局根本不瞭解,你打敗的只是西夏軍中最弱的新附軍,算不得什麼本事,而且惹惱了西夏軍,就會迎來更凶暴的報復!屆時本督苦心營造的一切局面就將毀於一旦,你是今天新到的,不知道本督的計劃不怪你,可是這金聲恆知法犯法,本督若不斬他,軍法就形同虛設了,來人啊!拖出去斬!」
嘩啦一聲,堂上的武將們不顧還著了重鎧,全跪下了:「懇請督師網開一面,放過金將軍吧。」
袁崇煥重重一拍桌子:「要挾本督不成,誰敢求情,和金聲恆同罪!」
袁督師從來不嚇唬人,說斬你的腦袋絕不打你的屁股,而且說話只說一便,從來不說第二回,眾將知道他的厲害,不敢再多說話,只能看著金聲恆被刀斧手拖了出去。
劉子光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的說:「末將,劉子光,懇求督師大人看在金聲恆一腔報國之情和犧牲了的兄弟們的份上,饒了他。如果拚死殺敵也有罪,那讓犧牲了的兄弟們怎麼想,讓活著的人怎麼想。」
袁崇煥若有所思,忽然道:「你不說本督差點忘了,跟隨金聲恆出城的人,全部斬首!」
劉子光雙拳緊握,喝道:「督師三思!」
袁崇煥看也不看他,抽出一支金皮令箭扔出去:「斬!」
外面刀斧手齊齊喊了一聲:「遵命!」然後一陣追魂鼓響起來,等三通鼓罷,金聲恆和他殘存的五十弟兄的人頭就要落地了。
劉子光扭頭出門,來到帥府外的刑場上,只見金聲恆已經被剝了上衣,露出一身的傷痕,白花花的肉向外翻著,刀砍箭射的傷痕還沒來得及處理,這就要死在自己人的刀下,金聲恆的將腦袋擱在一塊巨大的樹樁上,後面一個高大的劊子手扶著斧頭正等著行刑,看到劉子光出來,金聲恆慘然一笑,沒有說話,那五十多個兄弟也一字排開,跪在當街,每人身後站了一個刀斧手,短柄斧頭冷森森的,整條街都顯得寒氣逼人。
袁督師是個什麼脾氣,劉子光很清楚,那絕對是八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倔漢子,尤其對於軍令的執行非常嚴格,他是文官,統帶武將本來就不容易,若不是靠著鐵腕很難走到今天,看樣子金聲恆是飛殺不可了,自己這個鎮武侯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說話根本不頂事,估計袁崇煥若不是忌憚自己的身手和身份,說不定連自己都想砍了呢,在別人手底下當差就是不爽啊!
劉子光看著剛才還和自己一起暢快殺敵的戰友這就要死在自己人的刀下,心裡怎麼都不好過,這個悶氣,他受不起,中午還給王輔臣說過,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沒想到傍晚的時候就應驗在自己身上了。
耳邊又傳來一陣追魂鼓,這是最後一通鼓了,等敲完就要開刀問斬了,劉子光惡狠狠地眼光朝四下看了一圈,見自己的三百親衛已經悄悄圍過來了,佔住了四面八方的緊要位置,和那些看熱鬧的官兵混在一起。
三通鼓已經敲完,第一個問斬的是金聲恆,他最後看了一眼劉子光,略帶歉意的笑了笑,閉上了眼睛,刀斧手高高揚起了手中的斧頭,正要劈下去,卻被一顆子彈擊中了斧頭把,整個斧頭的前端飛了出去,只剩下個木柄拿在手裡,全場嘩然,只見一個渾身是血的漢子提著火銃喊道:「誰都不許動!」
刀斧手們都是袁督師的標兵,哪裡會聽劉子光的話,當即就有人喊道:「什麼人敢劫法場,拿了!」
沒等刀斧手們動起來,人群中的三百親衛就現身了,火銃短弩威逼著刀斧手們,將金聲恆和五十個兄弟身上的繩子解開,劉子光道:「老子就是威震滿清上下的鎮武侯劉子光,哪個不服氣的上來試試?金聲恆和這五十個兄弟,從現在起就是老子部下的紅衫軍了,誰也不能動!」
當兵的們再孤陋寡聞也聽說過劉子光的大名,人家是侯爺,又是征西大將軍,哪怕袁督師這樣的狠角色都不能輕易動他,何況這些小兵呢,於是劉子光帶著金聲恆等人順利的撤出了刑場,向著潼關東門走去。
「侯爺,劫法場等同與造反啊,您這樣做會連累自己的。」金聲恆道。
「造反怎麼了,今天就造他娘的反了!」劉子光毫不在意的哼道。
帥府裡,外面發生的事情迅速報進來,有那忠於袁崇煥的將軍憤然道:「征西大將軍簡直目無軍紀,此舉形同反叛,請督師下令將其拿下以正軍規。」
袁崇煥擺擺手道:「罷了,本督已經料到此事,反就反吧,帶走一個金聲恆,總比帶走我全體西軍將士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