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光的正式頭銜是征西大將軍,節制西軍各路人馬,還發了一顆好大的大將軍印,但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上頭還有管頭,皇帝以劉子光不熟悉邊事為由,繼續留用了袁崇煥,還給袁督師加了頭銜,現在人家是兵部尚書左都御史總督陝西三邊軍務監理糧餉兼整飭河西等處邊備,征西大將軍雖然名義上統領西路軍所有人馬,但是卻要被袁崇煥節制。
袁崇煥早就是統帶一省軍馬的都指揮使司,如今更是執掌兵部大權在握,劉子光雖然竄得快,但是畢竟在人家手底下幹過,資歷擺在那裡不服也不行,再說大明朝以文馭武的傳統一直有,到劉子光這裡也不能變,所以這個差事捏著鼻子也得干。
聖旨要求劉子光立即輕車簡從赴任,其所部紅衫軍即刻從防地出發星夜趕往潼關,兵器甲馬糧草自備,一個月內必須趕到,否則軍法從事。
紅衫軍從北方千里調防,留下的空缺由徐增壽率領的河北官軍接手,此時朝廷已經調派了一部分浙軍和一部分閩軍北上充實徐增壽編練的河北軍,總之對付關外的清軍殘敵人手不成問題,朝廷這一手玩得很高明,劉子光好不容易建立的基地一下子就被拆了去,作為核心力量的軍隊一離開,那些田產礦山工廠,還有各級地方官僚機構乃至共榮傀儡朝廷不就是人家嘴裡的肉了麼。
所幸的是紅衫軍走了,北洋水師還在,而且在天津設立了舟師基地和大沽口炮台,水師步勇擴充到兩萬人,等紅衫軍一走他們就會接手各處的防務,至於滿清偽軍靖國軍也是看著李巖的眼色吃飯的角,大夥兒都不把徐增壽放在眼裡,所以朝廷想玩偷梁換柱這一手也不是那麼容易。
紅衫軍很拽,他們根本沒有朝廷軍隊的編制,發展到現在三萬人的龐大編製還屬於劉子光的親兵營性質,朝廷雖然有看法但是一直不敢直接插手,在劉子光看來,這次調防未必沒有藉著西夏人的手消耗這支部隊的意思,不過外虜當前,人人都有上陣殺敵的義務,現在不是矯情這些事情的時候,所以他還是服從了命令,辭別了妻兒,踏上了西征的漫漫征途,同時也拍發了一份長長的電報給李巖,讓他安排好北方的事宜,督促紅衫軍按時抵達潼關。
鎮武侯掛帥西征的消息一經傳出,西域基金果然暴漲,就連第二波發售的也賣得不錯,雖然三千萬不可能立刻消化下去,但是也售出了五百多萬兩,劉子光自然是大大的發了一筆,出征的吉日很快來臨了,皇上親率百官在江邊送別,春寒料峭,江闊雲低,一身金盔金甲的西征大將軍豪氣雲天,連乾了三杯壯行酒,摔了酒杯道:「陛下,且看臣替你打下一個大大的新邊疆出來。」
朱由校眼圈微紅,道:「愛卿珍重,皇姐和外甥朕會幫你照顧,朕等著你的捷報!」言畢一伸手,太監遞上一把寶劍,黑皮劍鞘,外面鎏著一層厚重的黃金,劍檔上浮雕著雙眼嵌寶石的神獸,整體粗獷豪放,明顯帶有異域風情。
「這是永樂大帝曾經用過的寶劍,朕現在將它借給愛卿,希望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能夠保佑愛卿旗開得勝,保佑大明萬年永固,愛卿,接劍!」朱由校說著,將劍鄭重的遞給劉子光。
劉子光雙手接過寶劍,頓時感到此劍非同一般,光是重量就低得過五把尋常刀劍,著實是神兵利器,他當即跪倒道:「謝陛下。」
征西大將軍帶著三百親兵登船去了,岸邊人山人海的百姓揮手作別,在萬千民眾之中,有一個單薄的身影抱著幼兒淚眼婆娑望著戰船遠去,拿著懷中幼兒的小胳膊輕輕揮動,「爹爹打仗去了,玀玀要乖哦。」
還不懂事的劉玀玀忽然大哭起來,一雙小手撲騰著伸向遠方,像是想要爹爹再抱一次的樣子,弄得長公主也掉下淚來。
遠在江心戰船上的劉子光忽然虎軀一震,耳邊似乎傳來妻兒的哭泣,但是他沒有回頭,只是扶住了劍柄,對隨行的講武堂高級班學員道:「此去陝西,你們中的某些人或許要永遠留在那裡,爾等怕不怕?」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大帥,我們不怕!」回話的是一身颯爽紅衫的夏完淳和梁士貽,這一對復社和鐵血社的學生領袖現在已經是受過三個月軍訓的紅衫軍儲備中級軍官了,能隨大帥一起出征,在戰爭中學習戰爭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事情,正是少年氣概張揚的時候,意氣風發還來不及,哪裡想的到什麼害怕。
劉子光的路線是走徐州過河南抵達潼關前線,路過徐州的時候特地去了一趟利國鐵廠,做了一些工作上的部署,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紅衫軍打仗最重要的不是糧草而是軍火,利國鐵廠已經成為大明朝軍方最大的供貨商了,大到火炮戰車小到盔甲箭矢,所有的陸師裝備都是他們生產的,這次西邊有事,兵器彈藥是少不了的,必須提前安排好生產和運輸計劃劉子光才能放心,他的兵沒了火器就等於老虎沒了牙,光靠爪子可不行。
安排好了後勤事宜,一行人再度上路,風雨兼程趕往潼關,一路上見的都是飽經戰亂的中原大地,河南匪患嚴重,十室九空,只是到了近年才稍微安定一些,路過的州縣無不貧瘠不堪,一派百廢待興的樣子,從江南煙花繁華地來的夏完淳等人看了這別樣的江山,無不感慨萬千,這就是連年戰爭造成的危害啊,為了制止戰爭,只有拿起武器進行反抗才是唯一的出路,
河南大地上還有零星土匪在活動,道路也不好走,但是他們這三百人全部裝備了矯健的三河馬,還有連發快銃和火箭筒,別說小股土匪了,就是幾千人的大軍也要忌憚一下,所以行進速度還算快,十幾天的光景就趕到了潼關大營。
潼關位於河南陝西山西三省交界處,這裡南有秦嶺屏障,北有黃河天塹,東有年頭原踞高臨下,中有禁溝、原望溝、滿洛川等橫斷東西的天然防線,勢成「關門扼九州,飛鳥不能逾」之勢,是陝西的東大門,鏈接西北、華北、中原的咽喉要道,同時也是控制關中的一把鑰匙,歷朝歷代都非常重視潼關的地位,城牆越修越高,依著山勢連綿起伏,箭樓暗堡此起彼伏,甕城、千斤閘門、炮台、藏兵洞隨處可見,當真是一座雄關。
西軍十萬人馬就駐紮在潼關,城裡住著一部分人馬,城東十里外還有一座連營,當劉子光一行人走到距離潼關還有四十里的時候,忽然天降暴雨,他們輕車簡從沒帶帳篷,附近又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便只好披上南洋橡膠做的防水斗篷繼續前行,爭取在天黑以前趕到大營休息。
隨著下著大雨,但劉子光敏銳的眼神還是發現了連營的***,他高呼一聲,鼓勵大伙快馬加鞭,暗夜加上暴雨,卻怎麼也走不快,等艱難的踩著泥水走到距離大營二里地的時候,走在前面的斥候忽然帶來了兩個哨兵。
兩個哨兵渾身濕透,而且佔滿了泥漿,連臉上都是黑漆漆的,劉子光道:「西軍素質不錯嘛,潛伏哨都放到二里外了。你們是哪個總兵麾下的?」
雨下的大,劉子光的大纛旗早就捲起來了,但是看他的架勢和口氣就是高級將領,於是那哨兵答道:「回大人,俺們不是西軍的人,是征西大將軍所屬的標兵紅衫軍。」答話的時候語氣裡不自覺地流露出一股驕傲的感覺。
劉子光一愣,隨即笑了,沒想到自己的部隊來的更快,真不愧是紅衫軍的好兒郎,他讚道:「不錯,像個紅衫軍的樣兒,這麼快編入西軍執行任務了,不過雨夜潛伏怎麼連防水斗篷都不配,難道沒裝備麼?」
哨兵答道:「回大人,俺們執行的不是西軍的任務,俺們是紅衫軍前鋒營的潛伏哨,大軍剛到,還沒入營呢。」
劉子光納悶,輕輕一夾馬腹繼續前行,走出不遠,果然看到西軍大營前的空地上影影綽綽站著一個方陣,黑乎乎的約莫有上千條漢子在雨中挺立。
有點不對勁,劉子光立刻讓那兩個哨兵去找他們的營官過來說話,不多時兩員將帶著十幾個馬弁趕到,待看到劉子光的容顏後立刻跪倒在泥水裡:「末將周培公、王輔臣參見大帥。」
「快起來說話,這事怎麼鬧的,大半夜的下著雨在外面罰站呢你們?」劉子光問道。
這支紅衫軍前鋒營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紅衫軍,而是由靖國軍的精銳改編成的冒牌紅衫軍,劉子光故意如此安排,以便紅衫軍的主力留在北京,反正靖國軍實際上也算是自己的力量了,給他們升級成紅衫軍高興還來不及呢,周培公王輔臣不願意對洪承疇作戰,來陝西打西夏人確是一萬個願意,第一次以紅衫軍的身份作戰自然心情激盪,想幹出點樣子來請功,所以快馬加鞭星夜兼程,三千人的前鋒營居然比劉子光輕車簡從走的還要快些,等到了大營外已經是黃昏時分,對方發現有大隊人馬來到急忙關閉營門張弓搭箭做出防禦的架勢,等文書遞過去才稍微緩和,出來個參將問了幾句話便讓他們在外面站著,等督師大人來點兵,可是這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天又下起了暴雨,士兵們沒有號令,誰也不敢動,只能苦苦站在雨裡等候。
「怎麼不去避雨?」劉子光問。
「軍令沒下,咱們不敢妄動,若是鬆鬆垮垮豈不是折了大帥的名頭。」周培公道。
劉子光明白了,這是周培公王輔臣在和西軍較勁呢,你們故意怠慢不讓俺們進營是不,那俺們就在雨中一直站到你們開營門為止,不錯,有點紅衫軍的派頭!
「好,本帥和你們一起站著等,看他們什麼時候過來點兵。」劉子光說著,脫去了橡膠斗篷,穿著一身半舊的紅戰袍,走到了隊伍的前列,和士兵們站在了一起,不用他說,三百親兵包括那些講武堂學兵在內,都一起脫下斗篷,和前鋒營的兄弟們站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