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哪裡的友邦?分明是韃子。」有膽大的書生毫不買賬的喊道,隨即更多的書生圍了上來堵住道路,這時候陪同的禮部官員和錦衣衛開始出面,清開了一條道路,讓五阿哥和姜戌走進去,面對不友好的書生們,兩位清朝高官保持了良好的氣量和風度,一邊微笑一邊頷首,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進書院最大的禮堂。
這時候書院的執事已經接到通報趕了過來,想請客人到後堂奉茶,可是五阿哥卻說想和書生們在一起交流交流,執事面有難色的看了看陪同的禮部官員,那官員心道讓番邦人士見識一下東林精神未嘗不是好事,於是便點頭答應了。
五阿哥向姜戌點了點頭,後者微微一笑,在護衛的攙扶下爬上了禮堂的講台,大聲說道:「諸位東林學子,鄙人乃是大清國禮部侍郎姜戌,久聞東林乃是天下書院之首,現在有些問題想和各位探討一下,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
下面亂哄哄的學子們聽到姜戌的大名,不由得靜了下來,有人朗聲應道:「還請賜教。」接著更多的人隨聲附和。
姜戌站在台上,掃視著下面眾多年輕的面孔,老一批的東林書生大多已經考中了進士等待吏部分配去了,這些人都是新來的貢生秀才,甚至童生,無論在學識還是經驗上都無法和姜戌對抗,不過這些人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想在他們面前大放厥詞也是自找出醜的行為。
「在正式開講之前,我想先說兩個小故事。」姜戌說道,有護衛找來一張椅子塞在他屁股下面,又沏了一壺茶端在旁邊,姜侍郎這才正兒八經的開講:
「從前有一座山,山的兩邊分別是兩塊草原,草原是一般無二的豐美,有一望無際的草場和清澈的河流,羊群在草原上過著祥和的生活,忽然有一天,山北面的草原上來了一群狼,一群靠吃羊為生的狼,從此北草原上血光四現,羊群被殘忍的捕殺,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而山南的草原沒有狼,羊群依舊過著安詳平靜的生活。你們說,三年以後,這兩塊草原分別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呢?」
「這還用說,北面的草原上已經沒有羊了,光剩下狼了,而狼沒有東西吃也全餓死了,南面的草原依舊如此,原來咋樣還咋樣。」一個書生在台下答道,旁人對他的回答都點頭稱是,深以為然。
「非也!三年以後,北面的草原依舊生機盎然,草原、河流、羊群、狼群,一切井井有條,而南面沒有狼的草原已經變成了荒漠,河流乾涸,草原沙漠化,羊群沒有草吃,全都餓死了。」姜戌眨著狡黠的小眼睛說道。
「一派胡言,沒有狼的草原怎麼能變成荒漠,有狼的草原反而一切井井有條,姓姜的你太能忽悠了吧?」剛才那個書生大聲地反駁道,其他人依舊隨聲附和。
姜戌傲然一笑:「諸位,且聽我慢慢道來,這北面的草原上自從有了狼,羊群的生活就不那麼安逸了,如果不奔跑逃命,就會喪生狼口,所以體質比較差的羊就活不長久,能存活下來的羊都是機敏健康的羊,狼群間接的幫助羊群改善了體質,同時也控制了羊群的數量,保護了草原不被日益壯大的羊群吞沒。而南面沒有狼的草原就截然相反,羊群日益壯大,絲毫不受限制,羊兒餓了就吃草,渴了就喝水,漸漸的河流被喝乾了,草場也被吃光了,連草根都沒有剩下,到了最後,羊群不得不全部餓死,原本美麗的大草原也變成了一片荒漠。你們說,這個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感謝狼對羊的幫助呢?」
台下的書生們被姜戌的詭辯暫時迷住了頭腦,一時間鴉雀無聲,沒有人出演反駁,此時,姜戌乾咳一聲,正式拋出了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
「鄙人所說的狼,其實就是你們口中的蠻夷,住在長城外面的遊牧民族,這些馬背上的民族像狼一樣勇敢、堅韌、富有進取精神,而鄙人所說的羊,就是生活在關內,靠種植莊稼為生的漢人們,農耕民族的特點就是自給自足,閉門造車,如果沒有適當的刺激,這個民族就會慢慢的萎縮、軟弱、衰退下去,所以上天就會派強悍的遊牧民族進入關內,搶走他們的牲畜糧食,婦女兒童,屠殺他們、奴役他們,這種行為看似殘酷,其實是一種關懷,一種幫助,有了這種幫助,農耕民族才會更加勤奮,更加振作。」
這段驚世駭俗的話說出來,台下一片嘩然,有人大聲反駁道:「這麼說自古以來的匈奴、突厥、蒙古、還有你們韃子,闖進我們的家園燒殺搶掠,都是幫助我們的了?」
「說得不錯,事實就是這樣,遊牧民族和農耕民族是上天的兩個兒子,勇敢的遊牧民族是哥哥,勤勞的農耕民族是弟弟,每當農耕民族軟弱下來的時候,上天就會派強悍的哥哥衝進中原,給羊性化的弟弟輸血,讓弟弟重新振作起來,如果弟弟實在軟弱到扶不起來的時候,強悍的哥哥就會入主中原,幫弟弟統治一段時間。」
「簡直一派胡言,大放厥詞。」東林學子們對姜戌的話很不感冒,已經有人開始退出會場了,姜戌冷冷一笑道:「鄙人還以為東林書院是個海納百川的地方,沒想到居然如此心胸狹隘,連真話都聽不進去了。如果你們能聽完我的話再做反駁,並且能有理有據的將鄙人駁倒,那姜某人情願在東林書院的牌子下面磕三個響頭。」
姜戌這麼一說,學子們反倒不往外走了,都留下來看他繼續表演。
姜戌頓了頓,接著說道:「首先我要再次重申,遊牧民族和農耕民族決不是仇敵,而是相輔相成的兄弟,每一次的民族大輸血都是相互性的,農耕民族從遊牧民族那裡學到了勇敢、血性、堅韌,而遊牧民族從農耕民族這裡學到了勤奮、創造,當然還有一些不好的東西,例如驕奢淫逸之類的,每當遊牧民族被農耕民族腐化以後,而農耕民族學到了遊牧民族的優點之後,中原大地還是要重新回到農耕民族的手中的。
歷史上的中原王朝,凡是有所作為的無一例外受到過遊牧民族的這種血與火的關懷,甚至更深層次的融合,大唐盛世八百年,李家為什麼能長久統治?那是因為唐朝是鮮卑和漢族共同創造的。李家有狼性,源於遊牧民族。唐朝以胖為美,是胡人的影響,和蒙古族一樣,是強悍偉大性格的根源。而宋朝時候的女真征服北宋,輕虜二帝,國庫珍寶被掠空,後宮幾千佳麗被掠往北國荒原,是因為缺少脊樑——剛強的民族性格。
說到宋朝,這個朝代就是農耕民族統治的典型例子,先前那點狼性從唐朝到了宋朝已經消磨殆盡,宋朝的皇帝把軍隊交給文官統治,自己整天沉迷於書畫丹青,美人醇酒,人民的生活一落千丈,整個宋朝就像被羊群啃完的草原一樣面臨毀滅,蒼天有眼,上天派出了它的大兒子-草原遊牧民族,來好好教訓這個不爭氣的農耕弟弟,繼續給它輸血,硬化它的脊樑,讓它重新站立起來。
所以說蒙元對華夏民族功不可沒:蒙古民族給了漢人歷史上從未有的最大疆土。是再一次強大的民族性格上的輸血。蒙元蒙古族對漢族的輸血非常有效及時。可悲的是,身為哥哥的蒙古人自己卻被漢人的農耕文明給軟化得最厲害。以至於不得不退回草原。你們大明的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身處與蒙古狼交戰的第一線,鍛煉出了狼性。徐達,常遇春,都是蒙古輸血的傑作。明朝漢民族的復興,要感謝蒙古民族的慷慨獻血,感謝狼圖騰在中華大地上的有一次復活。不過明朝最終還是沒能征服北元,甚至有位皇帝還被人生俘了去,這是因為受血者總是弱於獻血者,而且這些蒙古血在朱家子孫的身體裡越來越少,到了後來,甚至能敗給了農民造反的烏合之眾,這時候,上天再次派出了強悍的狼哥哥給弟弟輸血,這不過主角不是蒙古人了,而是同樣崇拜狼圖騰的北方遊牧漁獵民族---偉大的後金!
說到這裡,我想再次闡明我的觀點:遊牧民族和農耕民族,或者直接說滿族和漢族,大清和大明,非但不是仇人,而且是嫡親的兄弟!漢文化中至高無上的天崇拜,來源於草原文明的騰格裡崇拜,是炎黃先祖從草原帶到中原的原始崇拜。所以,遊牧崇拜與漢族崇拜不僅不衝突,而且情感親近,容易接受。漢文化中儒學有遺留下來的遊牧精神,像「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頗附和草原遊牧民族的狼圖騰精神。而且儒家維護的天子,即是騰格裡之子。即使中原人崇拜的龍圖騰,其實也是源自於遊牧民族的狼圖騰,你們沒發現龍的眼睛和狼眼睛是一樣的麼?」
「嚴格的說,我大清也不是純粹的遊牧民族,而是遊牧和漁獵並重的民族,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崇拜狼,熱愛狼,從狼的身上學習如何生存、如何戰爭,我們甚至做的比真正的滕格裡之子還要好,君不見我們已經能夠向蒙古人輸血了嗎?至於大明,早在十年前就已經享受過了被我們輸血的好處,去年的山東之戰,貴國小有斬獲,難道不是將士們身體裡的狼性在起作用麼?這都要感謝草原,感謝草原狼,感謝草原人,感謝騰格裡和大清。」
東林書院的學生們主攻的是八股文,平日裡就對各種地理歷史自然等學科及其陌生,這等歪理邪說更是聞所未聞,一時之間竟然沒人站出來反駁,雖然覺得姜戌滿口胡柴,但就是找不出究竟是哪裡出的叉子,又該從何處反駁。
禮部官員沒想到姜戌能在這個時候拋出他的狼圖騰觀點,而且是在東林書院之中,更加想不到的是堂堂東林書院上千口人,竟然沒有人一個人能站出來駁斥這種觀點,真是急煞旁人了。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會堂裡人滿為患,大家都在低聲議論著姜戌驚世駭俗的觀點,忽然一聲炸雷般的怒罵響起:「什麼狗屁輸血,老子三天兩頭去你家給你家女眷輸精你願不願意?!」